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后的腺体还在微微发热，时芊妤面色潮红，即使身体有着难以忍受的不适，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站起身走向隔壁房门。
刚分化的Omega是美丽又脆弱的，时芊妤漂亮的杏眼里还有着仍未散去的水雾，馥郁的山茶花香味充斥着整个楼道，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时芊妤深吸口气，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准备按响门铃，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白汐意一面。
“你别再胡说了！”
听得出来说这话的人应该很生气，因为即使隔着一道门，门外的时芊妤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芊妤动作一顿，慢慢放下了手。
姐姐现在，在跟别人吵架么？
“Alpha和Omega的爱根本不能称之为爱，那只是被信息素控制的本能反应。”
白汐意语气激烈，时芊妤怔住，她很难想象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温柔的邻居姐姐，居然会用这种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语气说话。
“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Omega！”
时芊妤刚刚还在沸腾的血液此刻全身冻结，她宛如断了线的木偶，双手下垂低着头站在门外，表情看上去迷茫又可怜。
“可是姐姐，我分化成Omega了呀。”
时芊妤像是在向谁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嘴里反复嘟囔着这句话，但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听见。
电梯运行的声音响起，时芊妤终于回了神，她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家，颈后的腺体又开始发热，她眼里却只剩厌恶。
“为什么偏偏是我？”
时芊妤又哭又笑，她脚步虚浮地走向厨房，取出一把泛着冷光的水果刀。
姐姐不喜欢Omega，那这腺体，她剜了便是。
“唔！”
水果刀只是在腺体上浅浅划了道口子，时芊妤还未来得及加重力道，就被这股足以侵袭灵魂的痛意痛到忍不住呼出声，她眉头紧蹙，樱唇在此刻血色尽失。
咣当一声，水果刀掉落在地，时芊妤也重重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少女都在伸手努力地想要够到掉落在一旁的水果刀。
……
“嘀，嘀，嘀。”
时芊妤是被仪器运作的声音吵醒的，有节奏的规律的声音也代表着她生命体征的平稳。
“时芊妤，你疯了吗？”
时芊妤刚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满脸怒容的母亲。
卫婉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裂痕，这个Beta几乎是目眦欲裂：“那可是腺体！你这样胡来可能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呢？”
无视卫婉的质问，时芊妤声音沙哑，却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为什么您是Beta，他是Alpha，可我偏偏却分化成了Omega？”
卫婉哑口无言，“这……”
说实话，就算是身为医生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小概率事件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小妤，分化成Omega也是件好事，你的信息素等级很高，一定能找到一位优秀的Alpha。”
卫婉原本是安慰的话却不知为何更加刺激到了时芊妤，她挣扎着起身，原本平稳的仪器声也开始发出尖锐的警告。
卫婉立马上前扶住时芊妤：“你别乱动。”
时芊妤却置若罔闻，她紧紧抓住卫婉的手腕，像是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语气急促道：“我是Beta。”
卫婉皱眉，“小妤，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的你是Omega。”
时芊妤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求求您，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我现在就是Beta，我绝对不是Omega，我可以去做腺体摘除的手术，我……”
时芊妤语无伦次，她想说的有太多，也太害怕会失去。
卫婉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但看时芊妤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卫婉终究是没舍得再说重话。
“好，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在卫婉的再三保证下，时芊妤心情平复下来，她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看上去可怜极了：“母亲，我想做腺体摘除手术。”
卫婉叹了口气，“不行。做了那个手术你的寿命就只剩十年不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眼看时芊妤又要情绪崩溃，卫婉急忙安抚道：“但我保证，除了我和这里的医生，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是Omega。”
几番劝导后，时芊妤终于选择相信自己的母亲，她慢慢闭上眼，面容平静，嘴里喃喃着什么，卫婉凑近听，却也没听清楚。
整理好时芊妤有些凌乱的病服，卫婉抓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准备把其放回被窝，隔着衣料，卫婉感受到了一条长长的凹凸不平的伤疤。
卫婉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她眼里闪过一丝内疚，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把被子掖好后，卫婉轻轻整理了一下时芊妤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时芊妤的容貌完美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一双温柔灵动的杏眼，鼻梁纤巧挺立，粉嘟嘟的樱唇，再加上标准的瓜子脸和白里透粉的肌肤，这等相貌哪怕是去当演员也是一等一的美丽。
但时芊妤于卫婉而言是一个并不美丽的意外，她自认为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仁至义尽了。
没有一丝迟疑，卫婉和时芊妤的主治医生简单交代几句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时芊妤身体恢复得很快，哪怕脆弱的腺体才受到致命的伤害也能很快愈合，她血缘上的Alpha父亲曾说她像是温室里一株娇嫩的花朵，受不得任何风吹雨打。
但其实不是的。时芊妤知道自己是荒原上的野草，就算生存条件再恶劣，只要能有一滴雨水，只要能有一缕阳光，只要能有一点爱意，她都能好好活下去。
可如果那个爱她的人不在了呢？
“咚，咚，咚。”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白汐意家里没人，电话也无人接听。
刚出院的时芊妤站在白汐意家门口，一阵微风拂过，洁白的裙摆也随风扬起，阳光温柔地倾洒在少女身上，为少女镀上一层神圣而温暖的金边。
明明晴空万里阳光正好，时芊妤却觉得心里的那股寒意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
白汐意，消失了。
不仅仅是白汐意，就连白汐意的父母也都像是人间蒸发般再无踪迹，时芊妤怎么样都找不到他们。而她的母亲也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有机密任务要执行，打给她一笔钱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芊妤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后颈，那里的腺体被一张信息素阻隔贴所完美遮挡，再加上长发的遮掩，时芊妤现在说自己是Beta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时芊妤在白汐意家门前站了很久，良久，她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最终轻声说道：“姐姐，别不要我。”
时芊妤回到自己的家，这个家向来冷清，她倒也习惯了。
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时芊妤视线习惯性望向窗边后却猛地瞳孔紧缩，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在窗边的木桌旁停了下来。
木桌上，摆了一盆枯萎了的茉莉花。
原本洁白的花瓣变得焦黄卷曲，嫩绿的枝叶也早已泛黄，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的淡淡的茉莉花香代表它曾绽放过。
时芊妤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害怕无比，心神犹豫间，指腹不小心蹭到枯叶，叶子在被触碰的瞬间便成了碎片，破碎着在空中散落，落到陈旧的木桌上，落到冰冷的地板上。
“妤妤，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它陪你吧。”时芊妤记忆中的白汐意双手捧着一盆尚是幼苗的茉莉，笑得温柔。
时芊妤小心接过，像捧着珍宝般：“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虽说这是白汐意赠给时芊妤的花，但二人有空时经常会一起照顾这花，一起去花鸟市场买适合的化肥，一起给花浇水。
而现在，时芊妤错过了花开，见证了花谢，但那个说要和她一起等花开的人却不在了。
时芊妤用力咬住嘴唇，她双手撑在木桌上，整个人却依旧像是找不到支撑点似的慢慢往下倒。
情绪波动导致刚刚分化成Omega的时芊妤信息素失控疯狂外溢，就算贴了信息素阻隔贴在这时候也早已无济于事。
不算大的客厅里，淡淡的茉莉花香和浓郁的山茶花香交织在一起，疯狂又缠绵。只是那茉莉花香实在是太淡了，到最后房间里只剩山茶花香，将孤立无援的少女完全吞噬。
事后时芊妤回想起当时的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她还以为自己那时候真的活不下去了。
但直到现在，她依旧活得好好的。
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时芊妤回过神来，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关掉提示音，她不紧不慢地起身，提起装了一半水的喷壶，走向不远处的木桌。
在木桌的正中央，是一盆正在绽放的茉莉花，时芊妤小心仔细地为花浇水，被水雾笼罩的茉莉花显得朦胧又美丽。
时芊妤放下水壶，低头慢慢凑近茉莉花，在快要触到时却又停下，接着她双眸含着笑意，就像以往无数次抱着白汐意撒娇一样，鼻尖轻轻碰了碰柔软的花瓣，小声道：“姐姐，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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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原来姐姐不喜欢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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