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干草垛里

护着这块肉,狗友不干。护着狗友,这块肉臭在手里,你叫他左右为难——难做人。

孙杰听了蔓延的一顿“排挤”,很是解气,不由得腹诽:恶人就得恶治。

包筝掏出电话,给勾凇来了个现场直播。

【包筝:不来,你男人就死了!】

孙杰的舌头伸得老长,不看小包,只盯着蔓延,唇语道:“男人?”

蔓延脖子一挺,嘴角翘得老高,“有内容。”

收到视频的这位正在后厨跟鲜梣在聊天,外头的客人少了,他们也得了工夫儿。鲜梣听见了那句求救信号,当然也瞄见了镜头里的“某人”。

“我们家小延咋就抡起棍子揳xiē到了小包的后腰上?”

“嗳,饶是没那个金钢钻儿,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儿。”松鼠脸上有点讪,救了你,就得罪了人。他心里叫苦,把我们几个捆一块儿,也斗不过蔓延,更别说再饶上一个“弟控”鲜大少爷。

段绸和许崇一起走了进来,“我们一班的班花和校草都猫哪儿躲清闲去了?”

鲜梣笑,“他俩在莫奈的干草垛那互掐起来了,我们正赶着要去走水,你们来不来?”

许崇往后退一步,“我饿了,想去灶上找点吃的。”

段绸一挡他,“逃啥,我猜他们八成也是因为你才有了‘梗’?”

“我?”许崇脸红了,小心地看着班长,我今天都没和蔓延说啥话。

“学委,你难得到乡下来,不看热闹看风景也算也没来。”

许崇摆手,“你们来,我和班副儿还是在这里打后阵。”

松鼠去灶台那边跟叔叔叔说了一声,然后抱了一堆餐盒分给了鲜梣一些。

“走吧,总不能让勇士们饿肚子干仗吧。”

哼哈二将到来的时候,蔓延歪在一边打着盹儿。孙杰呆呆地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我们的班花呢,正两手翻飞地打着一款热游。

孙杰看见他们来了,悄没声地起身,都没敢说话,指了指那个躺着的人,意思是:我先撤退了。

包筝从虚幻的世界里跳出来,看到走远的身影,高声叫道:“老孙,我刚到灵山,你来不来——”

早坐在他身边的松鼠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儿,曾少爷睡觉呢。”

“他是你们家少爷,可不是我们家少爷,摆谱儿他不是个儿。”

鲜梣接过来道:“以后蔓延就是想上广寒宫,我都给他搬个梯子来。”

这里边松鼠最受气,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儿”,兄弟不是兄弟,倒戈的倒戈,他想奔逃,却慌不得路。

“鲜少,为了不让蔓延难做人,你要容忍有嘴无心的孩子。”

蔓延确实睡着了,叫小包子给捅醒了,正浑身不得劲儿,看到眼前的阵仗,就明白了在自己渡过“黄河”的时间段内发生了哪些大致的内容。

“救兵来了?”

“天降甘霖,仗不消自灭。”

松鼠拉起了不太识数的傻苟,“我跟奶奶商量好了,下午要去串几门亲戚,我来得少,今天有了机会,再以后就不知道要等到驴年马月了。”

蔓延嘴上没说,脸上却明显挂了薄霜。在阏氏陵,他来得比勾凇要多,跟族里人接触也比较热乎,但毕竟人家是正根儿,他终究属于“外人儿”。蔓延想的,鲜梣明白,松鼠心里有愧,当然也不自在。

这种事,他们年纪还小,有些过程不便说得太明朗。勾凇是个“糙”人,他更喜欢城市,乡间对于他来说,有等于无。唉,到了他这一代,很多盘根错结的东西也就算划上了一个休止符了。

鲜梣把挂在蔓延头上的一根稻草择下来,默不作声地打开餐盒。这会儿,他才把悬着的心收回来,也清楚松鼠有苦衷。

燕寨给拿的都是蔓延喜欢吃的家常小菜。其中有一盘素炒蘑菇,绿色的葱叶子与发黑的蘑菇夹杂在一起。鲜梣尝了一口,“味道很特别。”

“这是奶奶养的几根朽木上长出来的。”

“啊。”鲜梣觉得更新奇,又尝了一口,“让我听听其中的传奇。”

蔓延闷头吃一条鲫鱼,懒得跟这种没话找话的家伙唠。在他的习以为常,可在鲜梣那里都是新奇。

“探春喜欢‘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朴而不俗,直而不拙’也是我的心声。”

蔓延听了一惊,眼光一暗,把择好鱼刺的一块鱼肉直接怼到他的嘴里。“奶奶年轻没出门子那会儿,就是在家里帮着爹妈编篮子,好拿到集市上去卖,补贴家用。”

“那我也想采摘奶奶养的蘑菇。”

长蘑菇得有“无根之雨”,你说采就啊,就是想采,“我们也在这里耗不起时间啊!”

“耗得起,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两辈子,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阏氏陵在我们,还有我们的后辈那里,只能越来越繁华,充满荣光——

行行好吧,为了不让我的耳朵起膙子,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蔓延实在听不下去了,夹了一块自家产的羊排,塞进葫芦口。婶婶自己养的羊,又肥又嫩,是吃水汀的青草长大的,不带任何圈栏的添加剂。

蔓延的眼睫毛很长,双眼皮非常之深,深到有了暗影。剔透的瞳仁,总闪着一股晶莹的光,像宝石一样吸引着鲜梣的敏感神经。

在很多时候,蔓延的眼神都充满着不屑,或者说是孤独的骄傲。

鲜梣对它的注解就是:我终日忍受着人生,我很苦,是别人无法玩味与理解的累。

对鲜梣而言,蔓延的每一次言语,每一次拒绝,都像是绝对的诱·惑,让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又像是钓钩上的鱼饵,他不顾一切朝必须用来果腹的食粮冲过去,吞掉它。

即使是死,他也能甘心情愿。鲜梣心里充满痛楚。不能跟心仪的男孩靠得更近一些。靠不近,每挪一寸都费劲。蔓延身上有刺,而且刺上带“毒”。被毒刺刺中,他必死无疑。

品尝着男孩亲手喂过来的羊肉,他很悲观:可以相爱的希望在哪里?青葱的年纪。刚刚成年的青春。该努力地都做到了。

成绩,他有。人品,他有。友谊,他有。地位,他更有。唯独,他没有想要拥有的“爱情”。他喜欢的人,不给他肌肤相亲。

“现在你欠我的账,将来一万倍地要你偿还。”鲜梣幽幽地说出了一句似乎是莫名其妙的话。

蔓延对上他的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为了让你将来不被人耻笑,我已经……甚至于愿意在‘慢死’。”

“小延,”鲜梣觉得自己居然没跟上他的脚步,“你怕——”

“我想明净,没有世间干扰地过属于自己的时光。”

蔓延把盒子里米饭倒出来一半在菜里面,剩余的另一半放在他手上。

“浪费一粒米,我不答应。”

鲜梣一呆,“那完了,在以前,只要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就直接扔进垃圾桶。”

以前怎么样不再跟你计较,在以后可不能了。我们曾经很穷的那个寒冬,奶奶得了重感冒,发着高烧,几天退不下来。

我和松鼠两个十岁刚过的小孩,手忙脚乱地看护奶奶,她不肯去医院,怕自己去了,无人照看我们。不会做饭,只能煮粥喝。奶奶给了钱,叫我们买东西吃。我们不敢花,怕没钱给奶奶买药。

我没见过松鼠的爸爸,据说在南方的某个地方有了新家,不愿意再跟奶奶有什么瓜葛,而曾其也两三年不露面了。

喝着熬糊的粥,我们俩是吞着眼泪,咽下每一口的。描述的语言没有多么得惊天动地,但从嘶哑的嗓音里听得见的都是酸苦。如果没被感动,那他就是牲口。

鲜梣捏住了他的手腕,“以后,我保证,会把‘盘中餐’都给你吃干净了。”

给我吃干净?“我天天不学习,成了你的伙夫?”

诙谐来了。有趣来了。鲜梣心内一阵不禁的激动。“我是你的伙夫,你让不让我给你天天做饭?”

“我是白眼狼。”吃了你的饭,得了你的人情,但你从我这什么也拿不走,我是一穷二白的野猫。

“我养的就是你这只小哭猫,温驯善良,我的人生我不亏。”鲜梣趁他不注意,亲了一下他的耳尖,你要的,我都会给你。至于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我会拿小本本记着。

初秋时节,当头已经没有了烈日。可这一亲,让蔓延脸上的红潮一直烧到了脖子后头。树梢头有不安的蝉声,单调而乏味。但在这干草垛里,两个男孩的心却贴得仿佛近在水边的芦苇,一定要往有机会生长的地方延伸自己的根须。

蔓延继续吃饭,他不能够给鲜梣回应的。感情是洪水猛兽,一拍即合的东西,谁能刹住引擎,谁就是日光的火热。

饭吃完,收了东西,鲜梣问他,“我们在这儿睡个觉好不?草里好暖,都不想离开了。”

“要睡你睡,我去把牛牵回来。”让兕儿给你两蹄子就更美了。

鲜梣赖皮地朝草里面扎了扎,把坐得板直的人往怀里一扽。“来吧,风和日丽着,哪怕就一小会儿,也是对我的补偿。”

蔓延没再挣扎,由着他。就这么一段流程下来,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就太虚伪了。枕着鲜梣的手臂,头搁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没一会儿,蔓延就酣然入梦了。

并没有梦。他什么也没有梦到,就是睡,一直睡,而且睡得心安理得,睡得安安恬恬。嘴上再犟,在心心念念的人的怀里,一切抗拒都失去了意义。再多做什么,也不再有价值。

鲜梣不困。搂着蔓延,要睡得着才怪。昨天夜里,他睡得很好。之前,他跟蔓延说有午睡的习惯。小时候是有过,但上了高中之后就慢慢失掉了那个。

年纪小,被胡姨守着,必须午休,大了,谁能看得了?再说,那回在山洞里躲雨小憩,还有布鲁克林森林小屋的黄昏沉睡,那都是因为前一晚几乎整夜未眠的缘故。

时间,是慢慢盛开的玫瑰。有刺。只愿等待,从最初的含苞欲放,就迎来了此刻的相拥绽放。阳光斜过树梢的缝隙,照在两个男孩的脸上,徒然增添了热度出来。

鲜梣怕蔓延的眼睛被光线晃到,就用手掌轻轻给他蒙着半张脸。他的呼吸均匀地吹着鲜梣的肌肤,让人痒痒的,心里又像有一把小耙子在挠着,舒服的同时,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他的手机和蔓延的都在口袋里一响,鲜梣先掏出自己的一看:

【“天权”邀请“鲜梣”加入群聊】

再摸出蔓延的电话,也是同样的一条信息:

【“天权”邀请“蔓延”加入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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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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