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缝了几针,右手缠上了绷带,叶流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消炎针打完,某人一直默不作声地陪着他。
他喉咙有些干,“我想喝水。”
于溯去给他接了,叶流左手绑着针头,实在接不了,他张口,“喂我。”
叶流真的渴了,咕噜咕噜全喝完了,他抿了抿唇,起身要走。
于溯忙帮他扶住吊瓶,“去哪?”
叶流:“别管。”
于溯:“……”
叶流想上厕所,他的右手不敢用力,只能用左手来,可是左手死死拽着裤链,怎么也解不开。
于溯帮他举着吊瓶,目测他再扯,血液就要回流了,只好单手帮他拉,别说,还挺紧。
叶流感到一阵羞耻,他才不要于溯帮他拉裤链,被看着尿尿已经够丢脸了!
“走开,我自己来。”他伸手想扯开,血便往回流了,
于溯气道:“操!别乱动。”
他一凶,叶流就怂了,怎么可以说脏话!
于溯站在他身后,半抱住他,链头转了个方向,一拉就开了,他伸手。
叶流吓了一跳,激灵着往后退,“你,你干嘛?”
“帮你把尿,你有第三只手?”于溯稳住他,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偏头,“快点,我不看。”
“不,不要。”这感觉也太奇怪了,叶流紧张得要死,“我尿不出来。”
“你要气死我?”于溯拽他去有门的厕所,关上,手上开始动作。
“你……靠。”叶流哆嗦,接近站不稳了,整个人却被死死圈住,他憋不住,“别!”
……
“好多呀,还以为你骗我。”于溯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干净,又帮他穿好裤子。
妈的,太丢脸了,叶流羞得掉眼泪,直直撞开他,回椅子上自闭。
于溯揶揄:“帮你上厕所,不说声谢谢么?”
“等我好了,你死定了。”叶流低头叼起桌上的那杯水,又想喝,“噗。”没叼稳,撒了一脸。
“哈小心点。”于溯笑着帮他擦,认认真真,“我喜欢你需要我的时候。”
叶流皱起眉头,脸上的水珠被擦拭,他睁眼,“喂,你对别人也会做到这程度么?”
于溯愣了愣,迟疑:“会呀,我是好人。”
叶流低头,蹭了蹭他的手心,抬眸道:“不可以只对我一个人好么?”
脸颊摩挲着手指,叶流的眼睛眨了眨,因为刚刚哭过,眼尾泛着红晕,像只小狐狸一样漂亮。
于溯怔了怔,将手收回来,他原地转了一圈,“我再给你倒一杯。”
——
下午,叶流还回学校上了两节课,他早上在学校自残的事迹在全校出了名,收获了许多关爱又意味深长的目光,一阵心烦。
左手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他伏台自闭,还是在吴建的课上。
吴建讲课的声音刹间停止,看向他那个方向,班里的人注意到了,也齐齐回过头来看。
于溯停下笔,看了一眼说:“老师,他只是困了。”
吴建对叶流欲言又止,他斟酌道:“那去卫生间洗把脸,于溯,你跟着去。”
“哦。”于溯站起来,把叶流拉走。
叶流郁闷,他趴在栏杆上看风景,也不愿意进厕所,“我不困。”
于溯手心捧着水出来,扑在叶流脸上。
叶流偏躲,弄他,“你想死是不是?”
于溯帮叶流擦了一下脸,“谁让你来学校的?”
叶流:“我乐意,不服憋着。”
于溯:“……”
直到放学铃响,池白才进教室,他盯了叶流手上的纱布一会儿,非常愧疚,“你跟我走吧。”
叶流:“什么?”
池白说:“之前的事对不起,你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
叶流想了想:“行啊。”
他刚想跟上去,于溯又提溜他的后领把他拉回来,阴沉着脸,“你的烹饪班不上了?”
叶流:“手残了怎么上?”
于溯:“又没瞎,也没聋。”
叶流听得不是很舒服,“你管我,我不想上了。”
他想走,却被于溯拽住了手腕,“你什么毛病?”
于溯:“我不允许。”
叶流:“你当你是谁?凭什么不允许?”
“……”
从上午开始就跟吃炸药一样,于溯抽动嘴角,缓缓松开手,“行。”
于溯没回家,他拿上手机和秦芝临走前塞给他的一些钱,来到一个酒吧。
未成年不能进场,但这场是他前个爸的,他昏昏沉沉伏在吧台上,右手举起,“再来一杯。”
“小李,给他一杯解酒的。”一个中年男人拿过他的杯子,递给酒保。
酒保接过,“是。”
“啧,这还是我儿子吗?”顾远年放了两颗冰块到柠檬水里,眯起眼睛喝了一口。
于溯:“我本来就不是你儿子。”
顾远年:“那你也叫过我十年的爸。”
“嗤。”于溯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我要是你儿子,你顾家,也得绝后。”
顾远年一听急了,“呸呸呸,这说的什么话,小玫现在怀着孕呢,再咒我,我把你赶出去信不信?”
于溯斜了他一眼,将蜂蜜水一饮而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逼我妈提离婚,逼她主动净身出户。”
“我妈当初把所有的积蓄给你投资,你才有今天的财产,她应该分一半。”
“你太狠了,她把十年青春耗在你身上,就因为没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要赶走她,还要算计她。”
顾远年的脸越来越黑,“你怎么知道?”
于溯:“那酒是假酒,比水还淡。”
顾远年僵硬:“那你为什么不……”
“我希望你们离婚,希望你放过我妈,他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
于溯字字加重,他抬腿要走,被顾远年拦住。
顾远年说:“那我能怎么办,这个家是我打下来的,她除了刚开始那点投资,一直在家里享受,这么多年也回本了,还要我分她一半不成?呃!”
于溯猛地揪住顾远年的领子,挥出拳头,“享受?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个词?从你发达开始,她住的最多的地方是医院,你工作忙不来看她,你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么!”
于溯没打够,便被赶上来的工作人员扯住了,他被拽出了酒吧门。
“操!”于溯踹了一脚门上的牌子,转身就走。
他在外面游荡了一圈,看着万籁俱寂,街上的店铺一间一间关了灯。
他叫过两个人“爸”,第一个爸带来无尽的争吵。他放大火燃烧房子,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墙变黑了,争吵结束了,他的父母离婚了。
那时的他不相信任何感情,他给他的世界筑起了一层厚厚的冰,直到碰见叶流。
叶流仿佛不会受伤一样,固执地一下一下地把这冰敲碎,他至今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哪里吸引到了这家伙,以至于有如此顽强的毅力,真的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第二个爸让他无力又疲累,他旁观漠视,隐瞒推动,疲累结束了,他又没了一个“爸”。
他始终记得,在那个除夕夜,他问秦芝:“你还爱顾远年么?”
秦芝笑着对他说:“我想给你好的生活。”
那时的他真想问:难道所谓富裕的生活就是好的生活么?
他陷入自责的泥沼里,悲恸又无力,叶流说那块硬币可以许愿,他便许了一个愿望,他希望父母离婚,竟然真的实现了。
凌晨三点多,于溯走出电梯门,发现叶流正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定定望着一个方向。
他走近时,叶流正好抬眸,他们对视。于溯有些茫然道:“几点了?你一直在等我么?”
叶流:“我以为你走了。”
于溯:“走去哪?”
叶流:“你出去为什么不跟我说?”
于溯冷笑:“我们又不是情侣,有什么理由事事报备?”
他又琢磨:“哦对了,我们连朋友都不算。”
叶流忍泪:“你生我气是不是?”
于溯反问:“生什么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叶流攥紧了拳头,发问:“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呢?”
于溯侧了个身进门,“是,我们在彼此心里什么都不算。”
……
夜深了,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从窗口往外望,也看不到月亮。
伤口愈合是钻心的痛,特别是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就更清晰了,叶流在床上咬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
止疼药全被林莉收起来了,现在药店也不开门,他缩在被子里一抖一抖的,抓狂。
于溯过来上厕所,察觉他有些异样,“叶流。”
“好痛。”叶流缩在床上,脑袋狂砸床板,“真的好痛。”
“够了。”于溯从后面抱住他,控制他的动作,“冷静点。”
叶流怔了半秒,怒道:“滚开,不要你管我,唔。”
唇与唇相贴,舌尖舔舐,叶流瞪大了眼睛,被迫向后仰。
于溯松开:“冷静了?”
叶流咬唇,“过分了。”
于溯:“受着吧,我这人就这样。”
叶流:“哪样?”
于溯:“看不惯你天天作死样。”
叶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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