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项目”两个字,庞明星捏住手机的手指收紧,如果高柳方此时站在她面前,她可能会撕烂对方那张只会骗人的嘴。
但她也没挂电话,只是开了免提,搁在桌子上。
转身戴上橡胶手套,开始大扫除了。
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床单被罩全部换掉,将被子抱出去晒一晒。脏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要洗的鞋子也扔进盆里集合。
她在这边吭哧吭哧地扫地,对方说得话一字不漏的进入她的耳朵。有时候,看见别人像个跳梁小丑——出丑而不自知,也挺有意思的。反正横竖她也不损失什么。
等到对方问,“你觉得怎么样?”
她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的提议很好,下次别提了。”
挂断电话。
一声嘲讽的嗤笑。笑自己太天真,还以为会等来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笑对方太无耻,从未反省自己犯下的过错。
摇摇头,庞明星心想,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可惜,她现在已经从狗进化成了人,而有些狗还留在原地做着春秋大梦。
身体不停地忙碌,脑海里各种念头却像炸了锅似的,噼里啪啦炸个没完。有些事情不能琢磨,越琢磨越生气。尤其是庞明星这种人,你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她特别容易走心,什么事都往心里搁,哪怕是旁人无意说的一句话,她都能翻来覆去想好多。虽然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脑补。
为了控制这种内耗,庞明星选择远离人群,并认真挑选自己的朋友。‘不内耗’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本性如此,要她改变还不如杀了她。
有段时间,她摆烂的口头禅就是:凡是杀不死我的东西,你倒不如使把劲杀死我得了。
钝刀子杀人太特么疼了。
说来说去,高柳方肯定是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油管博主身份,也分析了她的视频,觉得她很有价值,所以就想投资她。美其名曰提高她视频的播放量,给她提供更多的商务合作。
如果是三年前的庞明星,可能还会相信高柳方,但现在给她一个亿,她都不会再跟高柳方二次合作。因为这个人卖掉她的时候连底裤都不会留给她。
再者说,最近一年内想要签她的MCN公司多的去了。一纸合约不仅意味着流量和利益,还意味着责任、压力以及束缚。她可能会失去创作的自由,可能要接自己不愿意接的商务合作,可能还要被考核播放量评论互动量等等。
那她跟网络乞丐有什么区别。
赚钱只是庞明星做视频博主的目的之一,而不是出发点。庞明星始终相信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情,不要着急,稳下心来做,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凭借爱,我信又出路’。
当然会有出路。
做一个高质量的视频不仅费时费力,还要有突如其来的创意。所以会常常报废之前拍了好几天的素材,尽管如此,庞明显依旧甘之如饴,做得很开心。
当好的作品交出去,自然会赚到钱,虽然不多,但她知足。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钱赚。
这一通电话也算是彻底让庞明显心灰意冷,知道不该再对高柳方抱有任何幻想,拉黑删除,虽迟但到。
茅暖暖看着眼前醉酒后满嘴喷粪的醉汉,心里慌得要命。她拼命按捺住心中的恐惧,保持温柔和语气与和善的嗯态度,询问对方是否要办理入住。
醉汉半边身子挂在台面,一只手去抓茅暖暖,吓得她直接身体后仰九十度。浓郁的酒臭味让她明白,对方现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也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茅暖暖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准备报警,但醉汉比她速度快,一把钳住她润白温软的手腕,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茅暖暖奋力挣脱她,但二人力量悬殊,对方还一个劲儿将她往跟前儿带;哪怕心里害怕的要死,茅暖暖依旧顾念着酒店的房客没敢大喊大叫。就在她将要没劲儿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向她冲了过来。
手上的桎梏消失后,茅暖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醒醒了。吓傻了么?!”伴随着一声调侃,“哒”一个响指将她惊醒过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蜀南。
原来蜀南和苟莐安半夜饿了,蜀南决定叫外满,苟莐安想要出去吃。最后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输赢。苟莐安赢了,俩人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一个男人趴在前台对茅暖暖欲行不轨。
蜀南最讨厌酒品差的人,尤其是那种清醒时胆小怕事的怂包蛋,醉酒后摇身一变成无所畏惧的‘男子汉’。还敢来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简直踩到了蜀南的命门上。
最近有点压抑不快的心情正好有个出口。
还好,苟莐安了解他。
就在蜀南拉开茅暖暖的时候,他也推开了醉酒男,不然,蜀南一拳下去直接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中的“殴打他人”条例,不但要罚款,可能还要被拘留。
茅暖暖反应过来后嚎啕大哭,她确实被吓坏了。
报警后,很快来了两名警察,他们查看了酒店的监控视频,采集了几个人的口供之后将醉汉带走了。
“要通知你们老板吗?”
“不用了...”眼圈红通通的茅暖暖还想着这么晚了,别打扰老板了。这么一闹,再怎么降低音量。住在一层的客人,还是有人被惊动,出来查问情况。苟莐安发挥自己的特长,以一种绝佳的低姿态和完美话术一一将他们安抚住了。也算是帮酒店解决一次危机。
最后吃完宵夜的蜀南和苟莐安决定陪着茅暖暖值夜班,反正只有四个小时她就下班了,他们回到房间也是在打游戏,索性就躺在大厅的沙发上继续玩。
有了他们的陪伴,茅暖暖安心地坐在位置上继续工作。时不时地探出一颗脑袋‘侦查’他们有没有睡着。
茅暖暖和上白班的同事交接工作后,走到苟莐安旁边,说要感谢他们。
蜀南一听姑娘要请吃饭,客气都免了,眼睛亮得像八百瓦的灯泡了。苟莐安同样没有拒绝,对他来说,茅暖暖肯定比他们了解哪里的本地菜好吃。
当两人坐在前天同样的位置上时,面面相觑。蜀南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这家‘将要倒闭’的餐厅;他掩着嘴巴,凑到苟莐安耳边抱怨,“这么大的梦吉县,只有这一家可选项吗!”
茅暖暖虽然性子慢,反应慢,但她耳力好。
连忙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家菜真的很好吃!如果它没了,以后就吃不到了,所以趁它还在,多吃几次,肯定不亏!嗯!”
这下轮到串闲话的蜀南不好意思了。
他暗自想,几次接触下来,茅暖暖这个姑娘却是蛮有意思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和烂漫的天真。
庞明星姗姗来迟,她去买酒了。上次还跑到酒吧喝,怪费钱的,所以这次她专门买回来,给他们长长眼,欣赏一下自己的调酒技术。
放下酒又咚咚的跑回楼上拿工具,没一会儿,就见她抱着一个大玻璃桶下来,桶里放了大半桶的冰块。气势十足的放在桌上,挑衅的眼神在蜀南和苟莐安脸上来回转悠。
苟莐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玻璃桶,再加上她先前放在桌上的几种他连名字都读不出来的外国酒,看来,她是准备喝死他们!
倒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
庞明星只是想拿他们当小白鼠练手而已。
或许,这个更可怕。
庞明星之前发过很多酒和咖啡的创意组合饮品。听完茅暖暖转述的英雄救美事件,又脑补了一番当时的场景,心中顿时豪情万丈。她突发奇想打算做一期没有咖啡只有酒的视频,名字就叫——美酒配英雄。文案她都想好了,好好歌颂一番两位男士的勇敢无畏。
她当着三人的面,‘DuangDuangDuang’的朝冰桶里倒酒、苏打水以及糖浆,让一向处惊不变的苟莐安都傻眼了,这是什么调酒方法?
如此随意,如此豪爽,如此野蛮!
最后,大力士附身的调酒师庞明显抱着冰桶左三圈右三圈,摇匀后,拿过一次性杯子就开始给大家放酒。
盯着这杯绿得略显廉价的调制饮品,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过来上菜的老板兼大厨都直呼,“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会玩!”
为了告诉大家它真的好喝且没毒,庞明星率先以身试酒;大家见她喝完也没什么反应,纷纷尝试性地抿了一小口。
除了苟莐安之外,另外两个人还挺捧场,直说好喝!庞明星热情地招呼餐厅老板也尝尝,人家以‘还要炒菜’为借口直接婉拒。
最后这一玻璃桶的酒,基本就是庞明星和蜀南喝完的。他们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热络,畅快地聊天,肆意地开各种玩笑,聊到开心的地方,几个人笑得像抽风的傻子。
能够遇到同频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你说的点对方能get到,对方说的话你也接得住。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除了死都不喝第二口的苟莐安,另外三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人有了心事,心就会变得沉甸甸。唯有酒能麻醉神经,能使人卸下嵌在心头的恐惧、扔掉狗皮膏药似的烦恼,飘飘欲仙,好不快乐。
喝醉了,恐惧变成烂泥,被踩在脚底,心事没了,人便松快。‘抬手举杯邀明月,月下对饮成三人’的意境和情绪也出来了。
哪还想得到什么前途未卜,哪还想得到什么冤家对头,全部人生只剩下‘你若得意,咱就尽欢’的畅快肆意!
正所谓,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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