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眼

叶承楣觉得想出这个主意的自己简直是天才。

“只要承认他们是对的,那就是他们的同伴。”叶承楣越想越兴奋,“还有比这更好混进去的团伙吗?”

为生还有些犹豫:“可是这群人不知底细,万般仙众名气这么大,也是因为各地有许多人接着他们的名头集会闹事,如若他们当真是万般仙众倒也算了,可要是顶着这名头行拐卖修士之事的暴徒,你我二人这般深入,怕是会有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为生一听叶承楣拽文就头皮发麻,这人平时书念的不好,一般拽不出几句像样的文来说话,一旦叫他拽出来了,那便是心里有了主意,旁人便难以再左右他的行动。

他打定了主意要去,为生又不能放他一个人去犯险,只能应了下来,再跟他千叮咛万嘱咐,到时候无论瞧见了什么撞见了什么都不可鲁莽行事,见势不对立马就跑。

他们一边在这儿说着,那边彦页坐在桌子上玩他们给买的几块木雕,都是这里的互市上卖的粗制滥造的玩意儿,但总归比那把剑更适合孩子玩。

“我们二人一同前去,留彦页一人在家,怕是不大妥当。”叶承楣走过去,拿起一块木雕放在彦页的头顶,“不如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为生心道,真要妥当,你哪里能提出这样冒进的点子?

他面上不露,只是伸手拿下了那块积木,递回给快被逗哭的彦页:“这地方乱得很,彦页一人自然是不大安全,所以我打算把剑身留下,做个封阵。”

叶承楣诧异道:“你如今能离剑身这样远了?”

“只要还在这镇子之内便没什么问题,倒是你,少了剑可切莫与人交手,万般仙众里会些邪门术法的人不少,若真起了冲突,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这话叶承楣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眼下整装待发,将身上显眼的法器都往袖子里藏,发现确实塞不下,便往为生的袖子里接着放。

为生长叹一口气:“我们日前那般招摇过市了,这万般仙众略一打听便能知晓你我二人的底细,你现在这般藏着掖着,又能有什么用?”

叶承楣思虑片刻,又让这不学无术的想出个成语:“财不外露。”

见他得意洋洋的神情,为生一时无语凝咽。

那万般仙众游街召灵大多是从黄昏时开始,日出前结束。二人小憩一阵,养足了精神,便准备前去卧底。

临走前二人还对彦页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千万不能踏出这剑封之外。彦页虽然平日里话不多,对他们说的却能听得很明白,眼下便死抱着为生的剑,一边冲他们点头,一边高举着自己两只脚丫子在踏上学臭屁虫翻滚。

“这邪祟装得倒是挺像。”杨心问双手抱臂,站在屋顶上嘀咕,“真是豁得出去。”

“这魇镇成祟的时日约莫并不算久,眼下这模样,或许也有几分天性使然。”陈安道在这屋顶不敢站得太高,只能这么侧身坐着,抬头对杨心问说,“他们眼下离开,这魇镇势必会有所行动,你我二人需分头探看。”

杨心问本能地觉着那万般仙众邪门,却又觉得魇镇生得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曾目睹陈安道将颜为生降住的场面,陈安道也只与他说是操傀镇压,眼下那只傀还在外头镇着颜为生,陈安道又一副病发的苍白面孔,放他去哪边杨心问都不大安心。

没曾想陈安道却先说:“这魇镇乃是兵匣所成,招式诡谲多样,若被发现,你怕是应付不来,此番你先跟在叶承楣二人身后,去探一探这万般仙众的虚实,我点一纸——”

话说一半,他神色一僵,垂眼看向自己的柩灵,只片刻又抬起头,四平八稳道:“你借我些灵力,柩铃里的不大够了。”

杨心问目瞪口呆,忽而觉得叶承楣的计划似乎也没那么匪夷所思了。

“……师兄,你现在一没灵力二没体力,病发成这样你还想一个人去对付那魇镇?”

陈安道皱眉:“我没发病。”

杨心问都快气笑了:“你没发病你脸能白成这样?”

陈安道闻言不答,反而转到:“我并非去对付那魇镇,不过是暗中窥探罢了。你借我些灵力,我便可用仿影藏身术跟在他后面,哪怕是静水境的高人,也破不了我这术。”

这听着似乎略微靠谱了些,但也没有靠谱多少。

“若是被他发现了你怎么办?你根本跑不过他。”

“我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叫他发现。”

杨心问见他半点听不进自己说的话,心下没由来的一股邪气蹿了上来,一句“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已经杀到了喉咙,又让他硬生生憋了下去。

不成不成,自己这入魔还没两天,心气就成了这样,以后哪还得了?

杨心问拧过头,心里默背着刚学会的清瞑诀,一边背一边分神跟陈安道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师兄,实不相瞒,我看着那万般仙众便觉得诡异,方才做的噩梦里也有个自称什么什么仙的人,眼下着实不想跟他们混一起,反而是那个魇镇,大家也算知根知底,我哪怕被他发现了,且不论打不打得过,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若你我换换,我去追魇镇,你去跟叶承楣他们?”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意,通篇下来没有一个字说了谎,只是最重要的部分叫他隐而不发。

陈安道闻言果然犹豫了。

“万般仙众形迹确实可疑。”陈安道琢磨了一会儿,“尤其是这些人,此时来此,万不能等闲视之。”

杨心问忙不迭地点头,瞧着甚是乖巧听话。

“这样吧。”陈安道说,“我与你同去探探那万般仙众的虚实。”

杨心问一愣:“同去?那魇镇该怎么办?”

“无妨,你且借我你额头一用。”

杨心问闻言蹲了下来,把额头探了过去,没曾想陈安道伸手便抽他的剑,食指在剑上轻抹了一下,霎时便留了道血口子。

“你——”

“别动。”

陈安道一手支着他下颌,一手在他额头上就着那血口子写画。杨心问怒目圆瞪地看着他,愤愤道:“你在身上多备只笔会怎么样吗?”

“符箓阵法都乃上请诸仙援手之法,寻常笔墨丹砂,如何比得了真血。”

“那也不过是效果差一些,没必要——”杨心问话说一半,那股血味儿忽而跌跌撞撞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之中。

稀薄的,鲜红的,带着些许药香,在淡淡的苦味后是叫人血脉偾张的甜腻与勾魂。

一滴自他额顶流下,从鼻梁处蜿蜒,自他嘴边经过,最后悬至他下颌,半晌,轻轻滴落在杨心问的手背上。

杨心问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两眼发直地盯着手背上的那滴血。

“尽人事,听天命。”陈安道没有注意到杨心问的异样,一边写画一边说,“此术名‘天眼’只要你用其锚定一人,之后的六个时辰里,你便可随时动用灵力开天眼,一窥其当下的模样,只是此术极耗灵力,你需想好开合此眼的时机和时长。”

杨心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平息……静气……

定、定此身,安魂灵,忌……忌悲喜——好香——不、不是……好香好香好香好香——不对,舒……

绝对不可以!

杨心问死死地咬着牙,恨不能当下给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扇清醒了。

杨心问,你要不要活了,现在就想被他发现拿下吗!

拿下?他现在真拿的下你吗?

血腥气已经化作了实质的诱惑沁入杨心问的四肢百骸,连带着他灵魂深处都在共颤。

陈安道对你毫无防备,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一口吃了他。

别想,别去想。

舍不得?那便断了他的手脚,把他关起来,养着他,一点一点地吃掉。

闭嘴。

这是岁虚之中,没有旁人会来坏你的好事。

日沉西山,晚来风急。日间的那点余温像是倏忽间便被山岗上吹来的风涤荡殆尽,盛夏似鬼魅的骗局,唯有透骨的冰冷是此间唯一的真实。

陈安道在他额前画好了天眼术阵,刚放下手,便见杨心问蜷缩着身体,牙关紧锁,放在膝上的双手死死地握着,指甲竟已深入了皮肉!

“你这是做什么!”陈安道忙伸手要去掰开他自残的手指,杨心问却猛地起身,兔子见了狼样的惊惧地后退。

“你……”

“师兄。”杨心问艰难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我晕血。”

……

陈安道:“……你什么?”

话一出口,陈安道却想忽而想起了什么,猛地将自己渗血的食指掩进了袖子里。

杨心问将自己手背上那滴血狠狠地擦干,陈安道也将伤口遮了起来。再看不见那鲜红的颜色,杨心问稍稍平复了些,但是额上尚未干涸的血阵依旧散发着浓烈的香味,依旧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

这血阵是万万不能留,可自己该怎么跟陈安道说,才显得足够自然呢?

刚刚脑子里进水说了句晕血,已经实属离谱,若寻不到个好说法,我怕不是要被就地正法。

“抱歉,没曾想你……晕血。”陈安道却忽然开口,随后便贴了张涤秽的符在他额间。

血腥味倏忽间便散去了。

杨心问长舒一口气,浑身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也猛地松了开来,险些双膝一软便跪在瓦上,一时间竟也没多想,陈安道怎么会真信了他晕血的鬼话。

陈安道借了块碎瓦,在黄纸上重新画了天眼术阵,贴在了杨心问的额头上。

杨心问心有余悸,有意摆出和平时一样没心没肺的模样,吹了吹那纸片,对陈安道说:“我这样瞧着倒真像被镇压的走尸。”

陈安道略微一怔,随即道:“别胡说。”

杨心问奇道:“怎么,师兄觉得不像吗?”

“不像。”陈安道的右手始终缩在袖子里,“噤声,他们来了。”

万般仙众自黄昏起便在镇上游街召魂,眼下终于到了客栈附近。

那片通红的灯笼宛如破碎的夕阳,映照着黑夜里的一角天地,也照亮了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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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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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师门
连载中黄金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