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无妨,那就比比,谁的拳头更硬吧

她是,疯了不成,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和谁争锋吗!

冯令灿不可置信得看着层层纱帘前,那道身着墨绿色交领襦裙的身影施施然得踏出坐席,一步一步,以一种称得上优雅的姿态站到了未央宫,正中

烛影摇晃,是风吹珠帘而奏出的嘈嘈切切之声

明暗交织,那人先是朝她和冯后福了一礼,继而抬眸直视,仿佛要透过这层层隔帘,直接看穿内里人的诡计肚肠般,脸上却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色,甚至还微微翘起唇角,带上了清浅但极具攻击性的笑意:

“欺君之罪,恕臣女,无法苟同”

是讥嘲,温惠大半个身子游荡在那浓郁的蓝紫色中,眸含星光,似寒夜中出鞘的一把利刃

轻轻摇晃着的便面扇慢慢停了下来,冯后敛起脸上笑意,纱帘太重,恍神间,在这个十五岁女郎身上,她看到了许多个熟悉影子,许多,上位者的影子

真是让人讨厌透顶的,自负高贵的门阀士族

“你难道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后面三个字女子咬得极慢极重,作为一代毒后,冯后手上早不知沾了有多少条人命,她说的出,就,做的到

“啪嗒”

案桌上的茶盏被李令妃碰倒,少女身形微微颤着,是肉眼可见的惊慌,温慎差点要拍案而起,却见她的阿姊只轻轻瞥了她一眼,无惧无怒,这一刻的卢温惠,是全然的陌生

变成了个稳重,理智到极致的......疯子

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如冰锥般,深深砸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间

“死有何惧?”

她笑

“身死可以,死国可乎?死家族可乎?臣女身受范氏恩泽,享其禄为其谋事,死有何妨?死,又有何惧?”

“若为不欺君而举大义死,臣女,愿肝脑涂地尔!”

语罢,绿裳少女猛得拔下发间玉簪,直直刺向自己的脖颈,众人皆愕然,未央宫旁候着的武婢随机反应过来,立刻用珠子弹开少女握着的锋利,可却仍迟了一步

那簪子轻巧得划破了肌肤,留下一道涔血的薄红,还好伤得不深,不至于要人性命,但以,可见决心

“你疯了吗!”

冯令灿忍不住喊道,要不是身侧女史拦着,她都想直接掀脸冲上前去质问那,泰然,连发髻都整齐得丝毫不乱的少女

此刻,固惠安侯长女静静看着被打落在地的玉簪,不觉疼痛,只有嘴角更浓的讽刺笑意

“看来,殿下是不想给臣女一个以死明志的机会啊”

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让人能感到惧怕的只有两种人,无不知不晓的天才,以及,无畏无惧的,疯子

不搏一搏,怎换得来双全之机?

这一局,是温惠赢了

“.....”

空气凝滞,冰冷奢华的宫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能听见从远宫传来的低沉幽然的钟磬声,一下一下,透过那腐烂透了的朱柱窗棂,敲击在众人心间

夜如何其,夜未央,鸾声将将

“有趣.....”

终是那一国之母开口打破了这死默,冯后的语气又恢复那种慵懒中带着上扬的轻佻,夹杂着清脆至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不愧是范阳卢氏教出来的大娘子,走上前来,让本宫细细瞧瞧你”

温惠躬身应诺,恍若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欣然移步至帘前,可当那流光慢慢掀开之时,就算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抬眸际,呼吸,却也蓦得跟着一滞

美到极致,花艳到颓蘼,是个什么样子?

冯后,文帝少年时的青梅竹马,一生钟情之人,纵知其生性恶毒戕害妃嫔无数,却仍宠如至宝,无所顾忌

不过那张脸,却着实值得帝王的沉沦

虽为姊妹,冯后长得却和冯令灿一点都不像,甚至于说美得更加惊心动魄,黄裳和凤冠从没这么适合一个人过,面若银盆,眼如水杏,端庄中又不失娇俏,唇红眉细,风姿绰约,一举一动皆恍若神妃仙子,雍容而华贵至极,似汉歌中唱的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国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在深宫中挣扎了十余年的,经历过先废后立三年幽禁的,皇后

“呵”

牡丹髻上安着一只赤金正凤,啄着颗硕大饱满的随珠,伴着金丝便面扇微微晃荡,她们姊妹俩唯一相似的,只有那看人轻飘飘的神色:

“看着你的脸,倒让本宫想起一件旧事来”

冯后身上有股淡淡的气味,却不是熏香果香,而是一种草药混合着檀香的味道——温惠垂下眸,冯后通药理?冯后还吃斋念佛?看她奢靡的打扮,又着实,嗯....不大像

她忽想到一个词来,佛口蛇心

“当年陛下欲立本宫为后时,令尊固惠安侯,可是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呢”

呵......

服了,又拿温惠没出生时的事说事,就图她毫不知情无法反驳,还有,皇后殿下您和她说这些做甚,难不成温惠阿爷不让立您为后是想把皇后的宝座给她生母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吗?搞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新帐旧帐,一起算罢了

可奇怪的是,冯后一直没有给过温惠任何说搪塞和奉承话的机会,王朝最尊贵的女人用一种矜傲至极的姿态重新坐回了软榻上,层层纱帘再度垂下,似一场场好戏的间奏幕

“侯爷当时怎么说来着,一则,我朝以孝道为重,没听说过皇后无错废姊立妹的道理,呵呵,二来啊,左昭仪被太后废黜幽闭,迎废妃回宫实在是不妥啊不妥,哎呀,难听的话实在太多,如今回想起来,都能吵得本宫头疼”

“陛下兴儒法,重孝悌长幼”

我阿爷无错

“呵”

冯后还是冷笑,也是,倘若文帝的‘重视’真的管用的话,也不会发生今日马球场的此等兄弟手足相残的闹剧了

人心叵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儒法孝道,也不过是统治者为维护政治权威弄出来禁锢世人的枷锁罢了

“可那些声音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本宫虽动不得令尊,但掐死几只聒噪的雀儿鸟儿,那还是,轻而易举。”

“.....”

她同她讲这些做甚,温惠忽有些茫然

“包括先皇后,呵呵,跟只丧家犬似的逃到了庙里,被本宫逮到的时候依是作你刚刚的模样,拿簪子抵着脖子,红着眼,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荒谬,其实都怕死的紧,装什么”

可她是你的阿姊啊

温惠哑然,她同样不懂为何有人会‘乐于’分享家丑之事——除非,她们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过亲人

皇后,她笑得更放肆了,而站在她的身侧的冯令灿只觉一道冷意慢慢爬上她的后背,继而扼住脖颈,将她闷得几近窒息

她的阿姊,在如数家珍般念叨着另一位‘阿姊’是怎么死在她的手里,甚至,‘凶手’还用着怀念般的残忍的语气,就像在说着一件从不值得同情的失败品般

可惜了,当时没有殿中的武婢会打掉先皇后,哦不,废后手中的簪子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冯后就这么站在那一尘不染的佛龛前,看着那华贵精致的玉簪直接刺穿了女子娇弱的脖颈,鲜红的颜色眨眼间吞噬了雪白的素衣,谁能想到,倒在那儿的冷透的身躯曾是文明太后的侄女,太师郡王的郡君,一国的,皇后

可踩着亲姊身躯上去的,仍然是一位,冯姓的皇后

这本就是他们送女儿入宫的原因,只要结果一样,他们才不在意过程呢,死了个人?这乱世天天都在死人,更何况......

死的只是个,女人

她好像,赢了?

未央宫的夜实在太冷,活下来的冯后不得不试着用别人的血来暖自己,子贵母死的旧习下,注定了冯氏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只能端坐在锦缎之上,演着位对夫君望穿秋水情深意重的好妻子,一位高贵的,魏朝的皇后

这是她,想要的吗?

封建,并不是一个个体的不幸,而是整个时代的悲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安静而空旷的室内,许久未置一词的彭城王妃,李媛华忽轻轻叹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旁人,还是她自己的命运

而在温惠看来,真正让废后绝望的,也许并不是姊妹的相逼,而是那电闪雷鸣之日,最终还是未曾出现在佛门门扉处的影子,她曾经的,夫君,如今像扔一废棋般,弃之她如逐水飘零。

爱情真的能凌驾在人们对权力的渴望之上吗?十五岁的卢温惠,并不懂

“她,活该”

便面扇还是轻轻摇啊摇,随珠还是轻轻荡啊荡,它们真正的主人,不过只是那象征着身份地位的黄裳罢了

“你说的也没错,陛下重孝悌,无论哪个皇子即了位,本宫不都是铁板钉钉的太后吗?”

子贵母死,当孩子被册封为太子之时,就是母妃的死期,呵,她不过只是提前送那些蠢货上路罢了,而请这些个女郎进宫,也不过是为了给那些人做做戏——比如她的兄长,如今野心勃勃的南平王

“卢大娘子,你这么聪明,何不猜猜倘若太子想全身而退,会怎样,给陛下一个交代?”

温惠抬眸,喉咙莫名变得有些干涩,即使想到,她也不想吐出那极尽残忍无情的三个字

“当然,是找一只替罪羊,出气筒”

“同行十二人,皇子去,世家子走,国戚离,那么只剩下一位——”

她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残忍

太和某年的秋天,见证了一场不那么完美的击鞠赛,北平侯之马因失控,挥杆夺球之时不小心打到了二皇子马之马腿,无意致使后者坠马,开国侯世子因护皇子心切,冒然扑倒,巧然撞至太子挥出的马杆之上,以负重伤

后经御史台查验,北平侯之马蹄铁被人作过手脚,候官深究之下,真相浮出水面

凶手为给事中之子,姚君玉

太子大怒,遂斩其于东宫阶下

一场关于储位争夺的初次交锋,死的,只不过是一位庶族家的公子罢了,幸运,并未累其家族

当然,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男女主之间的感情还是很甜很美好的啊啊啊狗头保命!!!!)

(要开始死人了哦~~~)

碎碎念: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天还要上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要写甜甜的恋爱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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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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