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在工部被人恭喜的时候,还有些懵怔,“喜从何来?”
难道是贵妃娘娘有喜了?
贾政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惊喜,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就听同僚笑道:“我刚从吏部过来,听说你侄孙贾荞被皇上赐了户部员外郎,你外甥女被皇上点了入宫做赞善,贵府上可是双喜临门啊。”
又问说:“贾荞是府上哪位少爷,往日怎么没有见过?”
“荞哥儿?”贾政怀疑自个儿听岔了,“你是说荞哥儿?”
“是啊,一等将军赦老爷的孙儿,不正是你的侄孙吗?”
问话的几个同僚见贾政怔怔的好一会儿不言语,面上虽未表露,心里都有些不大高兴。
贾政回过神来,忙拱手施礼,“抱歉抱歉,实是我惊讶太过,因我那侄孙贾荞,今年年不过五岁。”
“年五岁的户部员外郎?”诸同僚都惊了,“这倒是件奇事。”
又笑说:“贵府上有衔玉而生的少爷,如今又有五岁出仕的孙少爷,往后更要蒸蒸日上,不可限量了。”
贾政摆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又问说:“不知皇上因何赐我那侄孙做官?”
同僚将消息说与他听,听到贾荞建楼卖房之事皆是林如海所授,此法原是林如海想来准备呈上的,奈何病体不支,有许多细节未定,不敢贸然献上,便教授给了床前侍奉的荞哥儿,还有林如海草拟的关于建楼卖房的行业细则,也一并教给了他。
贾政听罢蹙眉,“如此大事,他竟丝毫不同家里商量,到底年幼,不分轻重,如此这般,如何可托付。”
同僚当他自谦,笑道:“京城如今处处都是楼房牵出的事故,尤其楼塌了的那几处,民怨沸腾,令侄孙虽年幼,却是当下最了解此道之人,皇上破格用他,也在情理。”
贾政只叹道:“若是此前听得此事,我必让他辞了这差事,免得惹出祸事,可如今圣旨已下,唉,劳烦诸位帮我在堂官那里告个假,我少不得先走一步,回去教导一番。”
几个同僚自是应下,又劝他不必太过忧心。
瞧着贾政真走出不见,一同僚捋着胡子笑道:“还以为今儿能有酒吃。”
另一同僚笑道:“你还少酒吃了?”
当官入仕就没有所谓的清水衙门,莫说他们工部本身经手的银子就不少,就是翰林院那群修书的,也有自己的路子。
几人说笑几句各自离去,只暗暗把贾荞这个名字记下,那些塌了的楼房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皇上让他到户部任职,可是也有建楼房的打算,但凡要建什么东西,可绕不开工部去。
又道贾政如今也会打马虎眼了,那贾荞又不是突然点了官,是皇上见过问过后才点的官,这有甚可担忧的。
另一面荣国府里,贾荞同黛玉,连着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珠大奶奶,宝钗和三春,都在贾母屋子里说话,如今得了确切的旨意,该放赏该庆贺的,都得操办起来,最晚明儿得到消息的都该送礼来了。
能得赏钱,满府上下俱都欢喜,尤其是伺候黛玉和贾荞的,前儿一回,今儿又一回,等元宵贵妃娘娘回府省亲了,少不得还有一回。
凤姐儿笑道:“我读书不多,不会说话,咱们府上这一件接着一件的,是不是叫喜事连连。”
贾母揽着黛玉,指着凤姐儿笑道:“听听,她还不会说话呢。”
一屋子人跟着凑趣笑了一阵。
贾母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凑份子,让置几桌酒席,明儿晚上为黛玉和贾荞好好儿庆贺,薛姨妈也出了五十两,邢夫人和王夫人是儿媳,不敢越过贾母,出了四十五两,旁人也各自凑了份子,如此就很足够了。
珠大奶奶要下去安排,先行告了退,陪了一阵子,王夫人、邢夫人和薛姨妈也说有事走了。
怕扰得贾母疲惫,又坐了一阵,贾荞几个也告了辞。
贾母只叫他和黛玉晚上到她那儿用饭。
一同出来,凤姐儿拉着黛玉笑道:“先别急着走,我那还要件事儿要托付你。”
惜春笑道:“可也有要托付我们的?”
凤姐儿抬手虚点她笑道:“好丫头,你如今也会贫嘴了。”
宝钗几个都笑,知道他们有事要说,先走了。
黛玉同凤姐儿、贾荞到了梨香院,贾荞看着放在屋里的几个大箱子道:“原想着去当差前,先大致看看的,如今是来不及了。”
黛玉问说:“凤姐姐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凤姐儿笑指着贾荞道:“是荞哥儿让我叫你出来,你若还待在那儿,下午不知要陪多少客,索性躲出来,你也好歇会儿。”
黛玉抿唇一笑。
贾荞问凤姐儿:“母亲累不累?”
凤姐儿还穿着品服大妆,接完旨都去了贾母院子,除了贾母换了衣裳外,一众小辈都还穿着隆重。
凤姐儿爽利一笑,“若是这样的喜事,再来十件百件,母亲也不觉累。”
贾荞笑道:“还是先换了衣裳吧。”
凤姐儿瞧瞧他又瞧瞧黛玉,“我知道,你是嫌我烦了,是也不是?”
“不是,”贾荞笑道:“我怕母亲累了。”
“行了,”凤姐儿心情好,也不计较,“我回去换了衣裳歇会儿,你们也赶紧歇会儿,下午老爷回来,大约还要找你们说话。”
两人笑点头,送走了凤姐儿。
紫鹃和红玉扶了黛玉去换衣裳,去发钗,茜雪带着善姐伺候贾荞换了松快的衣服。
贾荞正理着邸报,不多时,黛玉带着紫鹃和红玉过来了。
“姑姑怎么不睡一会子?”
黛玉道:“这会儿不困,我帮你一起理邸报。”
贾荞笑道:“正好,姑姑同我一起看。”
黛玉有些疑惑的看他,“都是前朝的事儿,我看这个做什么?”
贾荞笑道:“知道的事情多些,就不容易做错事了。”
黛玉虽不是很明白,还是点了头。
只是看邸报这事儿真真是一波三折,两人刚带着丫头一起把邸报按时间排好,放到书架上,就有人来说,老爷回来了,叫贾荞过去说话。
贾政是拉着脸回府的,一路的小厮丫鬟瞧见都不敢多话,不仅叫了贾荞来,还叫了贾琏,对着父子二人皱着眉一顿训斥。
“你当初在扬州,就没听说此事?”
“老爷,”贾琏叫屈,“我那时忙着请医用药,操持的都是、府外的事儿,姑父病床前的事儿,我实在不知。”
“荞哥儿建楼卖房的事儿,你也不知?”
贾琏苦着脸,“不知。”
“你并不在衙门当差,你媳妇做什么,你不知,你儿子做什么,你也不知,你且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贾琏不敢驳,他虽不在朝廷任职,但府里的事哪处不是他在跑。
又偷偷冲贾荞挤眼睛,这可是他二次替他挨骂了。
贾政又问贾荞:“前次,皇上召你进宫,没说让你当官的事儿?”
贾荞回道:“没有明说,只说给我个机会,我也不知这机会,是这么个机会。”
贾政又皱眉道:“你就应了?”
贾荞语气又无辜又诧异,“皇上的话,还能不应吗?”
贾政一噎,揉了揉眉心,苦恼道:“能不能应,你说话做事前,也该先估估自个儿的斤两,那楼房牵着多少家、多少事,户部、工部,连着顺天府,多少进士状元都没料理明白,又有礼部和不少御史盯着,如今你这么一头撞进来。”
“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会少了你的前程?你父亲不喜读书谋官的,还捐了个五品同知,咱们这样的人家,会少了你的前程?你大姑姑如今贵为贵妃,咱们家又有祖上传下的爵位,富贵已极,求的是一个稳字,你如今书还没读明白,怎么两只眼睛就只盯着帽子了?”
“你这般横冲直撞,只顾前不顾后,若把这份作风带到衙门里,不知要给府里带来多大的祸事,可惜如今这官辞不掉,我少不得要多嘱咐你几句。”
贾政很是教导了一番他自个儿的为官之道,言而总之就是谨慎小心,万事别独断,别冒头,多请示上官,或者回府里找他商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贾荞站着老老实实听了大半个时辰,听罢,提炼不出半句有用的东西。
不说户部的尚书、侍郎们的名讳和脾气性格,连工部如今对楼房之事是何态度,朝廷上如今是何议论,也半个字未提及。
倒是贾荞晚上定省的时候,被邢夫人拉着,态度严厉的说他如今既当了专管楼房之事的官,务必要把她的事了了。
这话不巧得很,贾荞从老爷那儿出来后,薛蟠也亲自过来寻他请托了,态度比她亲近和气得多,还备了厚礼。
而后来富过来寻他说,门房收到好些好些贺礼,珠大奶奶都叫人收下了。
贾荞问说:“可能拿到名册和礼单?”
来富讪笑着挠了挠脸颊,他就是消息略灵通些,可没有那样大的神通。
装进口袋的东西,谁会吐出来,再说,如今本就是珠大奶奶管家。
贾荞垂眸:“罢,不知道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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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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