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依局促地站在庭院中间,有凉风吹过,她挽了挽脸侧的短发。
白洲敏之没有回答,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深色的羽织披在他肩头,还是显得肩膀很瘦。
风声响起,锋利的枪尖划过地面。
禅院真希与妹妹擦肩而过,握着长枪冲了上去。
“真依让开!”侍女一把扯住禅院真依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将她拉到人群中。
族人看到禅院真依过来,纷纷向后退了两步。
“双胞胎不详,如果只有一个就好了。”
“虽然是女孩,但现在这样更糟糕。”
离白洲敏之最近的傀儡身躯迅速膨胀,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他面前,双手合十接住了禅院真希的一枪。
禅院真希借着力道身躯腾空,一脚踩到对方的手上,将长枪拔了出来。
“……天与咒缚。”傀儡缓缓说道。
白洲敏之脸上的笑意变深了。
他对面的侍女抬起纤细的手,弱弱地遮住脸。
“你——”禅院真希向后跃了几步,挽了个枪花,突然将枪杆横在身前。
傀儡收回手,出拳。
尘土飞扬。
禅院真依四处张望着,侍女紧张地扶住她的胳膊。
她指向庭院大门处,禅院真依顺着手指望过去:“真希小姐在那里。”
禅院真希被对方的拳风轰到了庭院门口,撑着枪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路上的草木全折了。
枪尖指向白洲敏之:“再来。”
傀儡一掌劈了下去,众人四散躲开,火光闪烁碎石飞溅。
长枪劈开一块向她飞去的碎石,带有寒光的枪尖对着白洲敏之。
禅院真希的身上全是血。
“敝鬼,由平安时期人类最强制作,有灵魂,虽然并未倚仗其天赋。”傀儡说。
傀儡的身躯继续膨胀,后背裂开,从脊椎处钻出数条外表刚猛的手臂。
"不用傀儡丝,来硬碰硬吧。"
“来战”禅院真希随手丢掉碎裂的眼镜,擦了一把眼窝上的血,浑身肌肉逐渐绷紧。
“怎么办。”禅院真依扭头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眼眶红了:“小姐她不行的,那是敝鬼……”
禅院直毘人站在不远处说:“真希,你不拼命妹妹可保不住。”
“切,老头子。”
“禅院直哉没你强啊。”老人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胡子都沾湿了,看着对峙双方,目光炯炯有神。
禅院直哉讽刺道:“舅舅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禅院真希的生父、禅院扇神色屈辱。
“双胞胎让我丢尽了脸,老老实实当背景板不好吗?这次又闯祸!白洲敏之可不是省油的灯,鬼知道他干什么。”
“他一回来,所有风头都抢尽了。”
禅院扇继续骂道:“禅院真希就不该出生!”
“啊咧?不该出生的是真希吗?舅舅我以为你会说是真依呢。”禅院直哉乐了一下:“更弱的是真依。”
“你懂什么。”
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
这老家伙怕不是忌惮真希——连自己的女儿都怕,什么水平。
敝鬼出掌了。
禅院真依要朝白洲敏之开枪,被禅院扇一把摁在地上,周围的族人冲上来压着她。
她悲愤地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人,白洲敏之甚至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真希。
人们都想把禅院真依给逮住,没谁去管她身边地位更低的侍女,那女人惊慌失措地冲向了握着长枪的禅院真希。
——她先前很不起眼,谁知道会做出这么不怕死的事情,
太让人吃惊了,以至于族人都没有去仔细探究,一个连基本体术都不会的侍女,反应怎么这么快。
简直和敝鬼出手的速度一样快。
侍女头上的紫藤花掉了,长发披散下来,眼里含泪,挡在禅院真希身前:“求你不要动手……”
她又颤抖地捂住眼睛。
“我又没说要弄死真依。”白洲敏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回来。”
禅院真希骂道:“你跑过来送菜啊。”提着侍女的领子恶狠狠地甩到一边。
“她是谁?疯了?”
“禅院直哉的侍女,有够丢脸的。”
“跟真希关系倒是好,不怕死吗?”
“主人,”敝鬼转头说:“下人不懂事,我替你教训她。”
“什么教训,听着就吓人。”白洲敏之摆摆手。
“也是,”敝鬼走回白洲敏之身侧,躬身说:“毕竟是按照主上以往的性格做出来的,偶尔闯祸,也就算了。”
敝鬼在为侍女求情,他们私底下关系不差。
而且,还有一句话傀儡没说出口。
白洲敏之本来也只是试探禅院真希,并不是想下死手,不是吗?
侍女是傀儡,禅院直哉不知道,禅院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白洲敏之制作这个傀儡时,参考了一部分自己的性格。
但不是现在的,人的性格会随着环境变化,他参考的是大正时期的。
懦弱,善良,走哪都要掉两滴泪,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她似的。
咦惹,往事不堪回首。
禅院真依看她捡起了地上的紫藤花,松了口气,小声催促:“你管那个干嘛,快过来。”
“去给你家少爷倒茶。”白洲敏之说。
侍女鞠了两三次躬:“是、是的。”
“……啊。”她恍惚地微微开口。
鲜血从她手腕里喷洒出来。
侍女的右手手腕被截断,落在地上,沾了尘土,滚到禅院真希脚边。
出手的人是白洲敏之,他的手腕抬起,指尖还钩着微微震颤的傀儡线。
“这个不算惩罚吧,我只是开玩笑而已,”白洲敏之扭头对身边的高大傀儡笑道:“也不影响她倒茶,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周围的族人安静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有个中年人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这是得罪他的代价。”
他双手发抖。
“要记住,他回来了,不能违抗他。”
敝鬼撇了侍女一眼,叹口气:“去倒茶吧,下次别这样了。”
傀儡的手,能拆下来也能安回去,如白洲敏之所言,只是玩笑而已。
血是掩饰,也是制作者的炫技。
“白洲敏之!”禅院真希吼道:“你想做什么?”
“我能不动你妹妹,修正掉你天生的缺陷,如果我帮你,你开心吗?”白洲敏之问。
禅院真希俯下身捡起那一只断手,声音沉闷:“不需要。”
“我没有'缺陷',也不用'修正'。”
“那就改成让你更强好了,反正是一个意思。”
“不过,你以为是我在求你吗?
我只是有改变你的能力,又不代表我会去做,对我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可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呢。”
白洲敏之问:“你配让我再多看一眼吗?真希。”
好糟糕的人,禅院真希想。
很有手段,也有足够的资本玩弄周围的人。
禅院直哉完全不能跟这种人比。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术式,早知道当初不把甚尔赶走了,罪过。”
禅院直毘人笑道:“跟输出型的术式相比差别很大,但都很强不是吗?”
白洲敏之总觉得他在内涵某个白发戴眼罩的咒术师。
“叫我'前辈',真希,我们是同族。”白洲敏之的话语里带着笑意。
“谁想当你的后辈啊。”
“我只是和周围的人一样讨厌,可你也没有离开禅院家呀?”白洲敏之说。
“知足吧真希,你的术式让你天生就有成为强者的机会,看看禅院扇,我理他吗?”
不远处持刀的老人面色阴沉。
禅院直哉无法理解地望向白洲敏之。
天生就有这种机会?
一个女人而已,是眼瞎了吗竟然这样评价她?
“禅院家怎么有你这种怪物?”禅院直哉问:“把我禅院直哉不当回事,却拿禅院真希当盘菜?”
白洲敏之看都没看他一眼。
禅院直哉算是明白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意思是,自己弱得连和他争吵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人出现以前,自己在家族里永远是被偏爱的那个,他是族长的孩子,这明明理所应当。
关心、钱、资源,都应该是他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应该集中到他身上。
可是今天这个人告诉他,他没有利用价值,他不配。
反而另一个从来没人在意的却备受关注。
恶心透顶
……
傀儡将他背后的羽织揭下来
“如果我的术式消失,会被丢弃吗?”白洲敏之问。
禅院直毘人说:“为什么有这种问题。”
“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因为这个术式,”白洲敏之说:“可是有些术式是可以转移的。”
“禅院真依可以将真希最后一点咒力拿走,转移为0咒力;我也可以把自己的术式转移。”
“它像诅咒一样陪伴我这么久,如果消失,我会失去价值,但痛苦也会结束吧。”白洲敏之说。
禅院直毘人问:“你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吗?”
“既然拥有这种级别的术式,你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被当做珍贵的器物引起祸端,无数野心勃勃的人竞相争夺,被欺骗、被诬陷,被禁锢,背负骂名,又或者总是被轻易地从历史上抹去
都是因为他的术式
“对别人来说是痛苦,可你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嘛,你想转移术式不会是这个原因。”
可是既然拥有这样的术式,那他不就必须要做拯救世人的事情吗?
“白洲敏之,告诉我真实想法。”
“好吧。”白洲敏之心虚地望向别的地方:“因为束缚啦、束缚。”
“术式被限制了好多,如果转移到别人身上,是不用继续承担束缚的。”
“五条悟新收了个学生,我试图拉拢过,失败了,好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人。”
“一听是禅院家的就拒绝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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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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