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没走过背运。
但没有人会走一辈子的背运。
除非他是沈一莳。
沈一莳,一个从出生到死亡,都在注解「倒霉鬼」词意的大衰人。
一九九九年底,降生在N市一个走了一千多年背运的家族。
出生后六年,父母离异。七岁,被大伯父庄孝宗领养至港城。
庄孝宗,沈家有文字记载以来,唯一混出头的人。
港城知名富商,房产业巨擘。
也是沈一莳母亲口中,靠入赘庄家,洗去沈家世代衰命的聪明人。
每到这个时候的左芬,眼神总会过份温柔,钴蓝猫眼长甲,点过儿子鼻尖。
涂着艳红色口红的嘴开开合合。
“阿宝长得可爱,等我们阿宝长大了,也要像大伯父那样入赘到富贵人家。”
她没等到沈一莳长大到能结婚的那天。
沈一莳六岁生日。
在连刮了一百多张全部写着谢谢惠顾的彩票后,左芬提着亮橙色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像逃离了场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
妻子离开后半年,沈博彦也走了。
他是突然间离开的。
毫无征兆。
目送完儿子背上书包上了校车,两小时后,他便出现在了隔壁市的菜场上。
左臂上挽着个苹果脸大肚子的女孩,吃东西时会甜甜叫他博彦哥。
沈一莳被抛弃了。
像一个从未给任何人带来过欢愉的人的遗像,扔在大街上,被动地承受着往来过路人的侧目和议论。
“真可怜啊,小小年纪便被父母抛弃了。”
“那孩子是千年扫把星,连他爸妈都受不了。可别让你家孩子跟他玩,再沾上霉运。”
“……”
庄孝宗是在接受家乡红十字会慈善邀约时,再回的沈家。
穿过被天线和晾晒绳遮住光亮的小路,走进幽暗的职工筒子楼,
庄孝宗不报任何希望地,拿出那个在港城半山豪宅,德国密码箱里躺了快二十年的钥匙。
咔哒声之后,门开了。
逆着光线的客厅,尘屑飞扬,空旷地像刚从房产商手里拿到钥匙的毛坯房。
只有铺着乳白色砖块的地板,泄露了几分过去家的模样。
沈一莳穿着尚未来得及脱下的校服,半趴在地板上,虔诚地注视着被电磁炉烧得汩汩冒泡的白粥,眼神里带着不属于七岁孩子的热烈。
“你是谁?”沈一莳问。
“沈孝宗。”庄孝宗答。
“大伯父?”
庄孝宗点头。
“你爸妈呢?”
“妈妈走了,没有说去哪,爸爸去了S市。”
沈一莳吸了吸鼻子,敞开的大门,灌进冬日的寒风。
庄孝宗关上门。
“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人告诉过沈一莳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师也没有。
思考后,摇头。
庄孝宗出了门。
沈一莳看着被熬得米粒炸开的白粥,舔了舔嘴巴。
三分钟后,庄孝宗又走了进来,看着被搬得空荡荡的房间。
“跟大伯父走吧。”
“我爸妈——”
沈一莳并不愿意。
他努力想向这个初次见面的伯父证明,自己并非看起来这般一无所有。
他有在等的人,只是不巧,他们现在尚未来到。
“你爸妈让的。”
庄孝宗回答。
沈一莳闭了嘴巴,拔下电磁炉插头,抱着那锅已经被冬风吹凉的白粥,跟在庄孝宗身后,爬上停在街边的劳斯莱斯。
七岁这年,他成了庄孝宗大陆来的侄子。
庄家的百年富贵,也没有冲淡沈一莳的一身衰气。
他还是那么倒霉。
走路被球砸,吃饭会被噎,他排的队永远最慢,复习过的知识点怎么也考不上……
好在,他已经习惯。
习惯于把黄莲当饭吃,从容去迎接每天都会出现的「意外」。
只是不习惯庄家的那两位姐姐。
婚后,庄孝宗和庄如新生了两个女儿。
大女儿叫庄静宜,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数学系毕业。
头脑好,体育好,是走在学校里,会吸引学弟学妹们尖叫的天才。
二女儿叫庄明仪,没那么聪明,但长得极漂亮。
小学起便被N位星探强塞过名片。
庄柏爵士孙女的身份,也没打退他们越挫越勇的热情。
只等着庄明仪青春叛逆,进入娱乐圈,再从港城走出位名声享誉两岸三地的国际影后。
她们都不太喜欢他。
庄静宜会在他结结巴巴用粤语点单时,皱起眉头。
而后,打断他的发言,拿过菜单,用法语流利地说出一大串的菜名。
庄明仪的讨厌,要更明显一些。
她会很大声说,“沈一莳,你这穿得是什么呀,丑成这样,在外面别说是我表弟。”
沈一莳很乖,上学时,没透露过自己是天才庄静宜的表弟。
毕业后,也没让大伯父犯难,自己找了个大陆S市的漫画社上班。
临行前,庄明仪照例给他买了两大箱新衣,拢了拢他的围巾,道:“被人欺负了就回家。”
“不工作也没什么。”
“外公给我留了信托,养你,少买件衣服的事。”
沈一莳摇头,他一个成年男人,没脸皮去做啃表姐的事儿。
庄明仪杏眼含嗔瞪了他一眼,指背轻敲上他的额头。
“这还没离开港城呢,就开始不听表姐话了。”
他立刻低头,回了个“嗯”。
飞机飞上天空,沈一莳放下小桌板,看着下方缩小成一个圆点的港城,忽然间鼻子一涩。
剥开空姐递过来的三明治,混着泪水,吞吃下肚。
意外中的意外,他过敏了,在卫生间吐得胃液逆流。
空姐在卫生间外,梨花带雨地对乘务长解释。
“他之前从未有过麸质过敏的记录,我发餐时,也有反复提醒过,那是全麦三明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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