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琬珍拍了拍钱夕莱的肩膀,安抚着说:“哎呦妈妈的宝贝,最近怎么这么脆弱呀?”
钱夕莱有苦难言,只是紧紧攥住妈妈的衣服。
“是不是因为妈妈生病啊?”
钱琬珍的声音就像六月的清风,又或者是充足阳光下的流水潺潺,舒适又悦听,钱夕莱瞬间安静下来。
抽噎却控制不住,她趴在妈妈怀里,静静地听她说。
“我也没想到会得了这个病,但现在已经好了呀,再说了,”她轻笑,自上而下顺钱夕莱的背,“我们从来也没分开过,看你哭的这样子,好像咱们绕了一圈才见面似的。”
钱夕莱闭上眼睛,滚烫的热烈融入衣衫。
就是绕了好大的一圈。
跨越了时空和生死,好大的一圈才遇见。
不止遇见,还能真真切切地触碰、对话。
爱,和感受到爱。
妈妈还在安慰着:“以前你劝我的那些话呢?怎么到自己这里就都忘记了?”
“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女儿,对不对?你看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挺过来了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首诗……叫……情仇已过万重山对不对?”
钱夕莱噗嗤笑出了声,仰起脸:“那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对啊,”钱琬珍说,“你看,这不就是学习的好处吗。”
“你学习好能明白这么多道理,就不会局限在我们两个这个小世界。以后上了大学,你说不定就考到首都,考到国外名牌大学了呢,倒时候难道还要妈妈陪你一起吗?”
钱夕莱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
“好,我不哭了。”
“快吃饭吧,爱吃鸡蛋羹明天妈妈还给你做。”
“嗯,爱吃!”
--
夜幕降临,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只剩月光顽强与之抗争。
钱夕莱轻轻推开房门,钱琬珍细微的鼾声均匀传到耳边,她脚步放缓,拎着鞋走出门。
川城刚下了一场雨,冷空气没浪费一丝一毫,争先恐后朝衣服里钻。
深蓝色屋檐下还有浑浊的雨水,一滴一滴往下落,钱夕莱走进夜幕之中,与之格格不入。
她走进一家豪华酒店,开了间总统套房。
在工作人员地簇拥下,第一次走进这么高档的房间。
高档到,以为被带错了屋子。
这里一开门竟然是张办公桌,沙发桌椅摆放整齐,更像是家具展览。
“钱女士,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放门关上后,钱夕莱找了几分钟才找到卧室,但她没有闲情雅致休息,而是迅速走进浴室打湿头发,换上了一套并不合身的浴袍。
用力按住宽大张扬的衣领,等形状固定贴在脖颈上后才放手。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趴在门前,时间都在此刻安静下来,直到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和关门声,才一把推开门冒冒失失跑出去——
一头扎进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怀里。
再抬眼时,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刘起后退两步,整理好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你认识我?”
钱夕莱眼睫快速地眨了眨:“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握住脖颈,推入房间内。
窒息感瞬间袭来,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掌心温度几乎要将血液冰冻。
在来之前,钱夕莱通过梁远岐给的资料,仔细研究了刘起和万俊。
作为研究所里四大家族之二,万俊是个表面老实,实际心比天高的人。
这一次找到梁远岐,也是万俊率先提出来的。
资料中提到,他虽然已经有了家室,但在外面还有很多红颜知己。
相比较万俊来说,刘起的生活就更符合每日在研究所里度日的人。
他没有什么朋友,家族亲信也都是普通人无法接近的高知人士。
一开始,钱夕莱本打算接近万俊。
转念一想,这人跟外界有那么多联系,可却不曾将机密泄露半分,嘴一定是非常严谨的。
又或者,哪怕不小心将机密泄露,也会选择杀人灭口。
就像那一天,发现她醉倒在洗手间,是万俊率先提议杀了自己的。
由此可见,这个人色.欲熏心,又心狠手辣。
如果选择他,哪怕套出了解开U盘的密码,怕是还没等传递给梁远岐,自己的命也没了。
钱夕莱带着自己的分析结果,自信满满地选择了接近刘起,却没想到,刘起的性格竟然这么暴戾。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犹如搁浅的鱼,濒死之前拼尽全力敲打他的手臂,指甲在他虎口和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粉色痕迹。
力道在这一瞬间消失。
空气和氧气争先恐后涌入,钱夕莱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干呕,眼前接连浮现出黑色斑点,等斑点尽数褪去后,她已经手脚无力。
在耳畔的嗡鸣声中,听见刘起的声音。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钱夕莱按着巨痛的喉咙,无力道:“难道你住这个酒店,我就不能住了吗?”
“你住得起这种酒店?”
钱夕莱喘了几口气:“你管我。”
话音刚落,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已经被刘起提起来,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地上。
等看见她手机的屏保时,弯了弯唇:“怪不得那天梁总带着你,原来是新欢。”
圆形小镜子滚到她面前,钱夕莱捡起来:“你把我的脖子弄成这样,要我怎么跟他解释。”
刘起自上而下看着她:“现在这个时间,你不用跟他解释了。”
钱夕莱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刘起勾了勾唇,并不回答。
淡淡道:“看在我和梁总是合作关系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
钱夕莱本应该追过去,到底还是心生胆怯。
因为她真真切切看到那副无框眼镜后的双眼,透露着浓重杀意。
相信刚刚,他的确在松不松手之间犹豫过。
做戏要做全,钱夕莱一个人在酒店里待到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换好衣服离开。这期间,她并没有听到隔壁有人回来的声音。
钱琬珍还没有睡醒,钱夕莱轻手轻脚回到房间,等听到厨房传来声音时,走出门。
她换上了高领衣服,遮住脖子上的青紫手印,倚在厨房边缘,看着妈妈用筷子把金黄色蛋液打出花来。
当妈妈回头笑着问“起来啦?”的时候,幸福感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
吃过饭后,钱琬珍说:“你们学校那边开了个破烂市,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吧。”
钱夕莱问:“你要买什么?”
“想看看有没有二手的油烟机罩,风扇也坏了,声音太大,开着吵人。”
“我在网上订,买新的吧。”
“这东西新旧都一样用,”钱琬珍说,“虽然是二手的,但人家拿出来卖的时候,也都洗得干干净净,就和新的一样,还便宜。”
钱夕莱若有所思点点头:“好。”
吃过饭后,她们一起去了破烂市场。
电风扇和油烟机都有,钱琬珍喜欢货比三家,是个砍价高手。
没一会儿就买下心仪的用品,还约了时间让老板免费配送到家门口。
破烂市场是新开的,有几个邻居也在里面弄了个位置卖家中旧物。
不少人听说钱琬珍生病了,这次看见都关切地问她身体怎么样。
一聊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自家亲戚也得了什么什么病。
钱夕莱小声跟钱琬珍说:“妈妈你跟阿姨们聊聊吧,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好,你去吧。”
钱夕莱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慢慢踱步到市场门口,转身离开。
经过学校门口,刚好是课间操的时候。
钱夕莱突然感慨,原来曾经她在操场上做操时,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道路上的车也没有上学、放学时那样多,人们说话也不扯着脖子喊。
这和在楼上往下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风把宽大的校服后背吹出一个鼓包,站在队伍后面的同学全都是不好好做操抬不起胳膊的。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她闪身走进小巷。
连续打了好几天针,钱夕莱的病已经好了。
见了她,已不再是从前那样怯懦。
因为已经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看她从口袋里拿出了热乎乎的油炸糕和豆浆,钱夕莱抿了抿唇。
直到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袋咸菜,才眨了眨眼:“你真的不是假脸……”
除了小馄饨和小笼包之外,这个组合也是钱夕莱的最爱。
油炸糕太甜太油,吃一口咸菜会更合口味。
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说:“脸色好多了。”
钱夕莱不吭声。
两个人相对无言,她试图从过来人的角度来判断18岁的钱夕莱在想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是18岁还是21岁,大概都想要逃出生天。
现在还不能将穿越这种事告诉钱夕莱,如果够聪明的话,应该能想到。
但她知道,不仅仅是18岁的自己,哪怕是80岁饱读诗书,看尽人间百态的自己,也完全想不到这一点。
看着钱夕莱双手捧着油炸糕,头埋得低低的,这幅委屈至极的模样,也让自己心疼。
她把房间的垃圾全都装起来,又给拿来了更多的食物。
告诉她:“下次再来看你可能需要过几天了,事情还没处理完,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果不其然,等钱夕莱吃完后,又扁扁嘴,眼圈通红:“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我会尽快。”
“我现在就想出去……”
她摇头,扯开衣领。
青紫的手印比几个小时前更恐怖。
钱夕莱缩着肩膀,吓得不敢再看一眼:“你得罪了谁啊,以后我出去会不会被人打死啊?!”
“所以你现在不能出去,”她说,“相信我,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如果……
如果她失败了,最起码妈妈已经有了健康的身体,并且还有个女儿。
这样也算是竭尽全力。
没想到,钱夕莱又哽咽道:“让我出去就一分钟行吗?我想我妈妈了……”
她心里猛地一颤。
钱夕莱眨了下眼,两行眼泪掉下来,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
未几,她闭了闭眼。
开口:“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