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筝灵力低微,她的符箓自然也是花架子,雷声大雨点小,没多久蛇妖便追了上来,它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蛇尾重重落在她的脊背,少女直挺挺扑向前面,摔出去几米远。
她撑起身子在腰间摸索符箓,准备反击,余光瞥见那蛇妖,见其有所犹豫,想要出手却又忌惮着什么。
闻筝趁机起身,对上了那骇人的竖瞳,她警觉地捕捉到蛇妖的视线曾多次落在她脚下的法阵。
一人一蛇僵持不下,少女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悄悄捏住一张水符:“这位蛇...蛇公子?我们打个商量,你不抓我,我也不破坏法阵,如何?”
“嘶嘶!”似乎被看透了心思,蛇妖显得有些焦灼,他甩起长长的蛇尾,试图故技重施将她拉出法阵。
见没得商量,闻筝干脆跟他鱼死网破,松手丢开水符,水流如清泉般从符箓中涌出,冲洗掉了面前暗红色的符号。
只听轰隆一声,石摧山崩,眼前陡然升起一座建筑,冲破原有的庙顶,碎石散落一地。蛇妖惊慌,他长而灵活的蛇尾紧紧缠绕住少女的身体,欲将她拖走。
闻筝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她抓住蛇尾重重咬下去,蛇妖吃痛,将其甩出,独自离开了即将坍塌的神殿。
落石刮面,脚踩的平地即将塌陷,只好躲进那拔地而起的建筑里,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正中央的神像上落下一道光,似乎是从建筑的顶部透下的自然光。
两侧的石灯随即次第燃起,借着昏黄的火光,她慢慢凑近那尊神像。
除了透光的镂空殿顶,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出口的样子啊,闻筝喃喃道。
等逃出去,一定要找系统算账。
花灰的石像已被时间侵蚀得残破不堪,面容难辨,然而,他腕上一只耀黑的镯子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与四围的陈腐格格不入。
仔细看,那神座的正前方,似乎有几行小字:以血为引,以吾之神魂为祭,借汝之力…
闻筝读到一半,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中二台词。
她品评着文字的内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她所在的修真界中一种修士与器魂结下契约的古老契语。
所谓器魂就是各种法宝灵器里的神魂,当然,这种力量强大器魂只会存在于高价法器之中。
由于刚刚紧张的氛围,闻筝完全忽视了自己颈侧的伤口,此时,那两个蛇牙造成的血洞已经染红了她的衣领,鲜红的血珠就着她低头的动作,滴落在神座上。
血珠一点点散开,霎时间,上面镌刻的符号射出刺目的白光,照亮整个神像。
闻筝后退,透过指缝,只见神像的那只耀黑镯子,散发出同样刺眼的光芒穿透镯子的裂缝,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响,那镯子变成了三道交缠的金线,没等闻筝反应,便攀上了她素白的手腕,拧成一只金缠钏。
“嘭”的一声,神像倒下,闻筝心无旁骛,她只想把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从自己手上摘下来。
“是你和我结下了灵契?”一道清晰的男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闻筝抬眸,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悠然地坐在倾倒的神像之上,一袭玄色华服,乌发披落身侧,鬓边发丝松松垮垮系在脑后。
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人似乎是她手上这只金缠钏的器魂。
闻筝的视线从手腕离开,悄悄端量着神像上的男子,此人眉眼秾丽如墨,肤色极白,唇似血,面容妖异殊绝,是极具诱惑性的浓颜,传闻器魂也算是半个神族,可面前的男子全然没有神明那份悲悯和矜慈,他眼眸晦暗,笑意玩忽,令人捉摸不透,更像是一个乖戾恣肆的邪神。
闻筝木然点头,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衣袍上的暗纹流动起浮光,那人纵身跃下,这时闻筝才注意到他左耳有三枚耳洞,赤金色的流苏耳饰垂坠至胸前,随着他的动作勾缠在一起。
“说吧,所求为何?”他弯眼提唇,看似温和,实则笑不达眼底,甚至隐隐掠过一丝狡黠。
等等!闻筝受宠若惊,她似乎是捡到了什么厉害的法器,可以许愿耶!莫非这便是修真版阿拉丁神灯。
“你似乎惹了麻烦。”男子眼睛轻眨,打断沉浸在喜悦中的闻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大门外。
闻筝定眼一看,差点吓飞了魂,一颗好大的蛇头,浑黄竖立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二人。
新生的蛇鳞焕发出鲜艳光泽,先前那只蛇王已然脱胎换骨。
“我我…想离开这里。”闻筝声音发颤。
闻言,男子不紧不慢地引出手镯上的一条金线,昳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对它说,试试看。”
闻筝照做,只见那条金线渐渐变浅乃至无色,最后消散在了空中。
“那便开始了。”一股邪诡的灵气凝聚在他的指尖,男子眉眼弯弯,笑意更甚。
闻筝为了避免被误伤,趁乱溜出了大门,她扒住门框,只留一双眼睛实时观看人蛇大战,一旦这器魂落了下风,她随时跑路。
几个交锋过后,蛇王引以为傲的坚硬鳞片被男子轻易穿透,它褐绿色的蛇胆被生生扯出,混杂着血液仿佛一个干瘪的气球流出蛇腹,开膛破肚之痛难以忍受,先前无比神气的蛇王此刻俨然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撞断了神殿里数根柱子。
大概是觉得无趣了,玄衣男子抬手无声无息地结束了它的生命,只留其痉挛的长尾无力地抽打在地面上。
这一切闻筝尽收眼底,在惊呼胜利的同时,她察觉到男子的伴身灵气暴虐狠厉,不像是修道之人的灵气,倒更像是魔道邪气。
蛇血染红了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他嫌恶地甩了甩,他低低叹息,果然,这种肮脏的兽血远不如温热的人血令人兴奋。
男子一身血腥气,径直走向闻筝,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轻快:“还有两个。”
“什么?”她回过神。
“你还可以再提两个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他道。
三根金线对应三个愿望,闻筝狂喜,哦豁,果然是这样么,她真的捡到了修真界的阿拉丁神灯,人还这么好看,系统诚不欺我!
“对了,走之前我还得去个地方。”闻筝平复下心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封闭潮湿的地牢里回荡着少男少女的哭声,“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作一团。
“他们也杀了?”不甚明亮的火光映在男子如画般的脸上,他唇如血染,纯黑的瞳眸却意外明澈,眼底并无杀意更多的是玩味,语气轻快,气息因兴奋而变得不稳,似乎杀人于他而言得到的并不是一种作恶的快感,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消遣。
他明明长了一张欺骗性极强的脸,可他那志在必得的残忍依旧令她生惧,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人微言轻:“不...不杀他们。”
她赶紧朝里面的人使了个眼色,扯着那人的衣袖让开牢门。
少女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触到他的皮肤,竟激起他一小阵鸡皮疙瘩。
于是,那人并不着急去追逃跑的猎物,只是细细体会这种异样的感觉。
她的血液喷溅在自己手上也会是这般温热么?他忍不住这样想。
水滴落的声音不断回响在狭窄的甬道内,男子长身玉立,火光猎猎,昏黄的光线描摹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他眉睫低垂,眼下一抹自然红晕,兴奋的情绪愈发滋长,就连指尖也在跟着微微颤抖。
眸光潋滟,笑唇蛊惑。
视线流连在少女的颈项,倘若在这里划破她的皮肉,那种感觉一定无上美妙。
可惜,他暗暗感叹,现在不能杀她,二人结下的灵契尚未完成。
闻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异于常人的病态的
狂热,似乎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这里。
此人刚刚冲破禁制,压抑太久,心怀不甘,杀欲旺盛,得赶紧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她强按下自己心头的恐惧,清了清嗓子,尝试稳住对方:“咳咳...我叫闻筝。”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华袍飞扬,一身繁琐的配饰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哗啦”一声,耳边的流苏猛然荡起小小的弧度,勾上发丝,又散落肩头,猝不及防地被少女这么一拉,他脚下一阵凌乱。
“我名字的筝字是风筝的筝,不是那种形状如琴的乐器。”她继续解释,扯过他宽大的袖口,一笔一划地写下。
对方听出少女正极力压下自己语调中的颤抖,恐惧得紧,却还妄图阻止他,叫他忍不住想要捉弄,正如幼兽扑捉濒死的猎物那样,无聊罢了。
“哦?可这二字的字形本就无差。”他眉头一挑,羽睫轻眨,直接戳穿,目光落在她瑟缩的白皙颈项上,任由其因畏怯地攥紧自己的衣袖。
闻筝僵直了一下身子,有点尴尬。
此刻,她有种侥幸的正义感,不敢堂而皇之地要求他放人,只能拖延时间,继续生硬地背出自己准备好的话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器魂也是有名字的吧?”
男子身体略微一顿,嘴角渐渐撑平,他摇摇头,那一双凤眸中蓄势待发的兴奋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虚无,没有任何温度,仿佛绚烂的赤红烟火坠落天际。
他没有名字,记忆中,似乎只有那个被他称作母亲的女人唤他一声“渊儿”,可这不是他的名字,姓名姓名,须得有姓,有名才对。
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眉心微皱,略显困惑。
闻筝发现,他眼尾下方长有一颗殷红的小痣,眼睫低垂之间,浓密的睫毛打下小片阴影,那颗小痣隐没其中,连同浓烈精致的眉眼也敛去了光芒,靡丽浮华的妖冶皮囊之下,给人一种寂寥冷清的颓然感。
他偶然想起神殿里的日子,百无聊赖之时也曾听到过不少人名,或繁或简。
“季行微。”他答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的名字,颇为顺口,便欣然将它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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