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蔓延抓起靠枕朝门那边就丢。
我身后黏沾着一个大“棒槌”回老街，那还离家出走给谁看？
鲜梣把靠枕接住，“啪”地甩到自己的床上。
“去洗手间解决，”他冲蔓延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我就当刚刚的发生是我们的考前‘热身’，真带劲。”
蔓延没脸地还想抓点什么东西再砸。
却被鲜梣一把将门带上了。
隔着门，这位大少爷还没完呢。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会为你无私奉献一切，包括我的身体我的命——”
你脸皮真厚，“荤话”都说得好像誓言。
八点整，鲜梣才带着蔓延出门，逛大街似的，随着大批队的人流，往美院方向走。
两人的考场离得很远，一南一北，中间还有老长的校园过道。
“我自己过去。”
“不是允许迟到15分钟么，我不急。”
蔓延生气了。你咋就这么大字号儿呢，显你能是吧？
“我不愿意扎堆子，多累！排在队尾，轻而易举地入场，让监考老师也松快些。”
你老有一万亿个理由为自己寻找开脱。
爬上最顶楼，蔓延看了看腕表，又开始推人。
“去洗手间不？”
当我是三岁小朋友呢，别用这种方式产生关怀，临出门前不是被你逼着去了一次了么？
“我想去，陪我。”
你在家里没把水放干净？
信你我特么中邪。
书包和工具箱放在外面洗手台上，蔓延刚一推开某个“雅间”的小扇门板，就给在身后的鲜梣一撞，整个人都跌进了里面。
周遭一片寂静之声。
办这种私密的事，两个人不适合在一块吧？
鲜梣两手端着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对着他的眼睛。
对于我人生的重大转折，“死掉”的仪式还没开始呢，我看你已经把自己在水盆里给呛没了呼吸。
蔓延不动，坦然接受他的把控。
“你的整体造型能力跟我比，就差一丢丢，不是我超强，而是比你大一年的累积的结果。”
“不用超常发挥，就本着平时在家中被授课的状态，绝对能‘艳冠群芳’。”
把我比喻成牡丹么？
蔓延抿着嘴，想乐，但憋着不给他笑。
“让我从你的眼睛里看看，你的心境有多大无畏。”
鲜梣把头部放低，侧着脑袋，从下往上要看穿他的眼底。
蔓延抬手一蒙他的脸。
别照了，再瞧又该让我的心灵刺火花，火势熊熊，叫你没得救呢。
送上嘴边的“美餐”，鲜梣当然不放过，一口就咬住他手上的肉·肉。
“小没良心的，再说那种话，信不信，我去天庭找老君借了幌金绳把你捆绑起来，看你还闹不闹妖。”
蔓延有了吃痛感，但甘愿受罚。
“你是哪路神仙，老君会把自己的腰带子借给你用？”
鲜梣把唇齿线压他的虎口之上，轻轻叹息着。
“我是如来佛钦点的取经人，每每遇到阻碍，求天——天要作答，求地——地要回应的。”
好么，你成了猴精，我是谁？
蔓延情不自禁地伸嘴贴在他的耳畔。
“哥……我早已有了必胜的决心。”
“小延……”
天地之间全是无声无息，窗外的玉兰含苞欲放。
在明天，它们迎着春雨，对着春阳，绽开寒冬过后，最幽远，最浓香的花朵来。
“咣当”！
隔壁有撞门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哗哗”的声音。
到底蔓延胆子小，吓得直哆嗦。
鲜梣把他的身体抱得更紧了。
你先走嘛。
蔓延摸索着找到他唇边，用动作传达心思。
那个方便的男生，没有立马离开，又开始打电话。
“老爸，老妈，你们烦不烦？平时哔哔也就算了，今天再说出大天了，是不是都晚啦！”
男生狂躁地对着马桶踹了几脚。
“挂了。我要关机啦！”
干扰来得快，去得也无影无踪。
鲜梣拿额头抵着他的，鼻尖碰着鼻尖。
“宝贝，我去了。”
蔓延两手攥着他的外套，昏了头，心里居然都是不舍。
“再让我香一下。”
鲜梣衔着他的耳垂儿，宠溺不已。
蔓延把手从他的裤腰伸进去，穿过衬衣后身，对着他的后背一通抓。
越磨叽越缠绵，开始容易，停止太难了。
还有两分钟进场，蔓延抬脚就到，可鲜梣就路远了。
底气在，多十分，少几分的，对他影响不大。
六个小时，挺磨人心的，考到最后，不光是技艺的问题，更多的考验在你的心理素质。
下午三点收卷儿，蔓延跟着其他考生，顺着队伍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只见鲜梣已经靠在窗边在等待。
“你——”
最后进场的，还提前交卷，你画得咋样啊？
鲜梣接过他的书包，一脸赖皮。
“别瞪我，好像我犯了啥滔天的罪行似的。”
鲜梣揽住他的肩膀，“我没敢抢第一，有人冒头儿，我做‘老二’。”
进了家门，鲜梣问他饿不饿。
蔓延摇头，不想吃。
鲜梣捏着他的腕子，低头想了想，“公司有个重要会议，我得去参加——”
去你的呗，我正好一个人“温故知新”。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翌日上午考设计基础，蔓延看到了这样一段题目：
“我的胡子向着天，我的头颅弯向着肩，胸部像头枭……”
这是米开朗基罗对自己创作西斯延教堂天顶画时工作状态的描述，他首先认为自己是一个雕塑家，而不是绘画者。但是处在当时的环境下，出于向某些势利的屈服，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在极其艰苦和不可想像的情况下完成了《创世纪》这一艺术巨构。
《创造亚当》是其中最动人心弦，也最负盛名的一幕，圣父与亚当的手，将触未触，留给我们的是无限的想象空间。
阅读与理解文字提示，通过自己的记忆与想象，设计完成一幅色彩绘画创作，内容是米开朗基罗仰卧在高高的台架上完成《创造亚当》的瞬间。
……
蔓延窃喜。
燕晞老师对《创世纪》推崇备至，极力给自己的学生展示这些组画，目的有三：
一、艺术家要敢于尝试自己不曾深入的东西。
二、艺术家要有一颗备战的平常心。
三、艺术家只在开阔的空间，才可能产生创作奇迹。
下午考完命题速写，蔓延出来却没看到鲜梣的身影。
他的心一下子抽紧。
向来都是鲜梣站着等，习惯的东西突然成了空白，他呼吸的节奏乱了。
跑着去到他所在的考场，远远地，却看到鲜梣在门口与洪敬教授说话。
不好打扰，蔓延把自己藏在了楼梯拐角。
曾氏子孙的名号太让人尴尬了。他不配，做得太少，也不够格。
“小曾，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躲什么来什么，洪敬教授先出招了。
这时的鲜梣也扮做乖宝宝，站着听长辈数落。
“根基不打牢，早晚都得吃亏。学以致用。知识学得越多，越觉得不够用才行。”
“你们要做的建筑，不错，是属于现代的文明。但如果没有我们老祖宗的家底儿摆在那儿，你们的腰杆子能站得直溜吗？”
看着两个小孩刻板认真的表情，老教授很舒坦。
“洪教授！”
及时赶到的广行把他们从训导的苦海中解救了出来，“燕老先生他们都到齐了，就差您和娃娃们。”
洪敬意犹未尽着，“我老也看不见小曾和鲜梣，今天才逮住他们的尾巴，我们在探讨人生与建筑的话题，还没说完呐。”
“上车您接着训，时间长得很。”
鲜梣一拉蔓延，悄悄地道出实情，他们的专业考结束了，爸爸趁热打铁，借机让大家聚拢一块，交流交流感情，其实就是为儿子们积攒人脉。
“你跟洪教授先行一步，我们先回家换身衣裳儿。”
洪教授人老，心却精明得很。
他一扒拉广行，“广秘书，你可不能让这俩小孩儿给我跑了。年轻人‘老言古语’听得少了，打不开思路，才可能在以后的路子上屡受波折，甚至走上了岔路。”
“教授，我带着小曾闪电去，闪电回，绝对不会缺席的。”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洪大师爷，鲜梣连拉带拽地，领着蔓延飞奔进了家门。
蔓延笑，“又不是做了拔丝红薯等着你下筷子，猴急呢。”
鲜梣心说，拔丝红薯哪有你好吃。
你心急火燎地来考场寻我，我眼瞎心也瞎？
鲜梣的手摸上了蔓延细腻有汗的后颈，“为了奖励你连续半年的艺考征战之旅，我得好好地给你来个全身按摩什么的，保准让你从头顶舒服到脚跟儿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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