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尚时黎什么都没说,拉着“宁渡鹤”从天台上下来了。
“宁渡鹤”刚刚才哭过,这会儿鼻子红得根本不能看。他最是好面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想保持得体,刚刚情绪上来了没在乎,这会儿事情结束了,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好意思。
“抱歉……时黎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缓一缓。”“宁渡鹤”捂着自己的脸不让尚时黎看,末了他又想起什么,又谨慎地叮嘱道,“你不要趁我放松警惕又要跑到其他地方去寻死!”
尚时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这个宁渡鹤可比上一个像多了,确实更贴合原本的宁渡鹤。但是只有一点不同,宁渡鹤可绝对不会放弃说什么:“迟早有一天会这样的,我不想这样。”
尚时黎问这个“宁渡鹤”:“我们高中毕业多久了?”
“宁渡鹤”不明白尚时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刚刚半年……”
才半年,就想放弃了?真正的宁渡鹤可是强硬地和他拉扯了好几年。虽然宁渡鹤大概也很累,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实在不应该以此为傲,但是果然还是原本的宁渡鹤更好。
那么这个幻境该怎么破除呢?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破除呢?
一上来就是这样的景象,尚时黎想,这次的幻境可能和他的心结有关。虽然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寻死了,但是在这个幻境里,他可能还得装一下。
仔细想想,还是挺恶劣的,本来都不想求死了,这不是硬生生让他找回求死的感觉吗?尚时黎有点不爽。
等“宁渡鹤”缓过来之后,尚时黎和他暂且先回了宁家。这天晚上,尚时黎去楼下的厨房取了瓶牛奶,要回房间的时候也经过了宁渡鹤的房间,房门居然没关紧,里面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本来就是捡来的孩子,至于让你这么费心费力的吗?”
是宁渡鹤的哥哥的声音。
尚时黎脚步顿住,他想了想,贴到了宁渡鹤房间的墙边,仔细听里面的两人再说什么。
他听到“宁渡鹤”在解释:“一切都在好转,他今天自己从上面走下来的,以后肯定会……”
“好转什么好转?我一直都叫人盯着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宁大哥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几乎是对着“宁渡鹤”吼:“养你到那么大,是叫你玩儿命的吗?你跟着他好的不学学坏的是吧?你为了这么一个外人,就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你心里有没有你爸妈,有没有我?”
“宁渡鹤”似乎被说的哑口无言,闭嘴了。
宁大哥深呼了一口气:“总之,如果下次他再作妖,就随他去吧!我们家也仁义尽致了。”
嗯……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啊。尚时黎咬着牛奶瓶的瓶口,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实际上现实中的宁家人,都不会这么说话,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他们早就把尚时黎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尚时黎最开始寻死的那段日子,不仅是宁渡鹤一直在求他,宁父宁母和宁渡鹤的哥哥也都在劝他。
他第一次尝试自杀未遂,当天晚上,宁父就将他带进书房谈话。宁父问了他很多问题,从他的心理问题,问到如今的烦恼。尚时黎的回答无懈可击,所以也让宁父觉得很无力。宁父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个慈父,从小到大家里三个孩子都没被他打过,遇到问题都是谈心解决,但这次他觉得尚时黎的问题他有些束手无策。
睡前,宁母也有来找他谈心,宁渡鹤的母亲是大家闺秀,连说话都是小家碧玉的,尚时黎在她面前也乖得很,但也是装出来的乖,后来他是怎么做的,宁家里的人都知道。
宁渡鹤的哥哥,对尚时黎来说也是真正的哥哥,某种意义上宁渡鹤的哥哥填补了对尚时黎来说,少了尚夕晖的那份空缺。他会陪弟弟做傻事,也会在弟弟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抽他们,宁大哥大概是家里唯一一个会**熊孩子的人。
所以他们尚时黎被宁大哥追了三条街——虽然到最后也没追上。
但无论后来尚时黎做出了多少次的尝试,他们也没有放弃过尚时黎,无论是请医生,还是请专人来盯梢,他们都在试图拯救尚时黎。每次想起来尚时黎其实都挺觉得过意不去的。
但是过意不去也没办法,他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
话说回来,这个幻境里的宁渡鹤差别倒是不大,出问题的大概是家里人。
难道说这次要斩的目标是所有人吗……尚时黎打了个寒颤,虽然他对这些冒牌货没有任何同情心,但这样下去也挺蹉跎人的,他会有心里阴影的。
夜里的时候,尚时黎的房门被敲响。尚时黎过去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宁渡鹤的母亲。
这会儿尚时黎身上穿着睡袍,因为刚刚在床上瘫着,导致睡袍有点皱了,领口也敞开了些。宁母见了尚时黎这不修边幅的样子,表情一滞,似乎很不待见他这个样子,但因为从小培养的教养没有骂他,而是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哦,好!”尚时黎将自己的睡袍拉了拉,这才又问,“妈,怎么了吗?”
他一直也管宁渡鹤的父母叫爸爸妈妈。
谁知,宁母听到他这个称呼却眉心皱起,说:“你不需要跟我套近乎,你应该继续称呼我为柳女士。”
尚时黎从善如流道:“好的柳女士。”
反正他也不想管这种冒牌货叫妈。
柳女士也不想再和他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多纠缠:“我这次过来,是要和你谈谈。”
尚时黎领会,将柳女士请进了房间。他们在房间里的沙发上面对面坐下。
柳女士开门见山道:“尚时黎,当初是你救了鹤鹤,我们一家都很感谢你。但你要明白,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我们一家收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一直供你到读大学,我们已经仁义尽致了。”
尚时黎点头表示赞同,即使他知道接下来柳女士一定会说什么很无情的话。
“所以你也该明白,你不能再这么给我们家添麻烦了。”柳女士说,“我们养鹤鹤那么大也不容易,我们不可能看他为了去面临生命危险的。”
总归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尚时黎都能猜出来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要他知道感恩,要他知道和宁渡鹤保持距离,估计再然后就是想和他割席了。
“所以,之后就请你搬出去吧。”柳女士说,“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我会给你一大笔资金,足够你念完大学,再之后,我们的缘分就尽了吧。”
果然啊,又被扫地出门了。尚时黎想,上个幻境他是被宁渡鹤扫地出门,这会是被他父母扫地出门,总觉得这个幻境的主人对“让他被孤立”有种执念啊。
“资金就不必了,不过我会尽快离开这里的。”尚时黎直白地表示认同,“您说的不错,我要做的事我是不会停止的,您的儿子再阻止我也没用,所以和我尽早割席才是正确的选择。”
“时候不早了,也请您早点休息。”尚时黎彬彬有礼道,“这两天我就会搬出去的。”
柳女士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没再多为难他,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尚时黎蛮无所谓地回到床上,心中想的却是他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但是他到现在还没见过宁父。
今天宁父似乎要加班,所以晚上没有回来,刚刚在餐桌上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等到宁父出来露个面,他才可以动手。
第二天一早,尚时黎就搬出去了。
早上的时候“宁渡鹤”似乎被他哥哥叫走了,所以早上他不在,尚时黎就这么在背着“宁渡鹤”的情况下离开了宁家。
虽说尚时黎什么都不想要,但他明面上还是宁家的养子,为了避免他人说闲话,柳女士还是再资金方面给足了他面子,给尚时黎安排的房子也是临近学校的一间不错的公寓房。
尚时黎其实不在意他会住在哪里,毕竟这地方他待不了多久,所以无论是上个幻境的烂房子还是这个幻境的房子都一样。
但是不出所料的,在傍晚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宁渡鹤”找上门来了。尚时黎早就猜到这件事,就算柳女士和“宁渡鹤”的哥哥会瞒着他,“宁渡鹤”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有自己的途径能找到尚时黎的位置。
所以当尚时黎一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宁渡鹤”时,他一点都不意外。
“宁渡鹤”一见到尚时黎,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时黎,你跟我回去。”
“妈妈他们太过分了!居然就这么赶你出来,我绝对不能接受,你跟我回去,我会说服他们的!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宁渡鹤。”尚时黎声音非常冷静,甚至有些冷淡。“宁渡鹤”似乎没想到尚时黎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时黎,你生气了吗?”他很紧张,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别怕,我会说服我妈妈的,我会说服,对,我会说服他们的,你不要生气,我绝对不会赶你走的,你跟我回去,好吗?”
这是想跟我打感情牌?尚时黎想了想,决定顺应柳女士希望的故事发展,给他下一剂猛药。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宁渡鹤,你听好了,我跟你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
“说真的,在你们家我过的很压抑,我已经不想再受你的母亲和你的哥哥的白眼了,现在我一个人出来,我过的很开心,所以我不想再跟你回去了。”
“宁渡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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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290、人生的if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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