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未能赶去看热闹。
老夫人遣来的丫鬟催得紧,没一阵她房中的竹清亲自过来,告诉林黛不必去。
林黛只好等在房中,午膳时辰都没等到宋礼鹤回来,待到歇过午觉,她就穿戴好,想去前院转转。
府中破天荒的寂静,所有仆婢都被传到前宅似的,零星撞见几个,还都是在墙边巡视的侍卫。
春桃先去打听过。
老夫人在各房人里都有眼线,昨夜喝的酩酊大醉,报信的丫鬟便守在门外,老夫人才醒,就与老夫人说了宋礼鹤的异样。
宋老夫人没想过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气的火冒三丈,下令要彻查一番。
昨夜提早离席的只有白皎,宋老夫人心中算准是她,晨起本打算借机将白皎打发走。
结果好像有所变动。
春桃:“那嬷嬷就说到这儿,后面的怎么都不肯提。”
林黛下了与前院隔开的拱桥,心中也十分好奇,不过她可不敢去听墙角,在西厢花圃前的秋千上坐了会儿,打算等宋礼鹤。
她正坐的烦闷,忽然听西厢墙外的交谈声。
宋阳泓:“你舅舅近日可有来信?他知道你与张妞的婚事?”
宋阳泓权衡利弊一夜,还是不死心,他好歹是宋礼鹤的生父,想着这些话说说也无妨,便追着宋礼鹤过来。
宋礼鹤:“我娶谁,与旁人无关。”
宋阳泓面色大变:“胡闹!你舅舅若不知道,想来宁宣伯也不清楚此事。”
宋礼鹤轻笑一声。
他从前在京中风光无限好,如今落魄下来,有的是人口相传看笑话,宁宣伯怎会不清楚。
宋阳泓:“我听郎中说,你的眼疾是会好的,若京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多,那时刘相宜还未出嫁,你便不算完全失了机会。”
宋礼鹤已经没有继续与他掰扯的打算,只是强调:“我已娶妻,二姑娘也已相看好夫婿,事已至此,父亲不必再多虑。”
宋阳泓:“娶妻可以和离,依我看,眼下你的婚事就是在胡闹!那张妞,字不认得,礼也疏忽,除了那张皮囊,如何配得你?”
宋礼鹤:“天色不早,父亲早些歇息,我先告辞了。”
宋礼鹤拂袖而去,宋阳泓气急败坏:“你给我站住!你还想如何?昨夜骗你喝下那酒的分明就是白皎,你做局怪在大郎头上,我也没有揭穿你!”
宋礼鹤立在原地,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父亲若有证据,是白皎所做,大可去告诉祖母。”
宋阳泓咽下一口恶气:“儿啊,你分明也知道,若你再等等,待医好眼疾,以你的天资,回京之后宁宣伯一定会将刘相宜嫁给你,有宁宣伯相帮,何愁前路漫漫?你祖母不听便罢了,为何你要急在这一时?”
宋礼鹤沉声道:“若前途定要用婚娶来挣,这前途我宁可不要。”
宋阳泓:“可你与刘相宜也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分,她喜欢你,你不厌烦她,娶了她就是两全其美。”
宋礼鹤:“父亲慎言!我已娶张妞,二姑娘与我再无瓜葛。”
见宋礼鹤神色不悦,宋阳泓终于败下阵来:“罢了!你就是见识的姑娘太少了,才会被张妞蒙骗。”
宋阳泓只回来一日,就已经听府上许多人传二郎夫妇如何甜蜜,连李芊秋提起时,眸中都是掩不住的羡慕。
宋礼鹤揶揄道:“我自是不如父亲,见多识广。”
他这讽刺明显,宋阳泓又想发作,硬生生忍下来:“你也不小了,房中怎么只能有张妞一人,你不是很庇护白皎,我做主让她回你房中,过两日再为你纳一房妾室。”
宋礼鹤:“有劳父亲费心,不必了。”
宋阳泓:“白皎在你酒中下药,大郎又被污蔑,罚了半个月禁足,你若是此时不将白皎要走,等大郎回过味来,定要折腾死白皎解恨。”
宋礼鹤不语,宋阳泓笑道:“你去亲自和你祖母要人,你祖母非杀了白皎不可,但我去就不一样了。”
宋老夫人心并不狠,对今日的前因后果也明镜似的清楚,她也知白皎下场,只要有人给老夫人个台阶,老夫人定然不会真的逼死白皎。
但谁去都行,就不能是宋礼鹤。
为着白皎,宋礼鹤已经与大郎纠葛太深,老夫人绝不能松口。
宋阳泓:“白皎再不济,也是你母亲的人,你若不喜欢,我再给你找个会认账的妾室管家,总比张妞好。”
一墙之隔。
林黛和春桃猝不及防听了这么一段,春桃气得脖子涨红,听的直翻白眼。
还想继续听宋礼鹤的答案,他二人已经渐渐离开,宋阳泓追着宋礼鹤嘀咕,春桃怎么拽耳朵都再听不见,气的直跺脚:“混蛋!”
林黛静默片刻,起身也慢吞吞出去。
结果才转出西厢,就见李芊秋垂着头走,也是一副忧心模样。
看到林黛,李芊秋忙上前:“我还想着你,这么巧,你就来了。”
林黛扯起唇角笑笑:“在房中坐的烦闷,便想来前院走走。”
李芊秋:“你定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林黛却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李芊秋:“白皎昨夜在二郎酒里动手脚,结果未曾想二郎身边有侍卫守着,没有得手,今日不知哪来的证据,都说是大郎指使,眼下大郎让罚了禁闭。”
宋询逸今日简直是百口莫辩,明知让摆了一道,但他昨夜喝的糊涂,与李芊秋待了一夜,根本无法应对。
林黛蹙眉:“为何你如此确定,是白皎做的。”
李芊秋打量一眼四周,低声说:“她没瞒着我,晨起就求我救她,未曾想二郎什么都做好了。”
李芊秋似是不忍:“是我低估了她的手段。她是二郎生母临了前的执念,二郎待她宽宥也是指不出错处。”
宋礼鹤少时在京城,几乎不在生母薛巧颜身边,五郎宋礼钰年岁小,始终顽皮,不如白皎妥帖,薛巧颜很疼爱白皎。
薛巧颜的死至今也是宋礼鹤的执念,只能将生母亡前遗言做好。
李芊秋牵着林黛微凉的手:“白皎触怒大郎,待大郎警醒过来,绝对轻饶不了。我告诉你这些,你也能明白,二郎绝不会见死不救,眼下你可不能与二郎争执,生出嫌隙才让白皎钻了空子。”
林黛眼神飘忽一瞬,很快镇定下来:“多谢你来提醒我。”
李芊秋轻叹一声:“大郎刚要纳妾时,我心中也是万分煎熬,谁再大度,又能容忍心爱之人惦念着那么多人。不过只要忍着,日子长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二人分别时,李芊秋拍拍林黛手掌:“好在二郎品性很好,就算纳妾,也不会亏待你,你可不要与他争个头破血流。”
林黛应下:“我明白。”
回院子的那段路,让林黛拖的格外漫长,春桃也难掩沮丧:“这日子怎么瞧着要越熬越苦了。”
林黛劝春桃,也是劝自己:“想开点。”
春桃:“这样的婚事,谁愿意高攀谁攀去!若是嫁个平常郎君,何至于要愁郎君纳妾的问题。”
林黛长吁一口气:“是啊,怎么就偏偏缠上我了。”
宋礼鹤未去施针,在房中拨弄琴弦,林黛没有聆听的打算,早早上榻睡下。
林黛听见他的脚步声,心中叹息一声。
她的年岁也不大,在外闯荡这些年,许多事都经历过,唯独在情爱上一窍不通。
她接触过很多粗人,与传闻中将剑练到极致的侠客切磋过,她是姑娘,不免要与很多郎君有些接触,可她心如止水,没起过什么波澜。
或许是与宋礼鹤太过亲密,又常被人冠以“夫妻”之名,归属感不知不觉拴住她,才会常让她心中生出一丝眷恋和失落。
可她在这场婚事上,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管事嬷嬷那里留着她的手下,她没有将他们的命视若无物,说走就走的决心。
眼下除了忍,没有别的法子。
宋礼鹤忽然提起:“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黛:“听说了。”
宋礼鹤:“的确是白皎所做。”
白皎才下手便后悔了,她知宋礼鹤身边多的是暗卫,得手的机会微乎其微,指使的丫鬟还未动手就被她叫停了。
白皎胸闷气短,不想再待下去,便早早离席。
只是没想到丫鬟会错意,在白皎走后擅作主张行动起来。
听宋礼鹤三言两语说完,林黛敷衍道:“原来如此。”
宋礼鹤:“她是母亲生前最亲近之人,本性不坏,我下不了杀手,宋询逸也不会轻饶她,所以想与你相商。”
林黛忽觉疲倦:“夫君想如何做?”
宋礼鹤:“父亲能向祖母要人,但父亲想让我纳一房妾室,我......”
林黛出声打断他的话:“好。”
宋礼鹤像是没想到她如此果断的应下,面色微沉:“我不想答应,所以想请你去向祖母要人。”
林黛沉默片刻,还是应:“好。”
察觉她的爽快,宋礼鹤隐约有些束手无策。
宋礼鹤:“白皎来后,就先住在厢房,半个月后我会为她看好人家。”
林黛敷衍地听过,抱着衾被便要睡。
忽然被宋礼鹤攥着手腕拉过去,听他轻声说:“我不纳妾。”
林黛轻笑一声:“这种诺言,夫君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宋礼鹤:“我从不食言。”
二人如往日一样挨在一处,盖着一张衾被,又是亲密无间的模样。
宋礼鹤:“母亲性子温软,从不与人置气,凡事都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她原谅父亲,又原谅了所有人。我回来才知晓,母亲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她只惦念白皎,所以我总要对白皎施以援手。”
林黛听宋礼鹤的声音,居然意外没了睡意。
宋礼鹤:“我对白皎,只是为着母亲,我不会娶她。”
林黛:“我困了。”
宋礼鹤:“怕你多想。”
林黛捶他一拳:“我没多想。”
宋礼鹤应下,不再言语,搂着她的腰很快就睡着。
林黛很少有过这样清晰躺在宋礼鹤身侧的时候,她睁开眼,睡意全无,眼底尽是茫然。
林黛:情情爱爱什么的最让人头晕了!!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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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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