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光患者(5)

5

谢酴在那间破旧木屋度过了最后一晚上。

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培林管事去往了新住处。

培林管事停在了一扇门前,这扇门倒是雕刻得很好看,圣徽的凹槽中填满了银粉,在昏暗处也折射出微弱流光。

看到这个装饰,谢酴对里面的房间更加期待了。石门好啊,石门起码不会像木屋那样嘎吱嘎吱响了。

等培林管事用钥匙打开门后,谢酴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了。

谁、能、告、诉、他。

为什么这里面,居然是跟雪洞一样的房间啊?

为什么。

看着那张连被子都没有的石床,谢酴心怀侥幸,缓缓拉住培林管事的衣角:

“管事大人……这个床,可以铺被子吗?”

培林管事对他依旧不是很待见,冷肃着眉眼:

“月神在上,父神告诫我们应当保持简朴。神侍,你应该遵从父神对我们的指引。”

培林管事说完,举起手低声祷告了几句。

谢酴虽然非常受打击,见他这样,也不得不跟着他祷告了起来。

见他如此虔诚,培林的脸色总算好了点。

“谨听父神的旨意,修行自身,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看上去如此笃信:

“月神大人会保佑他的每一个虔诚信徒。”

谢酴:月神大人能保佑我不要冷死在这张床上吗:)

——

住进令人心梗的新宿舍后,谢酴大致收拾了下后,就来到了昴月大厅。

最中央的祈愿台静静立在那,清晨穹顶的光从上面照下来。

谢酴穿着洁白的麻布长袍,和周围的神侍们完美融合。

没过多久,大厅里人就多起来了。培林管事说每个神侍早上都要来昴月大厅聆听圣子传达月神大人的训诫,谢酴不想引人注目,就站到了边上。

周围的神侍们似乎已经听说了昨晚冕洗池上发生的事,偶尔飘过的话音都是“那个奸诈的异教徒欺骗了圣子大人。”

谢酴默默裹紧了身上的长袍,可惜就算这样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列文神侍叫住了他:“嘿,谢酴。”

他不知从哪冒出来,拍了下谢酴的肩膀:“我听说昨晚的事情了……”

他的神情非常复杂,似乎有些不齿,但在面对谢酴时又无法把这种不齿表现出来。

谢酴倒是很坦然:“怎么了吗?”

列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你小心点吧,别人都知道了,他们对你的看法很大。”

说完这句,他就和另外几个神侍走了。

在等待犹米亚出现的时间里,周围那些神侍的话无疑验证了列文所说的“看法很大”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在犹米亚出来后,所有的嘈杂声瞬间都消失了。

米亚站在祈愿台上,穹顶投下的七彩阳光落在他身上,轻尘静静漂浮,圣洁美好得犹如一副油画。

谢酴盯着他,觉得真的很奇怪。

他还从来没觉得谁这么顺眼过。

训诫很短,几句就讲完了。等犹米亚说完后,谢酴还有些恋恋不舍。

周围的人已经纷纷散开了,他要一直站在原地会很奇怪。

他踌躇了下,接下来应该是要去做早课了。但是谢酴想了想要和那么多辱骂他的人共处一室,有点发怵。

可惜圣殿的规矩很大,谢酴也不想刚进来就违反规矩。

只是在他往外走的时候,刚刚那两个和列文走一起的神侍忽然走了过来,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他们力气很大,笑嘻嘻地把谢酴撞了个趔趄。

“哎呀,不好意思。”

恶劣的笑声,丝毫没有道歉的诚意。

谢酴兜帽被撞掉了,捂着疼痛的肩膀,看向来人:“没事,你们赔钱就行。”

不就是常见的嫉妒和霸凌吗?这点小手段,谢酴还真没放在眼里。

“赔钱?不愧是粗俗的异教徒……”

果不其然,他的要求激起了两个神侍的怒火,谢酴唇角一扬,正打算继续填把火。

只是他没注意到,他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后,大厅里慢慢朝他围来的不善神侍们。

那些人高马大的贵族少年们把谢酴遮得严严实实,犹米亚甚至看不见谢酴在哪了。

向来很少表情的圣子大人皱了下眉,出声:“谢酴。”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边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所有人都下意识转身,顺着犹米亚视线,望向了那位被叫住名字的幸运神侍。

谢酴一手捏着兜帽,也有点愣地指了指自己。

“在叫我吗?”

犹米亚颔首,谢酴松了口气。

如果能不沾麻烦当然最好,他理直气壮地从那两个神侍中间走过去,那些神侍都像哑巴了似的不敢叫他。

“圣子大人,怎么了?”

他整张脸都暴露在了阳光下,皮肤头发莹润,无端显出一种瑰丽之像。

犹米亚双手放在身前,银白色长袍遮住了他的手背,他身后跟着几位布道官,面容都沉在阴影里。

“受洗后,你需要跟随一位布道官聆听月神旨意。”

谢酴目光在他身后那些布道官身上扫了遍,他们个个都像是才从冰箱里掏出来的木乃伊,谢酴站在原地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寒意。

和这种人待久了他也会变成僵尸的吧,谢酴哪个都不想选。

他面容踌躇,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神带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

眼前忽地笼罩了片阴影,谢酴还没反应过来,犹米亚已经帮他把掉下去的兜帽带好了。

勾人神魂的香气一闪而过。

犹米亚淡淡问:“你想好了吗?”

谢酴望着犹米亚,忽然说:“我想跟在您身边,犹米亚大人。”

犹米亚微微皱起了眉,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某位布道官就开口拒绝道:“不行,该死的异教徒,圣子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多不胜数,你怎敢提出这种要求。”

其他几个布道官也纷纷应和道:“圣子身份尊贵,这个神侍实在冒犯,应当给他一些惩戒。”

他们声音冷硬,谢酴严重怀疑如果不是犹米亚在这里他们就要当场把他拉下去处死了。

谢酴看了眼犹米亚,发现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豫。

“好了,别说了。”

犹米亚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布道官:“既然诸位意见这么大,我看还是由我来亲自教导好了。”

“不行!圣子大人,这实在有违常规……”

犹米亚眉间那点不豫就像谢酴的错觉,转眼又恢复了八风不动的圣洁模样。

“你们下去忙吧。”

他叫住一个布道官:“冯,汇报完今天的事务你再走。”

那些布道官不情不愿地走了,谢酴下意识松了口气,才发现身上已经起了层冷汗。

真吓人,这些老不死看人的眼神都阴森森的,像是要用目光把他杀了一样。

冯躬身行了行礼,犹米亚已经率先踏上了通往办事大厅的阶梯,回头对谢酴说:“跟上。”

——

谢酴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天的圣殿,承重柱上的宝石闪闪发亮,缠着红布,挂着祈愿首饰。

办事大厅在三楼,穹顶上雕刻着无数骑士和野兽斗争的样子,最中心是一位巨大的圣洁神像俯瞰地面。

面容有些模糊,不过谢酴仰头盯了半天,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犹米亚带着谢酴走到了办事大厅旁边的偏厅里,这里有个小小的休息室,摆放着书桌和书架,还有一张软软的床。

“你就在这里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酴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犹米亚见他点头,便和冯离开了。

谢酴坐到书桌前,翻了翻这里的书。都是些有插图的书,看起来并不晦涩。不过他还是一点都看不懂……因为他根本就不识字。

毕竟原主是个贫民窟的孤儿,不认字很正常。

正是清晨阳光正好的时候,圣殿外传来了悠扬雄浑的钟磬声。

谢酴看了会,就被那些鬼画符搅得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早上犹米亚在祈愿台上宣讲的样子,简直跟加了层柔光Buff似的。

特好看。

谢酴看着书,另一只手不自觉就把犹米亚画了下来。他拿起来欣赏了下自己的大作,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脸上痒麻的触感。

他睁开眼,落入了一片银白色的海中 。

犹米亚俯身看着他,柔顺垂下的长发被风吹起,拂到了他的脸上。

冰冰凉凉,又好像毫无重量,仿佛真是月光凝成的。

那种缥缈的,月色下袅袅白烟,犹如女子吟哦的香味前所未有的浓烈起来。

谢酴几乎以为自己还没醒,愣愣看着犹米亚。

他瓷白的脸颊,霜雪似的眼睫,淡漠无情的眉宇,就像是高台上受人顶礼膜拜的圣像。

谢酴下意识伸手,想去捉犹米亚的银白长发。

犹米亚却站直了身体,躲开了他的手。

谢酴不满地努了下嘴巴,他才睡醒,眼睛红彤彤的,双颊也红润潮湿,像染了红汁的白糕。

犹米亚手里拿着一副画,垂眼淡淡问他:“这是你画的吗?”

谢酴抽空看了眼,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睡前画的。

他点头,有点犹疑:

“怎么了吗?大人,我的画技并不是很好,冒犯到您的话……”

没等他说完,犹米亚打断了他:

“不是不喜欢,在帝国,所有的画都必须为父神而作,单独为某个人画画是大逆不道的,会被视为不虔诚。”

这话可就严重了,谢酴耳朵动了动:

“我不知道……下次不会画了。”

谢酴才十**岁,脸庞线条还没完全长开,眼睫睡得乱乱的,耳垂也红润,还印着一道褶皱。

小心翼翼望过来的眼神,叫犹米亚捏着画的手一下子收紧了。

他的手被衣袍遮住,谢酴看不出丝毫异样,只听犹米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记住就行。”

犹米亚的目光移到了旁边的水晶摆设上,只留下一句:“培林说你住不惯宿舍,以后可以住在这里”便离开了。

他的长发中束着红色发绳,随着走动微微起伏。

等他离开后,谢酴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喃喃道:“真是太难搞了,圣子大人。”

他简直怀疑犹米亚是不是有什么情感缺失症,总让他觉得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缺乏一种人气。

不过……打量了圈周围的环境,想起刚刚犹米亚的话,谢酴幸福地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人真好啊。”

谢酴趴了会,又偷偷摸了张纸出来,把犹米亚刚刚的样子也画了上去。

哼哼,只是说下次不画了,没说这次不会继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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