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三天，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少了很多隔阂。早上会相互蹭早饭，下班之后再一起下楼吃点小摊小串。
钱无角借口说自己接零活赚到钱，非要请她们在楼下吃烤面筋。她捧着从别的小摊买回来的冰赤豆和汽水分给另外两人，三个人蹲坐在小小的矮方桌上吃喝。
因为她发现李芝似乎很喜欢甜食，可以借此机会拉近和她的关系。
“今儿真热。”艾敏脱下短款外套，清凉吊带露出了大片后背，有人路过用毫无教养可言的目光盯着她，她却完全不在意。
钱无角挖起一勺冰赤豆塞进嘴里，点开手机划了划屏幕：“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温度30度呢。”
“真是疯了这三月高温……钱花，你怎么还戴着你那手套呢。”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半指手套，戴手套其实是为了掩盖她长期练习拳击和射击留下的痕迹，“护手，省的画画的时候磨得慌，不然你看，小指头这里黢黑黢黑的。”
“可你不是要用电脑画画吗？”旁边的李芝好奇地看着她抱在怀里的电脑包。
“是啊，天天背着个大黑电脑，看着都沉，我帮你背会？”
钱无角心跳加快了：“学平面哪能离得了电脑呢？习惯了。再说纸上画画是纸上，电脑画画是电脑的，这次赚到钱就是靠给人画插画……”她扯了一堆自己都不熟悉的数码绘图和软件糊弄她们。
这两个人一天到晚用问问题试探她，她还是压着自己的心性挨个认真回答。
几个人又拉了一会家常，吃完喝完李芝和艾敏都说自己要加班。
她发消息给毛琥让他盯好李芝，说不定李芝要开始行动了，而她也要趁机在屋里摸一摸情况……最后毛琥反馈确认，李芝真的只是回到鞋厂加班。
这几天唯一奇怪的就是李芝竟然没有任何动向，她并没有在为那天接到的任务做准备。
但这是一个只有钱无角自己在家的绝好的机会，平时白天艾敏在家，晚上李芝在家，今天难得两个人都不在。她回屋之后反锁上门，拆下自己腰带上一个金属扣，把它分成几个小金属针，走到李芝房间门口穿好鞋套，开始撬锁。
门锁很轻松就打开了，今天天气真是闷热，她头上止不住往外冒汗。
很遗憾，房间里非常简陋，只有基础的个人用品和换洗衣物，也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痕迹。她早该想到的，就像自己平时单独出门的时候一定会带上电脑包一样，李芝平时也随身背着一个淡绿色的布包，重要的东西肯定随身携带。
她退出房间把门锁好，又开始撬艾敏的房间。从她上次保留了饭店抽纸来看，她对于消除痕迹没有太大的警戒心。
屋里东西还是像上次一样杂乱，仔细看那些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从几千块一瓶的神仙水，到九块九的粉底液都有，看来有些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
在抽屉里，她看到一叠写着艾敏化名艾茵茵的名片，是用来联系买家的假名片。在抽屉最内侧还压了一个电话本，上面用圆珠笔记录着几个号码。姑且先拍照记录……
有一根棕色的头发轻轻点缀在白色的销售经理艾茵茵名片上。这屋里的头发好像是有点多……
她心说不对，又仔细看了看柜子、桌子把手上果然也有头发，艾敏是有所警惕的。更糟糕的是，她听到有脚步声上楼。她放弃了看看床下两个行李箱的想法。
钱无角轻轻退出了房间，把门锁好……但谁知道门把手上有没有不起眼的痕迹呢。
她赶紧在附近寻找，没注意到背后冷不丁响起艾敏的声音：“你趴在地上找什么呢？”
“啊！我耳钉掉了，在找……”钱无角瞬间起了一身冷汗，艾敏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有鬼了一掉地上就跟消失了似的，你们回头扫地的时候留意一下，黑色的方形小耳钉。”
艾敏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艾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被放鸽子了呗。”她看起来相当不开心。
“哦，那就休息休息吧。”
钱无角坐在沙发上拿起游戏机，但只是装作在玩，余光看到艾敏踢掉鞋子回房间，从虚掩的门里传来短视频的音乐声……她会发现吗？
首要任务应当是跟踪李芝找到她的上家，艾敏算是额外发现，只要她不要成了李芝的哨兵，只要她不是野兔的又一个眼线就好。但如果她什么情报都找不到，那和李芝合租的意义何在？想再多也没用，要么就做点实事，要么就好好休息。
毛琥没有传回什么消息，她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艾敏出来开了罐酒，钱无角十分狗腿子地切柠檬倒饮料，给艾敏调了柠檬气泡果酒。
艾敏喝了一口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今儿这么殷勤？”
“艾姐，我住那屋前住客什么情况啊？”
艾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紧绷：“咋了，你听到什么话了？”
钱无角为难地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我听有人胡诌说我那屋闹鬼，我寻思应该不是凭空编出来的。”
“刚发招租消息跑那么快，现在后悔了？”
“没……房子哪这么好找啊，别的要么比这里贵好多，要么条件差，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放心，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前租客是个女的，我跟她也不熟。反正有一天突然不再回来，失踪好长时间，房东就把东西清出去了。”艾敏晃了晃玻璃杯里的挂壁气泡，“当时警察都来了，也没查出什么……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跑啊，这房租我和李芝可平摊不起。”
“不会不会！”钱无角嘿嘿一笑，“那这确实没什么，无所谓，又不是死屋里了……”
艾敏郁闷地瞪了她一眼。
“死屋里也没事！反正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坟场，我真不会跑路的，你放心~”
她又给艾敏上供了一些零食下酒，才跑回屋里睡觉。既然暂时没什么消息，那就先刷刷好感得了。
与此同时，在城中村的一个三层灰色平房里，李芝正在把周围所有的门窗锁死。
这里是一个小鞋厂，天花板很高，但采光很差，屋子里常年依赖苍白的光源照明。每年有成百上千双鞋子从这里流出，被摆上乡镇地摊，或者被送往网络购物平台。
屋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廉价绒毛臭味，溶化在空气中的灰尘和绒毛深深积攒在每个工人的肺里。
加完班的工人都离开了，这个点在外面走动太不安全。李芝把一块大布铺在一堆棉花料上，安静地躺在上面。
前些日子自己埋下的东西被刨出来很令她不安，但没有人知道那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警察来找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直觉在警告她哪里不对劲。
是从那个有点怪的女孩找上门来合租开始，亦或者是从接下那个男人的委托开始。那男人让她杀一个很大的目标，但给的报酬也很丰厚，加上这一笔，她就凑够了。
她拿出自己屏幕像蜘蛛网一样的破手机，花了两分钟打开它，看了一眼时间，又把手机收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
断断续续休息到早上外面变得热闹起来，她才离开鞋厂。
到银行按照惯例改了一次密码，然后把分批出来的一万块存入。她走进ATM机隔间，盯着余额数字良久，才重整心情朝公寓走去。
一推开门，就有股很香的饭菜味扑面而来……油香，面香，还有奶香，温热愉快的氛围驱散了春夜的所有阴凉。
遥远的记忆在李芝心中颤动了一下。
“呀！李姐回来啦，咋加班加一晚上呢，太剥削了。”
小钱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看到是她回来，就又回去翻动平底锅上的东西，艾敏正坐在餐桌上用筷子夹着饼，看到她回来连忙起来盛了一碗热汤，“快来吃，小钱炸的油饼拌了菜，好吃着呢。”
“好！”她不由得嘴角上扬，回房间把提包放好洗了手就坐在餐桌上。
热乎乎的牛奶燕麦粥口感滑□□香丰富，外酥里嫩的香葱油饼配上凉拌菜，口感十分清爽。这是久违的家的感觉，这个仅有三十来平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里充满了烟火气，李芝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体会到这种温暖。
哪怕这姑娘有点不怀好意也无所谓了……提防还是要提防的，先把饭吃了再说。
“想不到咱小钱还挺会做饭啊。”艾敏一边洗自己的碗一边笑着说。
“咋了……在你们心里我真的是笨蛋大学生吗。”
“有点。”艾敏似乎想起了什么，“你那个男朋友好几天没露面了，送你来就不再管了？”
钱无角抬起头，撇了撇嘴：“分了，臭男人一个，又装又不靠谱，又不留着过年。”
“啧啧啧……”
“找男人还不如去看看女孩子，这世界没有女人可怎么转啊！”
“哟，男女通吃？”
“很奇怪吗？就比如我看李姐，也是风韵犹存呐~”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逗李芝，李芝红着脸嘟囔着这不合理那哪儿行啊之类的。
钱无角脱下围裙又凑到艾敏身边：“艾姐，你有没有那种情况，就是接了单之后一看是个姐妹躺在床上的？”
艾敏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看了钱无角一眼，又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贴到她耳朵边：“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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