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16

洪建业终于得空,去看一看丁小粥生意怎样。

没法子不发现摊位上多了个人。

洪建业很为他高兴。

私下与他说:“也是好事。这世上所有的一对儿,都是相互拉扯过日子。”又揶揄他,“先前是谁说不要嫁人?哈哈哈。”

他的笑声洪亮。

震得丁小粥从双颊红到脖子。

为自己申辩:“我没有要嫁啊!”

罚金他都准备好了呢。

洪建业笃定:“他一看就喜欢你。很喜欢你。”

丁小粥心卜卜地跳:“是么?”

“刚才我站在边上看了好半晌。他站在你身边,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洪建业信誓旦旦地说,“而且,还有种细微的窘态,近乎不知所措。我懂男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这样。”

由浪子认证,很有说服力。

洪建业看得有趣,唏嘘:“青青年纪才这样,情窦初开呢,是我回不去的模样。”

话扯远了。

洪建业清清嗓子,难以启齿地问:“小粥,你手头是否松快,借我几个钱?”

丁小粥愣了愣:“要多少?”

连原因都不问。

洪建业却一应说明白:“前阵子乱象时,我几个兄弟负伤,死的死,伤的伤,连敛棺的钱也不够。我没多少节蓄。”

丁小粥:“我有。”

洪建业:“等改天还你。”

丁小粥直说不用,当即把装满钱的褡裢给洪建业。

洪建业刚接过。

便见那守摊的男子冲来,气势汹汹:“不准欺负小粥!”

洪建业微愕,旋即羞惭。

是了,他一个昂昂男人,却问小哥儿借钱,是不大有脸。

丁小粥拉住人:“阿焕,住手!洪大哥没欺负我!”

阿焕:“他是不是敲诈你?大乾律法第七章第十二条规定,无论品阶,官员一律不准敲剥百姓……”

洪建业更惊讶了,刮目说:“小兄弟,你识法啊?”

阿焕:“……”他刚说了什么?

丁小粥:“我与洪大哥是朋友,他问我借钱有正事用,不是敲诈。”

一唱一和。

洪建业:“一定还。一定还。”

阿焕这才惺惺作罢。

回家以后,他还在抱怨:“平日白面也舍不得吃,吃饭都要勒紧裤腰带。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对那个洪大哥就变阔气了。咱们辛苦攒的钱就这样泼出去。”

丁小粥烦上来:“你有完没完!洪大哥对我有再造之恩,没有洪大哥,我现在还在客栈里洗菜。本来盘下摊位的钱就是洪大哥垫给我的。”

阿焕快酸死了:“洪大哥、洪大哥。呵,叫得真亲密!”

丁小粥隐约明白过来。

他仰起脸,小青蛙呱呱叫一样地对吵:“阿焕阿焕阿焕阿焕……”

耍赖呢。

阿焕被吵得没了声,脸也慢腾腾红了。

有点生气,但无可奈何。

“不吵啦。”阿焕情不自禁地握起他的手。

丁小粥的手又软又胆小,却能硬生生把他从阎王爷那抢回来,良驯过了头。

现在是运气好,遇见的人都不错。

但世上还有那么多坏人,善良的小粥太容易被骗了。

得由他保护丁小粥。

17

转眼到了中元节。

世道再乱,也得过节。

城隍庙要摆集会,届时还有许多热闹,有唱戏的、耍杂技的,等等,城里外村的百姓都会蜂拥而至,售卖诸种特产。

丁小粥摩拳擦掌。

正是他大赚特赚的好日子!

他打起精神,做了足足四桶豆花,是平时的两倍。

早早地过去占摊位,桌椅刚摆好就坐满。午牌就卖个精光。

于是,还得空去玩。

把小板车和钱都往家里一放。

丁小粥与阿焕浑身轻松。

本来可容两辆大车的官道两盘摆满小摊,咚咚喤喤,放眼望去人挤人,吵嚷得人耳朵疼。

为维序治安,每隔一段路,都有官服的差役把守。

丁小粥探头探脑:“洪大哥应该在。”

被拉住手。

阿焕:“又找你的洪大哥。”

丁小粥:“问个好呀。你别抓我的手。”

阿焕:“人这么多,不要被冲散。”

说得有道理哎。

丁小粥一愣一愣地想。

可还是有哪不对劲。

不待他想明白。

阿焕已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了。

丁小粥是乡下小孩,以前,只去村子附近赶大集过。

来到锦官城后,都在客栈作工,从来没空出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节日。

他高兴极了,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

一忽儿看蛐蛐儿,一忽儿看打铁花,一忽儿看耍皮球。

雀跃的小脸闷红,鼻尖额头渗出晶莹的汗珠。

阿焕问他:“知道中元节的由来吗?”

丁小粥:“不知道。”

阿焕又开始给他讲,耐心习惯:“有个叫目连——也称目犍连——的人,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以神通第一著称。他得道成佛后,想念母亲,于是用天眼通观察母亲的去向,却发现母亲死后堕入饿鬼道,受尽饥饿折磨。

“目连心痛不已,便用神力送饭给母亲,但饭食一入口就化作火炭,根本无法吃进肚子里。目连只好向佛陀求助。

“佛陀说:你的母亲罪业深重,单靠个人不行,必须依靠众僧的力量。他建议在农历七月十五这日,准备百味美食,供养十方僧众,以积累功德,让目连的母亲得以救赎。”②

丁小粥听得入神,紧张地问:“救成功了吗?”

阿焕笑道:“自然是成功了。”

“她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似乎,是假行布施,暗中侵吞,还诓骗僧侣,不敬佛法。”

“那很坏了。”

阿焕跟他咬耳朵,蔑嘴说:“其实我不信,我觉得这是佛家人编出来吓唬人的。哼,为了让信众乖乖给钱罢了。那些个僧人揽起钱来……唔。”

丁小粥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乱说话!”

他拉阿焕去庙里烧香,排到一支队伍里。

阿焕问:“这是在干什么?”

丁小粥说:“摩一摩死无常的脊梁,可以去晦气。你今年倒霉,快快,多摩两下。”

阿焕不以为然。

因他指示,所以照做,但没几分虔诚。

丁小粥觑了阿焕一眼。

他发现了。

阿焕这家伙很是不敬鬼神。

不知哪来这样高心气。

庙外,老道士摆卦算命。

是个干巴老头,白发稀疏,浑欲不胜簪的样子,看着不甚靠谱。

丁小粥让给阿焕算。

老道士:“三枚铜钱。”

阿焕随手往桌上一丢。

老道士定睛一看:“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丁小粥:“什么意思?”

老道士正要开口。

阿焕却抢白,转头说:“是指身处险境,‘跃’与‘不跃’都可以,但稍有不慎,便恐有失。若我是卦师,我就说些老调重弹。或是需要审时度势。或是得耐心等到时机成熟。劝一下不可躁进云云。反正模棱两可,怎么说都行。”

没说完。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睛:“哪来的黄毛小子,砸老夫场!”

连丁小粥一块儿被轰走。

回家路上。

丁小粥买了一小包金桔大小的糖,拈一颗喂进阿焕口中:“甜不甜?”

阿焕只觉得牙齿都被黏住,含糊地问:“什么糖?”

丁小粥使坏得逞,哈哈大笑:“你这小少爷没吃过吧?这是胶牙糖,用来黏灶君嘴巴,让他没法说人坏话,现在用来黏你的嘴巴。”

不知忒地,阿焕兀地恍惚了下,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褪去的潮汐一般,默默远去了。

节日的彩灯将冷如生铁的月亮照得和悦。

斑斓的光落在丁小粥的脸颊,很稚幼,他今天尤其的孩子气。

目光飘晃地落在丁小粥的嘴唇,初见时明明是苍白的,最近总是很有血色,像初熟的樱桃颜色,水泽红润。

为什么呢?

此时,这小嘴巴正在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他听不进去。

靠近点,近点,再近点。

这小傻子还在笑,毫无危机自觉。

到丁小粥逃不掉的距离。

邪念在心口狠狠一跃。

出其不意地,阿焕低下头,吻了过去。

丁小粥:“!”

这个小哥儿被亲得整个人懵掉。

甜蜜的滋味被阿焕渡进他口中。

那般粘牙的糖慢慢融化掉,他觉得自己唇舌也是。

不知亲了多久。

突然,旁边有人喊破。

“妈妈,这里有人在吃嘴儿,好不识羞!”

“嘘——!”

丁小粥如梦初醒,推开阿焕:“有人看见了。”

心脏像要爆了。

他不经意抬头看阿焕一眼,更被骇得呆住,有那么一霎,阿焕仿佛野性未驯,身上有种模糊的欲念在沸腾,格外亢奋。

丁小粥转身就跑。

可他是个小瘸子呀,实在跑不快。

阿焕抱起他。

风呼呼地浇在身上。

最近天凉,风很是带点冷意。

然而,一直到家,丁小粥仍觉得发热。

心发热,脸发热,嘴巴也发热。

阿焕若无其事地问:“小粥,今天好玩吗?”

刚才他们真亲嘴了吗?

羞得不想记住。

丁小粥傻乎乎,点点头,又摇摇头。

阿焕果断地,在他脸上再亲一下。

“啵咝”带响。

又摸摸他的头,枯黄细软、不甚漂亮的头发摸得爱不释手似的。

阿焕干劲十足,目光灼灼地望住他,说:“碗和木桶都还没收拾。我去弄。弄完,你再给我亲亲好不好?”

①还是整理自网络资料。

还是20个红包~

北涯南苍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5-03-27 14:27:07

大然(只嗑cp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5-03-27 13:41:06

读者“讷言”,灌溉营养液 102025-03-27 15:48:27

读者“带墨镜的雀”,灌溉营养液 602025-03-27 15:40:19

读者“阿蕖阿蕖”,灌溉营养液 52025-03-27 15:20:17

读者“54151210”,灌溉营养液 102025-03-27 15:16:58

读者“醉里挑灯看剑”,灌溉营养液 62025-03-27 15:03:1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2025-03-27 14:54:33

读者“BOX”,灌溉营养液 72025-03-27 14:10:49

读者“疯狂?”,灌溉营养液 102025-03-27 13:53:27

读者“夜闲清莹梦落花”,灌溉营养液 12025-03-27 13:04:28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第八年新婚

小船三年又三年

逐澳游戏

太子每天想上位

难渡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我拿暴君当替身
连载中寒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