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之后就分道扬镳,是明十七和蔚禾心里都有数的事。
若水和一清却对此一无所知,还默认明十七会跟他们一路同行,此时突然听说明十七要独自一人离开,若水脱口而出:“不要!”
她急得想抱着明十七不让他走,奈何身高不够,只勉强够到他的腰:“明大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大家一起作伴不好吗?你一个人会碰到危险的。”
一清也苦着一张小脸:“明大哥,我们一起走吧。”
看不出来明十七还挺招小孩儿喜欢的。
蔚禾这么想的时候,冷不防也被若水一把薅住:“何姐姐,你也来劝劝明大哥,让他不要走嘛。”
蔚禾:该说不说,其实我还怪想让他走的……
但是她不想做伤害小朋友真挚感情的大人,小孩儿好像都喜欢跟比自己大的人玩儿,蔚禾想想自己小时候也很喜欢缠着大学放假回来的表哥表姐,就很理解若水和一清此刻的心情了。
蔚禾于是随大流装模作样地劝了两句:“明师兄,要不然,大家先暂时结伴同行一段路程也好。”
明十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先,暂时,也好。
语言的艺术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无声的交流在两人眼中过了一个来回。
明十七:我看你恨不得我现在就走。
蔚禾:说得跟你想留下来似的。
两人目光一触即收,明十七道:“我还是先暂时不和你们同行为好。”说的时候又着重咬了“先”“暂时”这几个字眼。
蔚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怀疑明十七在阴阳她——但她没有证据。
再说了!不是你自己想走的吗!
蔚禾腹诽的时候,明十七一条腿半蹲了下来,却还是比若水一清高一点,他对小孩倒是比大人温和:“我要去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还要见一个非见不可的人,所以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若水泪眼婆娑:“你要去哪里?”
明十七沉默一瞬后回答:“回家。”
原来明十七下山是为了回家?蔚禾想,看不出来这人七情不上脸的,居然这么恋家。
眼看若水和一清都泪眼汪汪的,蔚禾叹口气,很理解地拍拍他俩的头:“好啦,不要哭鼻子啦,明师兄有自己的事要办,大家以后有缘还会见面的,不要太难过了。”
“再说了,离分开还有一段路程呢。我们得到了城里换了钱才能分开。”蔚禾翻开包袱,因为不和明十七同行这件事只有她和明十七两人知道,所以秀凝在给他们收拾包袱时,为了方便,给他们带的是一张大额的一千两银票,还有一小包路上用的散碎银子。
和画皮女鬼缠斗的时候,明十七出力不少。于情于理,这一千两银票都该平分。
“明师兄,等到了前面,找一家钱庄把银票分开,我们一人一半,如何?”蔚禾问。
明十七点了点若水和一清:“他们两个的呢?”
一清还是有些没精打采:“秀凝姐姐单独给我们了。”
明十七便毫不扭捏地点了点头:“如此正好。”
四人一行便往下一个大城出发,路上若水和一清两人偷偷摸摸不知在商量些什么,似乎还是没有放弃让明十七和大部队同行的想法。
然而到了下一个城镇,城中最大的升平钱庄却关起了门。
蔚禾几人一连跑了好几家升平钱庄的铺子,都是大门紧闭。几个人手里拿着银票却换不到钱,蔚禾忍不住拉过一个过路的行人问道:“大姐,这钱庄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开门做生意?”
那大姐环顾四周,脸色神秘:“你们没听说吗?这城里可都传遍了。”
“钱庄薛老板的独子,昨日原本该大婚的,谁知道新郎新娘一块不见啦!骆老板就这么一个儿子,急得不得了!钱庄的伙计都被他派出去找人了。”
蔚禾疑惑:“人失踪了怎么不报官?只叫自己家的伙计找?”
大姐一脸“这可不兴说”:“这就不是官府能管的事儿!这半年以来,城里丢了三四双新人了,丢的时候成双对,活着回来的就只剩一个了。”
蔚禾太阳穴一跳:“是妖鬼所为吗?”
这是什么鬼怪?专门挑成婚的新人下手?
“哎呦,可不敢说!”大姐一边嘴上说着不敢说,一边踊跃地跟几个人分享八卦:“薛老板可急坏了,就怕到时候活着回来的是没那个过门的儿媳,不是自己儿子。”
若水:“怎么不找之前回来的人问一问,或许有些线索呢?”
大姐:“怎么没问?只是那些人回来之后都生了病,病好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是邪门。
蔚禾不死心,问道:“城中还有其他钱庄吗?”
大娘一摆手:“没啦,别说这座城里没有,这相邻的几座城里,一家别的钱庄都没有,都被升平钱庄给挤走了,现在这儿是一家独大。”
眼见一时换不了钱,拆不了伙,蔚禾道:“不如去薛家看看情况?”反正她去哪儿抓鬼都是抓,只要能给系统升级就行。
若水和一清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他们说:“哪里出了事,说不定师父就在哪里。”
听起来这个师父不大吉利。
三双眼睛一齐朝还没表态的明十七望过来,明十七一扶弓箭:“走吧。”
钱换不开,回“家”的路究竟在哪里,要花大量的时间摸索调查。假如再浪费时间赚新的路费,又要耽误许多时日和精力。
听到他愿意留下来,若水忍不住和一清对视一眼,欢呼起来。
四人临时捉妖小队就这么草率地成立了,蔚禾趁人不注意,将女鬼召唤了出来:“能闻出来附近有你同类的味道吗?”
女鬼翻了个白眼,加上额头上被明十七射中留下的洞,脸上呈现出一个“品”字:“我是鬼,不是狗。”她眼珠一转:“不过我可以飘远一点找一找,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蔚禾笑眯眯地:“好啊,那你飘吧。”
女鬼不料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大喜过望,一下子飘出几米远,扭头见蔚禾没有一点要念咒的意思,明十七的弓箭也好端端地背在身后,松了口气,放心地飘远了。
明十七看了一眼蔚禾:“这女鬼不是善类。我看她是另有所图。”
蔚禾:“我看她多半是要逃跑。”
毕竟让女鬼狠狠吃了亏的两个人都在这里呆着。这两日又见蔚禾似乎并没有要就地诛杀她的意思,难免心思活动起来。
“跑吧。最好跑出三座山去,等她跑到了,我再给她召回来。”蔚禾笑眯眯的,感觉自己很像一个剥削女鬼的资本家。
明十七默默收回刚才的话。
他突然有点同情那只倒霉女鬼。
薛家门前的石狮子身上高高悬挂着红色锦缎的扎花,府门前还残存着炮仗的硝烟味,然而一片喜庆氛围里,门前来往的管家下人个个愁眉苦脸,行色匆匆。
“兵分两路,如何?”从王家的案子里,蔚禾已经无师自通地学到了打探消息的最有用办法,明问主家,暗访下人,这样得来的消息才最真实全面。
明十七点点头,带着若水和一清,从正门而入,去见管家。
蔚禾则悄悄来到后门。
薛家经营着整座城最大的钱庄,宅院自然气势非凡,蔚禾估算了一下,那墙足有三个她那么高,要翻过去,起码得摞两个她那么高的砖头。
而她手上现在只有一片从地上捡来的,薄薄的石片。
蔚禾灵机一动,打开了系统,站在那块石片上,默念:“增高塑型。”
石片肉眼可见地一点点膨胀起来,蔚禾只觉得似乎是在坐电梯,不过一眨眼功夫,石片已经高到和围墙齐平。
蔚禾轻巧地翻上围墙,又如法炮制,便轻松地从后院翻进了薛家的后院。
富贵人家的宅院格局似乎都差不多,蔚禾照着王家的格局,摸到了薛家的东厢院。
这应当就是薛少爷的院子,也是新郎和新娘的婚房所在。
此时府中的下人都被主家派去找人,院落里竟然空无一人,蔚禾轻易地就进了房门。
屋内装饰未撤,花生桂圆等喜果散落一床,床尾的地上胡乱散着一把做工精巧的象牙绢扇,上面绣着并蒂荷花的吉祥图样。
蔚禾捡起扇子,发觉象牙的扇柄被磕掉了一节。
这扇子似乎是被人摔在地上摔坏的。
蔚禾将绢扇收在怀中,又在这间房里仔细搜寻。
一个人的房间总能从侧面反映出这个人的性格和喜好。蔚禾翻了一会,脑海中就不由想象出这个薛少爷的样子。
一个幸福的学渣。
书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大部头典籍,但每一本都崭新得像刚买来一样,然而床头盛放弹珠弹弓、双陆、骨牌的匣子,开匣处的镂金花纹都被摸掉色了。
屋子里属于新娘的痕迹很少,然而——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
蔚禾从床脚旮旯里扒拉出一条坠着珍珠流苏的锦缎盖头,盖头所用的锦缎和珍珠显然都是上好的材质,然而蔚禾却眼尖地在珍珠上发现了一样不合时宜的东西。
一根动物的毛发。
蔚禾小心地捻起那根火红色的尖毛,迎着光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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