地牢昏暗，天花板的破洞漏进被枝杈打散的细碎微光，柔和地洒在苏尧的侧脸上。
他又问了文渊几个问题，比如他那个系统是从哪来的，又上了哪去，但文渊都摇头说不知道。待他这边没什么要问的了，对面才开口：
“尊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尧愣了下，说：“什么问题？”
“原先我以为你要作恶，于是按照系统的指使处处阻你拦你，可现在即便知道系统骗了我，我也依然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想做什么？苏尧苦笑，耸了耸肩，他当然是想回去他那个世界。
只是中间出了太多小差错，导致自己这个愿望的实现看起来是那么遥遥无期。
……好吧，那些差错也不小。
苏尧苦笑完，叹了口气，他暂时不想跟文渊直接说这些。就在方才几言几语的了解中，苏尧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个新点子——
【是坏点子……】系统无情地戳破。
“你别打岔！”苏尧在意识里跟系统怼了一句，表面上对文渊却是一副慈爱的笑。
“慈爱”到系统都看不下去，找个借口下线了。
“我的目的啊……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苏尧的语气逐渐沧桑起来，“你来魔界也有一段时日了吧，应该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地方和修真界的差距。天弃之地，荒凉至此，可此间仍有不少百姓在这里生存。是他们不想去更好的地方定居吗？不，他们走不了，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耕作，他们的根就在这里，更何况这里与修真界那么远，路途凶险，普通人根本过不去。”
显然文渊也明白这点，眸中闪烁着垂下眼睫，轻声道：“我明白。”
而苏尧接着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将魔界改天换地，将蛮荒变作沃土？”
“这怎么……”
“这怎么不可能？”苏尧打断了他，“在我原本的世界里，压根没有灵气的存在，但我们的祖先们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之中参悟了自然变换之法，将大海填成陆地，把山川变作平原，精卫做不到的事我们做到了，愚公未完成的事我们完成了。”
“阁下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凡人，在我的世界中，有一名伟人曾说过一句话——”
“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
文渊的眼睛猛地一睁，抬起头来，对上苏尧柔和的笑容。
“或许要花费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但你就瞧好了，这片荒芜的土地终有一日会遍布繁花。”苏尧扬了扬嘴角，“反正你们修道之人的寿命长的很，早晚是能看到的。”
苏尧说完了，文渊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似乎是被另一个世界的世界观狠狠冲击，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苏尧就是要赶着这会儿功夫趁热打铁：“你想知道你犯了如此重的罪，本座会如何处置你吗？”
文渊摇了摇头。
苏尧故作高深：“本来呢，我是打算依律处罚的，但念在你年纪轻，没真的酿成什么祸事的份儿上，就让你留在本座身边做助理，为本座的大业效力吧。”
文渊震惊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想要反问，但张开嘴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苏尧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补上一句：“啊，当然，为示惩戒，你的俸禄恐怕不会太高哦。”
【啧啧，依律处罚，现在的魔界哪有什么律法啊，连地牢都破成这样了，唉，傻孩子，被黑心资本家当免费劳动力了还这么感激。】
“……”苏尧额角青筋在颤，“你不是下线了吗？”
【来回来看看我家宿主是怎么忽悠清纯男大的。】
“文渊哪里是什么简单的清纯男大，这分明是清北高材生！”
人家可是沐贤院出身！天下儒修门派的no.1！
系统呵呵一笑，一时有些感慨：【那还不是没逃过被你忽悠来打白工的命，唉，男大何苦为难男大啊……】
又过了一小会儿，文渊总算从一片震惊中重新找回来自己的舌头主导权：
“尊上，你真是个大好人！”
苏尧乐的眯眼，虽然一天之内被好几个人发了好人卡，但这张，怎么听怎么舒坦。
这就是成了！他们的草台班子总算要迎来正规成员了！
“尊上如此厚待，在下无以为报，但想必尊上的大业必然需要资金支持，然魔界荒凉，灵石恐怕也不会多……”
苏尧一愣，听文渊这意思是：“你有钱？”
文渊抿了抿唇：“不多，只有游学出来之前，师尊塞给我的八万上品灵石。”
“夺少？？”
“呃……八万。”
苏尧倒吸一口凉气。
妈耶，修真界这些大门派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啊，连徒弟的零花钱都是一给就八万，这在魔界可不是个小数字啊……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拿了。
【宿主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就把你那瘆人的笑收敛收敛，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
苏尧带着文渊回去他的府邸，因为忽然多出来八万灵石的资金，一路上满面春风。
但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吵翻天。
赫连尘：“你们赶紧给我回去！魔界这种地方也能随便来？”
顾月铭：“可是师尊，那你不也来了？”
赫连尘：“……但我不会住店被骗、行李被偷、中途迷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被揍。”
顾月铭、南宫翎：QAQ。
苏尧在外面听够了，才带着文渊走了进来。顾月铭和南宫翎两个转头看见他，更委屈了，努着嘴小声说：
“师尊不肯回去，就是因为他吗？”
苏尧、赫连尘：“？？”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苏尧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眼光一转，忽然瞥见角落里吃瓜的冥山主和小壁虎。
……他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苏尧走到了小壁虎旁边，挑眉问：“你是不是跟那两个人说了什么？”
小壁虎举起双手表示他好冤枉：“尊上，我可是如实说的你们俩的关系啊！”
“如实？”
“嗯，就是……债主啊。”小壁虎促狭地眨眨眼。
苏尧一记爆栗锤到他脑袋上。
你说的到底哪门子债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晕染着被余晖染成的澄黄，四下里黑暗已经悄然蔓延。
而府邸上，比夜色蔓延更快的是一股无形的尴尬。
小壁虎忽然拽了拽苏尧的衣袖：“欸，尊上，那位大佬一定要赶那俩小哥走啊？”
苏尧耸肩：“那不然嘞，他俩是修真界的，要是那边发现门内徒弟丢了过来要人，那可就麻烦了。”
“这样啊……”小壁虎摸了摸下巴，“那尊上你最好叫他们在这里待一晚再走，看这天色，等一会儿就要起沙雾了。”
沙雾？苏尧从他口中听见个新名词，但还不等他问明白这酷似“沙尘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很快便亲身体验了一把——
西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暗红，大风裹着几十丈高的沙尘呼啸着席卷而来！
赫连尘蹙眉，抬手架起结界护住府邸。很快，透明的结界便被笼罩在混浊的沙尘之中，暗不见光，一瞬间犹如被埋葬。
就算是小壁虎这样的本地人也没从这样的视角经历过沙雾，他站起身，喃喃道：“尘沙奶奶又生气咯。”
“尘沙奶奶？”
小壁虎点点头：“小时候老人讲的，说尘沙奶奶住在西边沙子和土最多的地方，她不高兴了就喜欢跳舞，每回跳舞都要掀起来大片的风沙吹向我们。”
苏尧听完若有所思。
唔，好朴素的神话故事，但是……
“哪有什么尘沙奶奶，沙尘暴是因为水土流失。”
小壁虎：“？？”
“而且咱魔界的最西边是冥山城，那地方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要是真有尘沙奶奶……”苏尧转头，指指冥山主，“呐，应该就是他。”
忽然被cue到底冥山主：“哈？”
苏尧抱臂看他：“你先不要“哈”，我还没找你问你咋回事呢，就打了个架而已，怎么，被剑尊迷上了？”
“迷……你不是也……”
话没说完，苏尧忽然被赫连尘捂住耳朵拽了过去。
“？？？”有什么他不能听的吗？
苏尧疑惑地想把自己脑袋从两只手中挣脱，抬眼却看见赫连尘羞愤发红的耳尖。
哦哟？
他也不挣了，那胳膊肘杵杵赫连尘：“欸，怎么个事啊？”
赫连尘犹豫半天，又是仰天长叹又是摇头叹息，踟蹰半天终于在苏尧愈发好奇的眼神中说了一句：“师门不幸啊。”
“？？？”
不是，怎么又跟师门扯上关系了？
赫连尘将他跟冥山主打那一架的始末跟苏尧说了，后者听完内心复杂，想不到在魔界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还有坚持追星几百年的。
“魔界的许多魔修都是被修真界各大门派放逐的弃徒，冥山主也一样，他过去曾因崇拜剑宗的数位前辈拜入剑宗，但在三百年前因为急功近利选择修了魔道，被发现之后赶出了师门。据这家伙说，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可也知道自己的罪过很难被原谅，所以他干脆就想整个大的。”
“什么大的？”
“干掉魔尊，把魔界打包当礼物送给剑宗。”
“……”还真是个大的。
苏尧心里五味杂陈地瞄了一眼往这边乱瞅的冥山主，心道这家伙真是白长了个老实人的脸。
……
沙尘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苏尧干脆让大家进屋去坐。但他走在前面没看见跟在最尾的顾月铭，小小年纪，脸上就已经能看出来三分委屈、三分无奈和四分悲伤——
师尊刚刚捧了那个人的头！QAQ
师尊真的喜欢他！＞A＜
师尊是不是真的要入赘这里，以后就不要他们了！TAT
祖国母亲生日快乐！
大家国庆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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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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