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陡然转换，灿烂的光线不遗余力地倾泻到靠近甲板的入口处，乐队调子一转，轻柔悠扬的圆舞曲瞬间变成肃穆庄重的婚礼进行曲。
这还是从白塔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
满场宾客停下了寒暄，静静地看向入口。
乐曲过半，奥利维德和裴吉终于手挽着手，出现在入口，背后是无垠深空。
两人长得本就属于首都星第一梯队，此刻灯光一打，更像是天神下凡，裴吉整个人飘着一股仙气，奥利维德连发丝都似乎是金子打的，简直像是两个行走的聚光灯凑了对儿。
就连先前晃了无数人眼睛的淡金色胸针，此时都只能沦为不起眼的陪衬。
路林眯着眼扫了一圈，眼角余光中瞥见柏舟一脸沉思，眼神像侦察机一样一寸一寸扫着宴会厅，古怪得很。
“做个参考，”察觉到路林的视线，柏舟压低了声音解释起来，“我离家出走得早，加上现在也不兴结婚了，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别说，这俩人人不怎么样，审美还挺好的，不愧是老古董家族和新生代科技的强强结合。”
头一回见到把离家出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路林无语了瞬间，听明白了柏舟到底想干什么后，有点笑不出来了。
正想着，奥利维德和裴吉已经携手走到了宴会厅中央，一身军装的埃尔诺上将等在了那里，聚光灯将他胸前挂的几排徽章照得熠熠生辉。
埃尔诺上将对面，是塞克特生物的掌权人。
正如柏舟所言，这老牌贵族世家和新兴科技家族的联合，也是埃尔诺家百年来唯一一次选择和非贵族家族达成婚姻联盟。
路林随意一扫，即便是在登舰之前已经做了遍功课，这时候灯光一打，还是没几个认出来的，扭头又看柏舟，这人看热闹的心思都直接挂在脸上了，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还了一个无辜又茫然的眼神，似乎在问“怎么了”。
最后居然还是得靠何海。这位小个子机甲师对场上这些大小权贵如数家珍，成功给两人打发掉了埃尔诺上将和塞克特掌权人演说的无聊时间。
按理说，婚礼进程到这里，新人再说点什么，宾客就再度恢复自由身了，但埃尔诺上将话锋一转，居然扯到了皇室。
路林顿觉不妙，果然，聚光灯一转，停到了另一个入口，一道略显娇小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灯光里。
“……为大家隆重介绍今晚的证婚人，第一百六十七代星光冠冕的拥有者，女皇陛下！”
“……陛下？”
一片骚动中，一身华丽礼服的女皇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走向宴会厅中央，朝宾客们微微颌首，笑道：“上将客气了，埃尔诺少将是联邦优秀的年轻一代的代表，裴吉上尉在多年深空生涯中同样表现出了卓越的作战素质，两位都充分代表了联邦未来的希望，能为他们两位证婚，我很高兴……”
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年吉祥物，但对于贵族而言，皇室到场仍然是莫大的荣誉，更何况，是由女皇来做证婚人。
可路林记得，这位老埃尔诺从前可没对皇室表现过什么热衷。
他一扭头，忽然发现何海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连柏舟也没注意她往哪儿去了。
有点问题。柏舟以眼神示意。
路林点头，指了指门外，两人一并退了出去。
乐音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再度回到宴会厅时，仪式已经到了尾声。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登上曙光号，朋友们不用拘泥，今天可是个高兴的日子。”
女皇有些俏皮地做了结束语，宾客们报以热烈的掌声，方才有些紧张的气氛一时重新放松下来。
咔——
一声不详的齿轮停滞声后，曙光号猛地一震。
“晚上好，女皇陛下，您最忠诚的仆人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沙哑的机械音从宴会厅的扩音设备中传出，“对了朋友们，今天玩得开心么？不过，我们实在是太久没来首都星了，不如让我们也玩玩？ ”
随着这道声音缓缓响起，虚拟背景屏上突兀地出现一座深蓝色的高塔，点点银光正从塔尖散落，像是一片银雨。与此同时，靠近舷窗的宾客也发现了异动。
“曙光号停了！”
“那是什么！？”
“……深蓝的机甲！”
“空间站上怎么会有深蓝的标记！？”
“这不可能！首都星警备署是吃屎的么！？”
……
骚动在宴会厅里蔓延，曙光号虽然说是星舰，但只会在首都星外围一小部分星域内活动，按照原定的计划，甚至几个小时后就会和空间站接轨，为部分有要事在身的宾客提供离开的通道。眼下，曙光号一停，最近的空间站又被深蓝所占据，要是其余轨道站能发现不对劲，前来救援还好，可要是迟了一点……
路林下意识看向老埃尔诺，发现这人眉头紧锁，脸上是一贯的冷厉，看不出太多表情。
深蓝高塔的投影仍然悬在半空，深邃的蓝色和女皇的金色项链交相呼应，似乎提醒着人们，即便已经沦为星盗，深蓝在那个逝去的时代其实是对皇室的私人军团。
不过，他们此时前来，显然不会是要为了已经成为吉祥物的皇室夺回政权。
灯光一闪，会场内又多了一道投影，一身过时制服的男人朝奥利维德优雅地弯了弯腰，行了一个老掉牙的礼，“埃尔诺先生，都忘记祝您新婚快乐了呢。也许，我们能有幸邀请您和您的伴侣一同前往深蓝属地度个蜜月？”
先前听声音便觉得有些耳熟，投影一出现，路林就立刻认了出来——这是伊万诺夫，深蓝目前的首领，S级Alpha，代号黑镰，已经连续霸占悬赏榜第一快二十年了。
“悬赏价格1000万星币，或一颗大型资源型星球的十年开采权，”柏舟喃喃自语，“这比那两颗巴德尔晶都要值钱啊。”
路林沉默了片刻，方才他就觉得身边这位大少爷看裴吉胸针的眼神不对劲，没想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也是，归星纵然庞大，但以柏舟所占的分红，要想买高品质的大颗巴德尔晶还是有些吃力的。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先跟柏舟透个底儿，“要是这回我们都能……”
话刚开了个头，柏舟就胆大包天地伸手捂住了路林，还神神叨叨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嘘，这可不能说！”
顶着路林的怒视，柏舟顿了一会儿又舔着脸继续道：“我就想想，没想干什么。不过，林林，你觉得我能肖想一下他的副官不？”
路林想了想，扯开柏舟的手，“没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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