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黛很想纵马赶路,但多数人还不知她会武功,怕路上撞见人,为不暴露,只好又坐回马车。
宋礼钰一行人先赶去陇郡。
林黛疼了两日就缓和过来,行动自如,这才重新上路,恰巧韵福也赶了回来,这次人手足够充沛,半数的暗卫将轿子护得严严实实,连蝇虫都飞不过来。
林黛坐在轿上,听外面的人闲聊。
主要还是郎中闲不住嘴,趁宋礼鹤走在最前方的功夫,低声与韵福嘀咕:“这下去陇郡,你是逃不了一顿打了!”
没有人应话,郎中也说的开心:“还记得大将军如何叮嘱你的?”
韵福从京城来到苓州,大将军薛竞溥曾交代,郎君身边的任何异样都要如实禀上,任何事都不许隐瞒,另外,每年去扬州祭祖时,要叮嘱郎君不得误了时辰。
如今人马都如期赶去陇郡,只剩郎君在后,这顿质问是少不了。
韵福心中正惆怅此事,但被郎中揶揄也不恼,反驳道:“大将军也交代你不得隐瞒郎君病情,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郎中笑容一僵:“你这家伙!我才不怕呢,你瞧。”
韵福顺着郎中的手一看,只见宋礼鹤又戴着蒙眼的白布。
从宋礼鹤眼疾恢复后,他就很少再戴白布,用眼居多,韵福是常年跟在宋礼鹤身边的人,一眼就能瞧出宋礼鹤的习惯。
眼睛能不能看见,在旁人看来对宋礼鹤无甚区别,韵福却知道,宋礼鹤能看见时,武力之强与行动之快都要更高一筹。
韵福仅一眼就心中一紧,知道宋礼鹤这是又看不见了。
韵福露出吃惊模样,郎中笑道:“这样才能瞒过大将军。”
韵福不解:“为何?”
郎中偏头,看了眼被暗卫围着的轿子,压低声音:“依我之见,或许是不想重续与宁宣伯府二姑娘的婚事。”
窗外人说话的嗓音太低,林黛听不见,她听的一头雾水,没捕捉到郎中最后一句话,心中好奇,几乎是将耳朵贴在窗上。
结果外面怎么都没声了。
林黛眨眼,犹豫着要不要推开窗,走神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凉风,门被推开了。
轿子前的侍卫诧异问:“夫人怎么在墙角趴着?是身子不适吗?”
原本宋礼鹤看不见,未起疑心,听侍卫一说,就明白林黛为何在墙角挤着了。
林黛还维持着塌腰贴在窗上的动作,一时僵住没动,春桃简直没眼看,垂眸来搀扶她,嘴上还胡乱解释:“夫人她......她腰酸了。”
宋礼鹤长手一伸就来捞她:“总还埋怨我听你的墙角,怎么自己偷听起别人的话来?”
蓦然被拆穿,林黛咬咬唇,没挣扎就被他抱了下去,未料宋礼鹤抱着她不撒手,她还有些忐忑,埋头在宋礼鹤怀中。
所幸宋礼鹤身边的暗卫都不敢置喙,默契垂着头,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虽然只有郎中一人目瞪口呆,死死地盯着这边,但林黛还是松了口气。
察觉郎中惊愕视线,宋礼鹤先做出反应,微微偏头,郎中就手忙脚乱地牵动缰绳,慢吞吞挤在韵福身后。
林黛被抱在马上,宋礼鹤将她扶好,片刻才翻身上马,他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俯身在她耳边说:“在轿子里难免苦闷。”
林黛耳边酥麻,她耸了耸肩,想躲开:“但好似有些不太妥当。”
宋礼鹤轻笑一声:“放你回去,你不还是要听墙角。”
林黛:“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听的一头雾水,当然算是什么都没听到。
二人在前方共乘一骑,看着二人亲昵背影,郎中轻叹:“郎君这些年来,从未忤逆大将军的命令,若是让大将军知道他眼疾恢复,免不了一场争执呀。”
说到底,与张妞的婚事还是草率,宋老夫人提起的突然,未料郎君也没怎么抗拒,很轻松就应下。
远在京城的薛竞溥听说此事,也气的吹鼻子瞪眼,将苓州的宋家人骂了个遍,旋即就要写信,他想先制止苓州仓促的婚事。
之后就要逼宁宣伯府早点给话,嫁不嫁趁早说,不嫁也无妨,京城那么多妄图攀富贵的人,薛竞溥不信找不出一个愿嫁适龄女儿换前途宽敞的人。
谁还能比不上张妞了?
薛竞溥气的要七窍流血,见他怒容,宁宣伯没有把话说死,他沉思片刻,给了个委婉的话:“待郎君眼疾恢复,若那时二人都还未遇良人,婚事自然仍要履行。”
这话说的又巧又窝囊,但还是将盛怒中的薛竞溥说平静了,他直言宋礼鹤在苓州的婚事。
宁宣伯给回的话是:“二郎患有眼疾,多有不便,身边有个体贴人照料是好的,待二郎眼疾好了,若他愿和离,且我家相宜未嫁,届时婚事还可以履行。”
可薛竞溥太清楚宋礼鹤的脾性了:“若他不愿和离呢?”
宁宣伯也要撑不住:“那就不该由我来置喙了,我只承诺,若二郎恢复眼疾后,没有正妻,相宜自然还是要嫁的。”
前提是,郎君一定要好起来。
薛竞溥将二人原话写入信中,送给远在苓州的宋礼鹤,意思明显,眼下宋礼鹤娶谁都无碍,但是等他眼疾恢复,要么和离,要么薛竞溥自己想法子,总归与刘相宜的婚事免不了。
韵福读完那封信,出了一身冷汗,捏着信的手都在抖,他平日主意多,这种事上半个字都不敢错说,干脆问:“郎君,怎么办?”
宋礼鹤只说:“我心已决,除了张妞,绝不再娶。”
韵福回信的手一抖,没敢写:“郎君,不若先应下,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宋礼鹤摇头:“就这么回。”
薛竞溥看过回信,底下人劝他,待日后再说,眼下二郎正在气头,争执无益,于是薛竞溥咽下这口恶气。
此事未再提起,却不代表已经揭过。
郎中又叹:“我也未想到,郎君这次会带上夫人,还为夫人耽搁路程,迟迟不到。”
原先薛竞溥是下定决心,在宋礼鹤眼疾恢复前按下不表,他心里想的无非是,他一个舅舅,就算届时真把张妞怎么样,宋礼鹤也没法翻脸。
薛竞溥是要忍,但他毕竟还是武将,想事难免粗糙。
宋礼鹤硬把林黛带上,这场矛盾想来要提前发生了。
韵福看着郎中苦闷模样,嘲讽道:“郎君还未说什么,你倒先怕上了。”
郎中翻了个白眼:“此番过去,免不了要为郎君的眼疾向大将军撒谎,大将军连吓带唬,你说我怕不怕?”
想起薛竞溥,韵福也跟着头疼。
林黛对这些纷扰与忧愁一无所知,她被宋礼鹤揽得很紧,正打量四周,就听宋礼鹤问:“骑过马吗?”
林黛犹豫一下,没撒谎:“骑过。”
宋礼鹤:“谁教你的?”
摸爬滚打,自学成才,但是这话林黛不敢说:“马奴教的。忘了问你,我怎么没瞧见他?”
碍着还有许多人在,宋礼鹤揽着她腰的手没有动,但是不自觉地收紧:“再问,你就别想见他了。”
林黛适时住口,惬意地靠在宋礼鹤肩上:“你抓疼我了,我金贵得很,你可别摔着我。”
宋礼鹤手上松了松力道,应着:“知道了。”
林黛明知去往的路不像扬州,但还是没有多问,她这几日多数在轿子里坐着,偶尔路静人少,宋礼鹤就抱她出去共乘一骑。
还是春桃与侍卫套近乎,打听出来一二。
暗卫绝不会与她们搭话,只有侍卫长路漫漫,被吊儿郎当的郎中感染,难免多嘴。
春桃:“应当要去陇郡,郎君舅舅的军队在那。”
林黛适时戴上面纱,自称风尘仆仆吃错东西,脸上起了风疹。
宋礼鹤遣郎中为她把脉,她几次三番谢绝,借口说脸上红肿,不愿让人瞧见,整日闷在轿上,只靠在窗边吹风。
她发现离陇郡越近,郎中看她的眼神就愈发古怪。
到陇郡附近,又意外撞上宋礼钰一行人,他们歇在客栈,像是等宋礼鹤良久。
宋礼钰一脸疲倦,难掩眸中惊惧,他们低声嘀咕,宋礼钰已经尽力压低嗓音,但林黛还是听见了。
原来他们早就到了,但进去通报过,一行人全被拦在陇郡外,薛竞溥只召宋礼钰和影夜进去,盘问:“二郎人呢?”
宋礼钰自小就怕这个如煞神一样的舅舅,吓得满头冷汗,不敢隐瞒,也不敢如实说,像是料定薛竞溥听过就会发疯,宋礼钰死活不肯开口。
他能不吭声,但与他同行的影夜就躲不开了,尽管影夜已经瞒去许多细节,诸如郎君与张妞争执、郎君夜半离开又折返这些都没详说。
薛竞溥哪还能想不明白,他冷笑一声,只留下一句话:“都滚出去,二郎何时来,你们何时来。”
于是他们一直等着,途中想遣人传信,但影夜却说,不必了,他清楚郎君心性,越是催促,郎君来的就越晚。
宋礼鹤来了后,他们就遣人重新去给薛竞溥禀报。
林黛才下轿子,就察觉气氛紧张,见传话的人从薛竞溥那里回来,郎中先紧张起来,不时盯林黛一眼。
林黛已经忍了许久,很想挪蹭到郎中身边问问他原由。
直到来人传完话,林黛才明白为什么。
“大将军说,请您立刻带着底下人进去,另外......女眷不得入内。”
房中唯二的女眷林黛和春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了然。
原来郎中早就料到薛竞溥的习惯,也早就猜到这场闹剧,约摸着连薛竞溥将她拦在门外也想到了,所以这几日胆战心惊,就等着死刑来临。
我来啦
晚安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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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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