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伤春曲

马车上,苏承会异常兴奋,一想到就要住到西京去,哪里还能坐得住,一会儿左面探头瞧瞧,一会儿右边开窗看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苏岩被他吵得头疼,斥道:“你就不能坐好?”

苏承会突然捂着肚子,“哎呦,哎呦。”

“我一说你,你就头疼肚子疼屁股疼。”苏岩没好气道,“你也没点新鲜花样!”

“不是,哎呦,我的肚子…”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苏承会已经直不起腰,额头汗都快下来了,“阿耶,阿耶,我肚子疼!我,我憋不住了!”

苏岩这才意识到他不是装的,往车窗外一瞧,正行至闹市,哪里有茅厕,可也总不能在车上如厕,只得大喊,“停车,停车!”

车子还没停稳,苏承会便滑下车,想要往人少的巷子里钻,可没跑几步,他便一脸惊恐地顿住脚步。

身后胖胖的小厮忙捏紧鼻子。

少年羞愤仰天长啸,“苏韵!你给我等着——”

这边苏府门口,苏韵隐约听到自己名字,跟藏春相视一笑,满意转身。

*

柏林街花市里,各商铺都把店里最好看的鲜花摆在门外,四处五彩缤纷,花香四溢。

李颖如来到徐家花铺门前,见徐大娘正忙着没注意到她,便在门上轻叩了两声。

“哟,颖如,来帮你阿娘取花啊?”

“嗯。”

徐大娘迅速翻了翻账簿,转头在一堆花里找到杜氏定的那一盆,端出来,放到二人面前的地上。

“阿娘说,钱已经结过了。”李颖如俯了俯身,“那我就…”

“给过了给过了。”徐大娘也不等她说完,一把抓住她手腕,“大娘问你,你是不是跟苏家四娘子交好来着?”

李颖如有些迟疑,“大娘,您问这做什么?”

“噢,也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听说前几日,有位富贵人家的郎君,跟她求亲,她一口就应下了,是不是真的啊?”

富贵人家的郎君?

李颖如一怔,这几日她都在家中帮忙赶工,没有出门,而且那日,苏韵上门也并未提及过此事。

见她不说话,徐大娘还以为她要替人保密,“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当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不过是想着你与她相好,才问上一嘴。苏家四娘子人长的好看,嘴也甜,本也不该让那些,只知道收钱的媒人糟践!这好事将近,我也跟着高兴,哎,你再问问她,成亲那日用花…”

后面的话,李颖如已经听不清了。

这么大的事,苏韵都没打算告诉她吗?

李颖如心里,泛起一种又酸又涩的滋味,随后胃里翻涌,连着嘴巴也苦了起来。

瞧着她神情变了又变,徐大娘这才觉察出不对,“莫非,苏四娘子并未跟你说?”

“说了。”李颖如含糊道,“她不愿对外多说什么,我自然要替她保密的。”

“我就说嘛!”徐大娘松了口气,“那用花的事,记得要帮我提一提啊!”

“好,我先走了。”李颖如俯身捧起花盆,转身往回走。

她眸子暗淡下去,双手五指死死抠住花盆。

苏韵一定是太忙忘记了,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定是的。

*

谢三省这一觉睡得是昏天暗地。

司马府的床,再怎么精心布置,也没有家里的床舒服。

加上赶了一天的路,又在平康坊跟秦王待到临近子时,疲乏程度可想而知,几乎是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谢怀序,去给我弄点吃的!”

他来到案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刚要喝,听着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甚是奇怪。

“谢怀序?”

还是没人回应。

“又死哪去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去开门,“谢…嗯?”

门却拉不动!

他又用力晃了两下,这才确定,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不是吧!”

谢三省慌了,忙跑到每扇窗前试探,果然也是一样被锁住,无法打开。

“喂!外面有人吗?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救命啊!”

“谢循!你不讲武德!”

任他怎么喊,都没人回应。

……

谢府另一边,谢怀序像腊肉一样,被吊在空中,还晃来晃去,谢循坐在前方,吹着茶汤上的浮沫。

谢循身侧心腹娄嘉,耐心劝道:“怀序,你就实话实说吧,家主也是关心三郎君,这万一三郎君在外面,接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或是闯了什么祸,家主也好及时知晓不是?”

谢怀序腰腹用力,努力让自己转向正前方,“家主,我说的都是真的。”

“四个月,”谢循伸出四根手指,“你说他四个月来,就只是吃喝玩乐,什么也没做?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看来不动点真格的,还真撬不开你这张嘴,来呀,给我军法伺候!”

谢怀序忙摇头道:“不不不,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哎,是吧!”谢循以为他开了窍,放下茶杯以肘撑膝,俯身向前,“那说说吧。”

“除了吃喝玩乐,郎君他,他还求了个亲。”

“什么?”谢循手肘一滑,“求亲?”

谢怀序点头,“是真的,郎君这次回来,是要请家主和夫人去郧乡县,下聘提亲的。”

“下…这个小兔崽子!”谢循两眼一黑,扶住后脑咬牙切齿道,“我还真是小瞧他了我!”

忍着怒火撑膝起身,刚行几步,又转头吩咐手下道:“把他给我看住喽,我等会儿再回来收拾他!”

“是!”

谢循怒气冲冲走向闲云阁,在游廊处刚一转弯,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的手!”

“夫人!”谢循见是司马氏,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故意来阻拦的,无奈道,“夫人手还伤着,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司马氏故意将手臂举到他眼前,“屋里太闷了,不然夫君陪妾走走吧。”

“行,夫人且在这等我一等,我先去收拾那个小兔崽子!”谢循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走。

司马氏连忙把人拉住,“夫君已经将他关了起来,不如让他先自己反省反省,再教训不迟。”

“总叫他反省,反省,最后还不是轻拿轻放?”谢循痛心疾首,“若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可姚全可是我的刎颈之交啊,我不罚他,如何给九泉之下的兄弟一个交代?”

司马氏沉默。

四个月前,除夕前夕,姚全病入膏肓,太医看过之后直言,只有几日的活头了。

他没有家人,只有以前一起打仗的兄弟,谢循再不舍,也只得提前操办起身后事。

谁知,某日清晨,奄奄一息的姚全竟然和谢三省一起消失了。

谢循派人在西京找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大年初五,谢三省独自一人回来了。

谢循心急追问,姚全在哪,谢三省只说,随着黄河入海了。

原来姚全最后的时光,是在渭南度过的,死后谢三省将人火葬,骨灰洒在了黄河里。

要知道,当朝习俗一直是入土为安,火葬实乃离经叛道之举。

谢循一气之下,要以军法处置谢三省,众副将百般阻拦,加上司马氏也替他求情,这才暂时搁置下来。

“夫人,你知道他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吗?”谢循怫然道,“他在外跟人求亲!他是去反省的,你看他有丝毫悔改之意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还把你我放在眼里吗?如此大逆不道,再不教训,迟早要闯出滔天大祸啊!”

司马氏知道,这口气一直堵在谢循心口,若不发泄出来,父子俩始终是有隔阂。

可她也坚信,儿子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父子俩性子都执拗,一个被误会了不肯说,一个钻牛角尖又不肯听,两头倔驴顶在一处,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想到这,司马氏只得道:“那你答应我,先问清楚究竟,再决定如何处置。”

“好,我自是不会冤枉他的。”

夫妇两人来到谢三省门前时,他已经累得喊不出声了,司马氏示意谢循先别开口。

“三省?”

谢三省正背靠着门坐着,听到声音惊喜起身,“阿娘?您快放我出去!我时候不多了!”

司马氏一惊,“这是什么话?”

“不是,我答应一个人,七日之内会到她家下聘提亲。”谢三省额头抵在门板上,勾了勾嘴角,“这第一日眼看都过去大半了,需得赶紧准备才是!您先开门,放我出去找阿耶。”

一旁谢循刚要张口,嘴巴就被司马氏捂了个正着,她迫不及待追问道:“昨日回来也没听你说起,你相中的,是谁家的小娘子?家世如何,阿娘可认识?”

“我正要跟您说呢,我心悦的女子,名叫苏韵,是郧乡县县丞之女,她…”

“荒唐!”也不等他说完,谢循没忍住拨开夫人的手,叱道,“张口闭口心悦,你与她见过几次面?可知她秉性如何?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贪图一副漂亮皮囊罢了,还说得这么好听!”

“您当初不也是只见了我阿娘一面,便去求先帝赐婚了吗?”谢三省嘴上向来不吃亏,只不过谢循常常说不过便要动手,如今既然隔着门打不到,自然要说个痛快,“成亲之前,您就知道我阿娘的秉性吗?”

“你——”谢循说不过他,气得浑身发抖,左寻右找,“钥匙呢?把门打开,看我不打死这个逆子!”

司马氏拉住谢循,“哎呀,你先让他把话说完嘛!”

“还说什么?他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还净做些荒唐事!姚全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还要处理他一屁股的风流债!”

“你刚刚还答应我,要先问清楚的!”

谢循再气,却也拿夫人没办法,只得冲着门缝吼道:“好,我就给你个机会,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姚全,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谢三省目光瞬间沉了下来,“这件事,您当时不是都问过了吗?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看看他!”谢循气血直往上涌,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在原地叉着腰转了两圈,又回到门前,“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那便是认了,也不算我冤枉了你!于公,姚全乃是先帝亲封的忠武将军,你侮辱开国功勋,乃是不忠!”

司马氏失声,“夫君!”

不怪她紧张,这句话中的罪名,可大可小,要是往严重了说,可以算作是恶逆,是要处以死刑的。

门内谢三省的声音冷静了许多,“阿娘,您让他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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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伤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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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不成器的夫君
连载中三月廿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