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香

季施阆摸着脖颈清了清喉咙,穆筝在一旁不知所措,轻声说了句:“抱歉,我还以为你们是杀手。”

季施阆安慰她道:“无事,不过是误会一场。”

穆筝看到他白净的脖子被她勒红了一大片,右侧皮肤还被那簪子划破了点皮,隐隐露出点红血丝,心里顿觉歉疚。

对面的穆敬见女儿还直愣愣地站着,刚想出声提醒,便收到了太子一记眼神,意思是让他放心。

穆敬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子终究是仁心宽厚。

然而,屋内其他人的心里却没法这般安生。

众人急忙跪下,七嘴八舌喊着:“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季施阆沉声道。

但除他带领的那些勋卫外,无一人起身。

嘴最碎的是老李,反应最快的亦是老李,一想到方才那般数落太子,他真真悔不当初,声泪俱下地哭喊道:“草民眼拙,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请殿下饶命啊。”

又有人喊道:“草民该死,不该妄议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呐!”

众人皆想起自己方才当着太子的面埋汰殿下的那番说辞,于是铺天盖地的一片,“殿下饶命啊”,“殿下恕罪啊”。

季施阆听得头痛,近年来自己确在藏拙,借着游历天下的名号微服私访,即使辅佐父皇也是避着外人,在百姓看来,他确实昏庸无能,是个不称职的太子,也不怪他们那般议论。

“罢了,”季施阆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孤今日从未记得你们说了何事,不必如此,起来吧。”

一群人知道太子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大悲大喜间不住地冲着季施阆磕了好几个头,不停喊着“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才陆续起身。

“不过,”季施阆又说道,“各位权当今日未曾见过孤,若有任何消息传出……”他点到为止。

一众人等皆连忙应是。

季施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退下吧。”

又示意除董非以外的勋卫去外面守着,让衙门的人也打道回府。

一屋子的人方才退了出去。

“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穆敬走到季施阆身边,将他旁边的穆筝一把拉至身后,“是否物色好了住处?”

季施阆看了眼他的动作,答道:“本想借这庄子歇息两日再另寻客栈,现下只怕来不及了。”

季施阆未悉数吐露,其实来不及的是另寻庄子,这处田庄才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

大队人马于客栈中实在显眼,田庄远在城郊,既住得下又能掩人耳目,他筹谋一番后计划于此处落脚,再与主人商议着付些租金权当赁了个客栈住。

但此时,这法子是行不通了。

然而他在说出这句话前,心里便已有了盘算,既然此路不通,那他便直接搬进闹市,穆府家大业大多出十几二十人马不足为奇。

穆敬叱咤江湖好些年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但其女为准王妃,穆家还是少与太子接触为妙,于是他打着圈地推辞,“吾子官位低微因而寒舍不免简陋,如若殿下不嫌,于府中住下可好?”

季施阆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笑。

京城穆氏的宅院何时取决于几位公子了?不过是以结党营私之嫌,婉拒他入住罢了。

但穆氏大公子虽为去岁榜眼现下却只在翰林院编书,二公子也只是随军出征去了姚关的兵卒,都并非侍郎、大夫之类,何来结党营私一说,只去封信件将来龙去脉说与父皇便可。

于是,他说道:“穆老板既已发话,那孤便叨扰了。”

穆敬脸上瞬间没了笑意,未想到太子是这般行径。

而他身后的穆筝,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对于穆筝来说,作为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她对所谓太子、皇帝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敬畏和恐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她不想让自家平白无故地参与到朝政事务中,免得惹出一身麻烦。

于是她故作蛮横,拽着穆敬的胳膊使小性子:“爹爹,你知道的,女儿不喜宅中有外人在。”

“筝儿,休得无礼。”穆敬拍了拍她的手,言语间为呵斥,声音却温柔得很。

“爹爹~”

穆敬知道女儿是在为自己铺台阶,于是顺坡下驴,歉疚地看着季施阆:“殿下莫怪,小女实在太过任性,老夫常常拿她无甚办法。”

季施阆眼看着精明伶俐的人儿突然胡搅蛮缠,无奈地笑了下,也没再为难他们:“罢了,孤另寻他处,让阿宁姑娘好生歇息吧。”

谢过太子后,穆筝同父亲一道出了屋。

“嫣儿,”穆筝将外面等候的嫣儿喊了过来,“今日之事需赏罚分明,庄子上的伙计和家丁私下妄议太子,胡乱攀说,罚半月银钱,今日下田干活麻利,赏一月银钱。”

穆筝这样做,既让他们承担了一定的后果,又不会为难这些劳苦之人,毕竟也是她只想着防备季施阆而疏于管理,才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般事宜。

于是她又接着说道:“再者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罚我一月银钱。”

“如何?”这句是对着穆敬说的。

“嗯,可行。”穆敬表示肯定。

老爷小姐都已发话,断没有她不同意的道理,于是嫣儿便按穆筝的意思同他们交代去了。

等嫣儿回来时,两人已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然而,星Z-1缓缓出现在穆筝眼前。

穆筝想起来三日的进度条只用了一日,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便听见小卫星说:【宿主请注意,目前百姓满意度为-19%】

不是,她寻思1%的满意度,那不是包达到的吗?何来-19%?

【因为宿主从未询问过初始满意度,初始满意度为-20%】

穆筝:无了个大语

然而她突然意识到:“不是说任务完成了吗?为何满意度还没到1%?是不是你出bug了?”

小卫星无辜道:【只是田地治理完成,我从未说过任务完成】

“任务不就是完成庄子的田地治理,使百姓满意度达到1%吗?!”穆筝气得在识海中狠狠质问星Z-1。

【我从未说过这是一个任务,并已告知宿主过程中任务数量不定】小卫星提醒道。

听了星Z-1的这番话,穆筝直呼诈骗。

本以为是达成100%满意度过程中任务不定,原来每个任务中的任务也是不定量的,这不纯纯套娃吗?

小卫星见穆筝气得冒火,于是安慰她:【鉴于宿主行动积极高效,生辰宴死亡危机已解除,目前剩余一月寿命】

好好好,终于是听到了个好消息。

但除了根据抽取的影像来进行任务,还要做什么才可达成满意度呢?

小卫星又提醒道:【注意,是百姓满意度,建议宿主从百姓入手】

此话如醍醐灌顶,穆筝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为全城百姓治理田地?”

【具体途径不知,但宿主可以一试】说完星Z-1就下了线。

此时马车已然走出了一小段距离,穆筝掀开帷幔,乌漆嘛黑的路上,只后方那处庄子亮着光。

看来,她是要真香了。

“停车!”穆筝将马车喊停。

车停稳后,穆筝一手掀起帘子,一手提着裙边,直愣愣地跳了下去,“咚”地一声落地,随即撩起裙摆大步流星锤地向光亮之处跑去。

前面的穆敬听到声响,拂起车帷喊她,然而人早已跑远,于是令车夫调转方向去追。

穆筝一溜烟跑到了庄子门外,刚想喊人,恰巧门开了。

季施阆开了门,他身后跟着的还是那群勋卫,有几人手里拿着包袱,看样子是要离庄了。

两人四目相对,穆筝小口小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季施阆定定地看着她。

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终是季施阆先打破了沉默:“怎的回来了,何事?”

“我同你做个交易,你可以带着人马去穆府住,我也同意为你绘制地籍图,”穆筝直接了当地说道,“但是你要将你的人手借给我。”

季施阆又问:“你想如何?”

穆筝也不藏着掖着:“我需要人手治理京城百姓的田地。”

说实在的,于季施阆而言,这个交易不亏,若京城的田地治好,那么于百姓于朝廷皆有利而无一害。

他打量了穆筝一番,说道:“条件是什么?”

“第一,我只绘地籍图不当你的座上宾,第二,治田时你的人手任凭我调遣,第三,我需要人手时随叫随到。”

季施阆略加思索,说道:“成交。”

京城的路就算是城郊也比不得城外那般宽敞,马车掉头便费了不少劲,因此,当穆敬到了庄外时便见两人友好地一同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群大汉。

穆敬下了马车,穆筝迎上前去,“爹爹,您时常教导我做人做事要有良心,我不想穆府是不仁不义之流,便回来找了太子殿下,应了他在府上住下。”她说着说着有些心虚。

穆敬囊了她一句:“你不是说不喜宅中有外人在?”

穆筝拉着父亲的手撒了个娇:“与殿下相处了大半天,又不打不相识,已算不得外人。”

“你呀!”穆敬捏了捏她的脸颊,事情已然应下断没有赶人走的道理,“既如此便让他们去府上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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