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银小良就想退出门外，可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像一双无形的手把他的退路断掉，逼着他面对未知的前方。
银小良深吸一口气，他放下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菜，手中掐诀，一步步踏进这个原本无比熟悉的家中。
或许在普通人眼里这还是那个正常温馨的屋子，可在银小良这天师眼里，这屋里弥漫着的鬼雾浓到他根本看不清半米外的情况。
还有雾中带着的浓重怨气，这怕是屋里那鬼怪已经现行了，如今肯定在某个角落里藏着，银小良不免担心秦澜的情况。
心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往厨房走去，他记得他出门前，秦澜就是在厨房里处理其他食材。
可没走几步，“咚”的一声，银小良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墙，他抬眼一看这分明是鬼雾铸成的铁壁。
这厉鬼到底是什么来历，鬼气竟然已经如此凝实了，怕不是已经有千年道行了！
银小良心中警惕之余，又开始摸索周围，这才发现鬼雾早已把其他路堵死了，只剩下一条通往主卧的路。
别无他法，银小良往卧室走的同时手中掐诀，用内力将那最后一滴精血逼到指尖，若是那厉鬼有什么动作，他这滴精血就是最后的保命之法。
怀着壮士断腕般想法的银小良踏进卧室，门在身后自然关闭，银小良却没时间关注那些细枝末节了，他直视卧室中央站着的厉鬼:“敢问阁下何人？”
这穿着血红长袍的厉鬼却没转过身来，只能听到他拉长了声音，语气似乎有些玩味:“我是何人？你猜啊？”
“不知小子是哪里冒犯到您，还请您高抬贵手，另外我还有一好友原本也在这屋中，他与小子一样无知，还请您能给个机会，让我们替自己的行为赎罪一二。”银小良毕恭毕敬的。
这是他师父教他的，要是遇上根本打不过的邪祟，最好直接求饶，这样还能获得一点生路，至于其他的，可以等以后徐徐图之。
这些话一点也不想天师这种正道人士能说的话，普世观下，天师都该跟邪祟鬼怪势不两立，见了面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怎么可以这样折辱气节。
银小良也是这样的想法，当初听到这话的时候，银小良还不服气地反驳了回去，却被师父敲了一拂尘。
银小良还记得师父说话时那不可捉摸的脸色:“你还小，该知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罢，待你长大后就有体悟了。”
可他还没长大，师父就已经仙逝了。
哪怕是现在，银小良仍是不懂的，他只是想着他还有个好友要保护，这才想到了师父说过的话。
心思电转间只是一瞬，银小良紧紧盯着厉鬼的血色背影。
“哦？你都快要死到临头了还管你那好友？”那厉鬼又说话了。
“今天这屋子里，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怎么选？”厉鬼似乎是笑了，他轻描淡写地将这话抛了出来，漫不经心间尽显他的恶劣。
“那就让他活。”银小良毫不犹豫。
“啧，真的假的？”厉鬼似乎有些惊讶，他侧向转了转头，似乎要回头看他。
银小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可这时眼睛一花，下一秒厉鬼的背影近在眼前，银小良满目都是血色，这压抑的颜色里好像都泛着血液的腥臭味。
银小良强忍着想要呕吐的**，他撇过头去闭上眼睛，不看那近在咫尺的血色长袍。
“可是他说，他想让你死呢，现在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做？”
银小良感觉耳畔传来一道轻声的话，似乎这厉鬼正贴着他耳边说话。
“就按他说的做。”银小良还是那样毫不犹豫。
“银小良啊银小良，你竟然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可惜了，他已经被我杀死了，现在正在窗子外挂着呢。”厉鬼好似可惜般说道。
什么？秦澜死了？！
银小良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
“喏，你看啊。”厉鬼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银小良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人被栓着脖子悬挂在窗外，头发遮住了脸，头也了无生气地垂着，鞋尖一下一下地撞着玻璃，整个身体早已僵硬。
银小良目眦欲裂，那双鞋正是今天秦澜穿得那双！
“畜生，拿命来！”银小良手掐剑诀，同时从口袋里掏出符篆来，整个人是一副一往无前的架势。
他本就是为了秦澜才虚与委蛇的，现在秦澜都已经死在了这厉鬼手中，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要给秦澜报仇了。
厉鬼似乎被他这一手打乱了节奏，一个不防就被他袭到了面前。
待看清厉鬼的脸时，银小良都呆住了，他连忙将手中剑势收回，却因为收的太急，差点将自己撞出内伤。
“秦澜！？”银小良失声道。
“啧，真是麻烦。”厉鬼抬袖遮住脸，半晌无语道。
“行，你知道了就可以安心去死了。”厉鬼似乎不准备再遮掩，他放下手臂，修长双手中凝聚出层层鬼雾来。
“秦澜，你是厉鬼吗？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银小良一个劲的追问着。
眼看着他的攻击就要落下，对方却不抵御，饶是已经铁石心肠了的秦澜则有些无语:“我都要杀你了，你为什么不还手？”
“你是秦澜。”银小良定定的看着他。
哪怕知道鬼怪惯会变换形态也很会迷惑心性，可就在看到这厉鬼脸的一瞬间，银小良就立刻意识到这厉鬼就是那个跟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秦澜无疑。
所以哪怕秦澜突然变脸要杀他，银小良也没有做任何反抗。
“为什么不反抗？”秦澜又一次问他。
“因为你是秦澜，你给我做了许多好吃的，你帮了我许多，如果杀我的是你——”银小良深吸一口气:“那你动手吧，我不会还手的。”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银小良确实不知道秦澜为何变成厉鬼的，但秦澜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是他下山后帮助了他许多的好心人，也是第一个给他做饭的人，哪怕秦澜是厉鬼，他也没有办法下手。
就像当初猜测秦澜有可能是杀害厉鬼的人时，他选择了包庇不再探究一样，这次他仍然选择了包容，就算是这代价是他的命。
银小良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自己师父说过的那句话:“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他好像知道了。
厉鬼那血红的双眼凝视着身前这个闭上眼睛引颈待戮的青年，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血色逐渐消退，手中的黑雾也消散了。
“算了，勉为其难再给你一次活着的机会，以后一切都要以我为先，不然就将你炼化成鬼奴。”厉鬼语气阴沉，似乎心情很不好。
从这之后，银小良出摊或者看风水身边再也没跟着什么人了，只有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厉鬼。
因为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阶层也越来越高，一人一鬼逐渐打入了天师圈子，再加上他们跑各地深山老林跑得勤，银小良逐渐身有奇遇，又在一次鬼沼泽之行中，他得到了判官笔。
判官笔落阴阳，在银小良手中可谓是发挥了最大的威能，银小良也渐渐成为了天师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
——
剧组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又因为演员们的一条过，各种进度更是加快不少，还不到一个月，整个剧情就已经到了尾声。
就在拍最后一场戏的前一天晚上，沈钦这边又接到了几个新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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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师·秦澜】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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