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翻了个身，“急什么？我什么也没干。”
“你干了还了得？！”林莉提溜他起来，摸了摸他的下面。
叶流惊醒，捂住裤档，“你干什么？”
“有反应！操！叶流！你活腻了是吧！”林莉抓住他就开揍。
叶流气道：“男生早上肯定会有反应啊！你有常识么？！”
林莉：“我不管，你要是不正常的，我就把你打到正常为止！”
于溯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昏昏沉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察觉叶流要走，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臂，“别走。”
叶流愣了愣，这手心也太烫了，“你怎么了？”
于溯嗓子疼：“头好晕。”
林莉一怔，她摸于溯的额，烫得很，“你俩真的是……”
最近流感频发，医院里的人很多，林莉缴了费，工作还有一堆事，她胡乱抓着头发，越想越担忧，“叶流，你过来。”
“哦。”叶流坐在她旁边，将一瓶水竖起又倒立。
林莉严肃问：“你跟妈说实话，你俩真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不是。叶流无奈，“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gay？”
林莉狐疑说：“我是警告你，怕你走艰难的路，不是就好了。”
叶流不懂：“什么是艰难的路？”
“有些事不懂更好，妈去上班了。”林莉拿起包 ，吩咐：“你在这照顾小溯，我给你们请假了。”
叶流：“哦。”
照顾，怎么个照顾法？叶流在隔壁病床借了个苹果，削完，切了一块问：“吃？”
点滴见效没那么快，于溯摇头，脑袋又重又痛，“要水。”
叶流放下苹果，给他接了一杯，躺着容易洒，他扶他坐起来。
于溯只喝了两口，他躺下敲着脑仁说：“我讨厌生病。”
叶流握着杯子，“谁会喜欢？”
于溯不说话，大脑运转得很慢，他忽然握住叶流的手问：“你待在这会被传染吧？”
叶流默默啃着苹果，看了一眼左手说：“那你还拉着不让我走。”
于溯这时候思维又转快了，他说：“你挣开我我又抓不住你，选择权在你。”
“我不想上学不行？”叶流把苹果咬得咔咔脆响。
“你会不想上学？呵。”于溯笑了声，松开手道：“那就回家，这病可难受了。”
叶流给他掖了一下床单，又坐下来托起腮道：“这次我陪你了，下次你会陪我么？”
“会的。 ”于溯伸出手，向他保证。
叶流与他盖章，他们手指交缠，转了个方向，变成十指紧扣的样子。
叶流愣了愣，看了一眼于溯像是睡着了，用被子盖住了交叠的手心。
——
于溯睡一觉后好了许多，当天便办出院了，不过还要吃药，等待领药时，他问：“你以前也那么爱学习么？”
叶流在手机上找题做，幽幽说：“准备段考了，你没压力么？”
于溯耸耸肩：“没有。”
“呵，也不知道上帝为你关了哪扇窗。”叶流换了横屏，开始演算。
于溯盯着屏幕，提议道：“段考后有小长假，我们去海边吧。”
叶流：“为什么？”
于溯：“什么为什么？”
叶流：“为什么是我呢？”
于溯想了想说：“太久了，大海和你，对我来说都有些陌生了。”
叶流：“……”
这次段考是全市联考，含金量很高，几乎没有人不重视的。
叶流和于溯交卷早，打饭很迅速，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刚坐下，叶流又在磨磨叽叽挑菜了，他们每次吃饭都要耗半天。
“你真的好挑食。”于溯夹着筷子，忍不住说。
叶流：“人要有志气，不能向小小的萝卜丝屈服。”
于溯斟酌：“白萝卜就不必了吧。”
叶流：“白萝卜和胡萝卜是一家，他们有相同的基因。”
“……”
于溯服了，他其实也不爱吃，但秦芝虽凡事都挺迁就他，但营养搭配这件事上，就没让步过。
挑食可能会传染，他看着盘中的萝卜丝，也慢慢用筷子推到一边了。
然后，他听到叶流很轻地“呀”了一声，“怎么了？”
叶流面露凝重：“我刚和吴建对视了，他待会会往我们这边走。”
于溯转头，发现吴建打了饭正往他这边走来。
再回头，叶流已经将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萝卜丝又混在一起了，他熟练又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
吴建往他们盘中看了一眼，问：“小溯，你不喜欢胡萝卜？”
于溯没意识，“嗯…有点。”
“啧，怎么可以挑食？萝卜多补充维生素呀！”
“呃…我不太想…”
“我这还有一份，没动过呢，萝卜多营养啊。”吴建拆开一次性筷子，未等于溯制止，把他的那份摊到于溯的盘里，单纯的胡萝卜丝。
大份的。
于溯僵住了，吴建警告：“必须吃完哈，我记得你妈让我多照看你的饮食，我得给她个交代。”
某人在憋着笑，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筷子都要抓不住了，边笑还要边点火：“他还不爱吃生菜，蔬菜多有营养啊。”
巧了，吴建盘中刚好有一份烫生菜，他这个年纪的人素菜吃惯了，肉倒没有很多。
“快吃！”吴建把盘中的推给他，“人要有好的身体才有好的学习！”
“叶流，你也是，听到没有。”
叶流睁眼说瞎话，“我又不挑食，我都挺喜欢的，唔！”
于溯夹了一大筷胡萝卜丝塞住他的嘴巴，弯起眼睛，“喜欢就多吃点。”
“……”
叶流面对这目光，有些触动，他眨巴眨巴，咽了下去。
午睡时间，杨昊整个人都哭丧着脸，逢人就说我完了。
叶流：“这次语文本来就有点难度。”
杨昊皱着脸，“可是我就靠语文拉分了，数学我真不行。”
叶流随手拿起一本自己的竞赛册，胡乱翻了翻，指给他说：“你把这题，这题，这题都做了，肯定行。”
杨昊犹疑：“真的？”
叶流：“你质疑我？”
“怎，怎么会！流哥，全场我最相信你了。”杨昊拍拍胸脯，“我这就做！”
池白回头，给叶流递了一个小纸条，“我们是同一考场的，一会儿给我传个答案。”
叶流：“不要。”
池白威胁：“你可以试试。”
叶流：“……”
数学考试，有的人正火急火燎地计算，有的人已经托着腮放下笔了。叶流刚检查完一遍，就收到了池白的小纸条。
他勾起笔，在上面写下答案，和监考老师对视。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可以提前交卷了，叶流这次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将草稿纸翻面，用铅笔画画。
高一那年的寒假，林莉挑挑选选，给他报了个美术班。
叶流的假期打半折，非常不爽，但没有办法，他的意见从不在被考虑的范围内。
这名额还是要抢的，时间到时，在林莉闭着眼睛的狂点下，她抢到了一个人体素描班，
“……”
叶流还是学得很认真的，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渐渐发觉他很喜欢画男生，渐渐会下意识带入于溯的脸，渐渐怀疑自己是gay。
同性恋这三个字对他的世界是造成冲击的，他的课只上了一半便逃了，厚厚的一本素描集被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到上课时间便躲在图书馆刷题。
一天下午，他来得晚了，书桌旁的人很多，叶流往后走，余光却瞥见了低着头的某人。
阳光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完美的光影，发丝，睫毛，手指，鼻尖，都漂亮到不可思议，叶流怔愣，停住了脚步。
于溯戴着耳机，在做英语卷子，没有注意到右后侧的人影。
铅笔，稿纸，叶流坐在他的后面，将轮廓描摹了一遍。
他那时候如此的懵懂，只觉得美好的画面就该留存在纸上，夹在书里，十年，二十年后也能回想起，便是有意义的。
他对于溯是什么情感呢？他看这家伙像星星，像月亮，摸不到也触不着，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他们的关系也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草稿纸上画出了清晰的人脸，叶流欣赏了一遍，用橡皮擦全擦掉了。
他站起来交卷，经过池白桌面时，将小纸条扔在了地上，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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