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阶梯教室里，白三清盯着讲台上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出神，“那我们找个同学说说，我看看，那位穿绿色碎花的女生”，绿色碎花？白三清对上老师的目光，对方点头示意：“对，就你，你会怎么写？”
白三清缓慢站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在问什么，祝风提醒她：“她说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整形的新闻，如果你来报道这件事，会用什么角度。”
大概是老师看到她发呆，故意点她回答，白三清笑了笑，声音干脆：“不好意思老师，刚没听，我预约回答下一个问题。”
教室哄堂大笑，老师语气严厉点点桌子：“我们一节课也就几十分钟，希望大家认真些，坐吧。”
白三清面不改色坐下，祝风在一旁急道：“我都跟你说了你怎么不回答。”见她毫无反应，他小声说了句“出去转会”便离开，白三清隔着衣服抚上心口的玉没说话，专注看向讲台。
课后人渐渐走光，教室里静下来，白三清坐在原地没动，她觉得有些烦，从崖泉山回来后，她一直刻意保持跟祝风交流的频率，祝风是为了玉才会一直跟着她保护她，可这鬼存在感太强，什么事都会掺和说几句，话里话外总有维护之意，让她有种他们像朋友的错觉。
朋友？她不需要，白三清闭眼趴向桌子，小时候因为白苗苗工作原因经常换校，她没交过几个朋友，长大了她性格嚣张，也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就更没朋友，没有朋友不是也生活挺好，白三清自我肯定，她都不需要人，就更不会需要鬼了。
眼前一暗，光亮似乎被遮挡，白三清抬起眼皮，蕾丝边的花纹出现在眼前，她直起身，看向支着把黑伞站在她面前的人。
游羽一脸尴尬：“你没睡着？我看你趴半天还以为……”
“你暗恋我？”白三清平地惊雷。
游羽满脸扭曲，半天才憋出一句：“一定要说得这么恶心吗？”
多亏祝风平时的实时播报，这段时间游羽明里暗里的跟着她已经被透了个底朝天，这会看她不爽的样子白三清心情好起来，忍不住笑：“恶心？你像个变态一样跟着我，还想给我遮阳，明写着暗恋，可惜，我不喜欢你。”
“白三清！”游羽生气喊道，又泄气了坐到她对面，“算了，随你怎么说，我可不是给你遮阳，人睡觉时精神放松，容易被邪气侵入，我的伞是为了保护你。”
白三清有些好奇看了眼平平无奇的黑伞：“又没人攻击我，怎么保护。”
游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她：“我的伞只要开着就能护人，你不是能看到灵气吗？上次墨哥他们捉鬼时你也在，她的怨气外溢影响了附近的人，听说那天食堂有个被辞退的保安拿刀砍人，我估计就是被怨气勾出自己的坏心思，但只要有我在你身边，这些东西都没法靠近你。”说着她得意转了转自己的伞。
被她这么一说白三清想起来，她确实在保安身上看过缕缕黑线，后来才会顺着黑雾找过去目睹他们捉鬼，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神转念之间她突然反应过来，难怪当时看校门口那个大字报照片她觉得眼熟，那个女鬼想往窗外逃跑时她曾看清过对方的脸，应该是同一个人，可她明明是自杀，怎么会有那么多怨念？
白三清问出疑惑，游羽激动喊：“对呀，自己选择死亡的人根本不会变成恶鬼，可她偏偏成了恶鬼，而且说不清话，老大怀疑有恶灵在吃鬼，所以让我来学校探查，顺便让我盯着你这边……。”
她咽了下口水，才说：“是不是安全。”
白三清没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被“恶灵吃鬼”吸引了注意力，追问：“灵会吃鬼？”
“恶灵。”游羽看她脸色如常，放了心，“人如果正常死亡，头七过完也就轮回消散，要是死于非命就容易心生怨念，变成恶鬼，恶鬼的怨气会影响人，让人走极端，影响的人越多恶鬼力量越大，听说力量大的恶鬼就会吃小鬼，吃得多就会变成恶灵。”
“为什么是听说？”
“我又没见过恶灵，恶鬼都只见过几个，当然只能听说。”
好一番理直气壮的听说之词，白三清听得有些紧张的情绪顿时漏气，她有些无语：“原来你是你们那的小喽啰，都靠听说。”
她是顺嘴一说，不料游羽“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她说：“不准说我是小喽啰，你……你……”她红着眼“你”了半天，转身就跑。
白三清再追出来时人已经跑没影，她难得有些心虚，她是给人说哭了吗？小喽啰居然是这么严重的词吗？
接下来好几天白三清都没看到游羽的身影，祝风感受到她的刻意疏离也安静不少，不远不近飘在附近，白三清忍了又忍才抑制住自己让他下来走路的冲动，飘着也好，正好时刻提醒自己对方不是人的事实。
没有鬼主动告诉她游羽有没有暗处盯梢，白三清只能闲着无事在校园里瞎逛，终于在小花园的长椅上逮到她，见她就要跑，白三清拽住她的手臂，不由怒道：“干什么，你还想跑！”
白三清仔细想过，这些异能者肯定有能力高低的分别，说不定游羽就是能力低的那类，她的无心之词也许打击到了女孩的自尊心，但这不是她的本意。
想到自己找人的目的，她又清清嗓：“那个，上次在教室，没想骂你，我就随便说说，不是说你真是小喽啰的意思。”
刚还尴尬想跑的人闻言顺势坐下，自顾自说道：“没错，我是个小喽啰，都怪我不争气。”
眼看面前人眼红又要哭的样子，白三清有些火大，退后两步急道：“你够了，我都说过不是故意怎么还哭！之前你给我一刀我都原谅你了，我就顺嘴说了那个词，至于一直哭吗？是不是蹬鼻子上脸，闭嘴，不准哭！”
游羽被她骂得一愣，抽了下鼻子才开口：“我哭跟你没关系，我没怪你。”
“那你跑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我出现在你面前吗？”
看着对方无辜的神情，白三清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人就尬在原地，游羽又猛地起身，满脸质问：“你不怪我用幻术杀你？那怎么不准我跟着你？”
脸色转变之快让白三清叹为观止，她从没见过将内心情绪这么直白挂脸上的人，更加确信游羽是个能力低还玻璃心的人，她有些无奈：“我一个不爱出门的大学生，能有什么危险，你跟着我干什么？”
“玩啊！”游羽理所当然地回道，“虽然是来办事，但我也很无聊，在这个学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应该也是吧，我看你最近都不跟你的灵说话，是不是烦他？要不以后咱俩玩，我也能保护你。”
白三清被她直白的话气结，祝风飘过来，有些哀怨地看她：“她杀过你你都不生气，我做了什么你最近这么生气？”
游羽瞅着她的眼色跟风道：“看来连鬼都受不了冷暴力。”
白三清仰头望天，她也想问问老天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有一个没眼力的鬼就算了，现在又来个玻璃心公主，她不能随便骂玻璃心，只好将怒火转向祝风：“你飘什么飘！怎么不飘到我头顶再来问！”
祝风被凶反倒喜笑颜开，笑眼弯成月牙，立正站好：“不飘不飘，你不生气了？”
游羽走近两步，又问：“那以后是不是也能跟我玩？”
两双眼直愣愣眼巴巴看过来，白三清闭眼叹口气：“真服了，我没生气，以后你们想干嘛就干嘛，行吗？两位祖宗。”
“别走啊。”游羽见她说完就要走，拉着她坐下，喜道，“太好了，正好咱俩能一起去！”
“去哪？”
“陈若珊呆过的地儿。”
被他们捉走的恶鬼叫陈若珊，游羽是来学校探查这人生前的活动轨迹，看看有无反常的地方，她自来熟又惯会套话，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把当事人出事前的生活摸透，游羽掏出平板指指点点：“陈若珊是家里的老二，有个已经工作了的姐姐和还在读初中的弟弟，平时没听她吐槽过家里的情况，应该没有太大的矛盾，她妈被她的事刺激到住了好几回院，之前还来学校门口闹过，可惜我没碰见，不然也能旁敲侧击问问情况。”
“我查过了，陈若珊没有对象，跟宿舍同学关系也都还行，平时空闲时间还会出去做兼职，感觉是挺积极生活的一个人，所以突然自杀也是很怪，她们宿舍有个妹子说在她出事前看到过几次她做噩梦，就是睡着睡着咣一下踹了床，不过她也没说为什么做噩梦，所以她们也不知道陈若珊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这里，是她最后兼职的地方，一家培训机构，她在这教小学生语文，老板说她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小孩们也挺喜欢她，已经做了大半年，这地儿地铁就能直达。”
她举起平板看过来，白三清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自己查到的？”
“大部分来之前就知道，做噩梦和这个机构是我查的。”游羽有些骄傲。
看来她擅长的事情是探查，难怪要送来学校，白三清看她满脸求夸的表情有些好笑，故意问：“说完了？我走了。”
游羽晃晃平板：“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这个地方？”
白三清：“我为什么要去？”
游羽瞪大眼：“陈若珊变恶鬼这事有问题，说不定这里有线索，我们得去看看！”
白三清伸出手指：“第一，你们调查这件事跟我无关，第二，我不认识这个人，第三……”
她还没想好第三的借口，游羽已经放下平板抱住她的手，一一按下她的指头：“第一，我刚告诉你了她叫陈若珊，你已经算认识她，第二，你不出门我也不能出门，学校真的好无聊，我们去这附近玩，交通方便，万一有发现，也是帮了这个可怜的女孩，求求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白三清皱着眉抽出自己的手，她确实没有去的理由，但也不是绝对的不能去，她转向在一旁听得入迷的祝风：“你怎么说？”
祝风突然被点名，立即说：“听你的，你去我就去。”
游羽面露嫌弃：“你好狗腿。”
祝风怒视她：“我忍你很久了。”
“那咋了，还想打我不成，来啊。”游羽起身撑伞。
祝风也站起来：“走，出去打。”
白三清被眼前令人迷惑的走向吵得脑仁疼，喝止道：“都闭嘴！”
看两位祖宗消停下来，她才说：“行了，明天去，九点校门口见。”
崖泉山脚，穿着长衫的男人拿过手机看一眼，笑道：“她们明天去，游羽这丫头办事还算利索。”
南墨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面前恶鬼被锁在符阵中心，安静趴在地上没动弹，他表情平淡：“我会找到恶灵，但她们的安全我不会管。”
应星拍拍自己的衣袖：“你放心，游羽能保住她俩，再说那个灵不是也挺能打？白三清的灵眼难得，你好好利用能省不少功夫。”
南墨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应星龇牙咧嘴学着他的语气，小声骂道，“臭小子，臭脾气。”这才低头给游羽去了条信息：有危险找南墨，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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