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池比谢唯小个两岁,自幼儿园起就喜欢跟谢唯黏在一起。
单家的家庭环境比谢家好了不知多少,加上单池上头有两个哥哥撑着,他这辈子混吃等死都行。
家里人纵着他,他两个哥又宠着他。所以才给单池养成了这样的赤诚性子。
他成日里就是吃喝玩乐,再跟着谢唯偶尔做些投资。
要论江市哪里的火锅好吃,跟着他就对了。
开车到了一家店外。
装潢古香古色的,从双开的大门进,掩映在照壁后头的是园林式的景观。
吃饭的地方被辟做一方小院子,与其他人相隔。
院子中间流觞曲水,假石种着兰草,枫柳垂映湖面。冬日里,若雪积起来,则又是一番景象。
穿得秀雅的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屋。
入了包厢中,暖气扑面而来。几人把外衣脱了,坐在桌前。
卡座靠着窗边,方便赏景。桌是长桌,两人一方。
单池是这里的熟客,勾着他的“网恋对象”先坐了一方。剩下一方,姜饮名坐里面,谢唯坐外面。
桌上有菜单,做得精美。
单池迅速点了自己想吃的,又推给旁边的兄弟。两人呼呼啦啦选完,谢唯不动,目光侧看着姜饮名跟前的菜单。
对面两个都喜欢吃肉,姜饮名点的又全是时蔬。
谢唯看着姜饮名点完,合上递给服务员。
“暂且这些。”
这店上餐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将锅端了上来。
单池嗜辣,高中生跟他一个口味。
谢唯指着清汤吃,看姜饮名也吃辣锅,甚至面不改色。他扬眉,心道:是他刻板印象了,当姜饮名不能吃辣。
“不辣?”谢唯问。
姜饮名手一顿,红润微肿的唇弯起。雪润的肤色多了一抹红,在腾升的热气中,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他道:“不辣,要不你试试?”
谢唯半信半疑,本来不想动手,但看青年眼中的期许,他用公用的漏勺舀了一点牛肉上来。
他往口中送。
筷子离唇越近,就将姜饮名唇角愈发地往上翘。
谢唯瞧着那唇瓣,转过眼神,吃下那点肉。
很辣。
但他面无表情。
在姜饮名的角度看来,没有表情的谢唯很凶。但看谢唯迅速泛红的唇,姜饮名给他倒了一杯水。
“快喝水!”他催促。
谢唯垂眸看他:“怎么不笑了?”
“我没有笑。”姜饮名抿着唇角,微微仰面,润红细白的脸完完全全展现在谢唯面前。
没了围巾的遮挡,脖子修长。像林子里的雪狐,不设防一般冲着猎人献上最脆弱的地方。
谢唯喉抿了抿微微刺疼的唇,收回目光。
“吃吧。”他嗓音微哑。
姜饮名笑了笑,看谢唯没有生气,心里越发松快。
两人有来有往,对面的单池也跟自己的“网恋对象”吃得畅快。
快要吃完时,谢唯起身去了洗手间,出来时顺带将款付了。
吃完散伙,单池跟高中生继续玩儿,姜饮名跟谢唯同路回家。
“该我请的。”姜饮名道。
“下次你请就是。”
“还有下次?”
“没有也行。”
谢唯走在姜饮名旁侧,比他还高半个头。身上穿着短款的黑色羽绒服,手放在兜里,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姜饮名。
上电梯,到了七楼,谢唯先下。
姜饮名笑着跟他说了再见,然后才上楼。
到了室内,开了暖气,谢唯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挂起。楼上忽然咚的一声响,谢唯眼皮一跳。
他往沙发去的脚步一转,走到阳台往上看。
刚刚也没吃别的,难不成喝了假酒?
他拿出手机想发消息问问什么情况,却发现没有姜饮名的联系方式。
谢唯骤然冷静下来。
他敛眉,捏着手机进屋。
谢严的人,他不该费这么多心神。
过了一会儿。
楼上,谢唯黑着脸抬手敲门。三下之后,屋里传来动静,慢吞吞的如蜗牛在爬。
门打开,谢唯垂眸,目光与湿润的眸子相接。
“摔了?”
“唔。”姜饮名有些狼狈地憋出个笑,但腿疼得抽搐,笑得跟哭似的。
“你怎么来了?”
“楼上动静太大。”
谢唯说完,姜饮名耳垂悄悄变红,“不好意思……”
他一瘸一拐地让开门,请谢唯进来。又想给人倒一杯水,谢唯看着他的腿,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磕了一下可不会那么响。”
姜饮名有些窘。
“你先看看伤吧,我不喝水。”
“好。”说着他还往前走,谢唯皱眉,“拿什么?”
“药箱。”
“去坐。”谢唯道,“我帮你拿。”
姜饮名道了一声“谢谢”,随后蹒跚地挪到沙发上坐下。他提起自己的裤脚,露出刚刚撞到茶几上小腿。
他在家容易犯迷糊,刚刚踢到地毯,左脚绊着右脚差点躺在茶几上。本来想补救的,结果第二脚也没踩稳,直接手肘撑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现在他左手抬不起,膝盖跟小腿又痛。
姜饮名眼眶微润,纯粹是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谢唯拿着医药箱转头,就见人这幅可怜模样。
伤得很重?
他目光一扫,只觉那截露出来的小腿似羊脂一样白。膝盖上已经青紫,泛着丝丝血点,看着红肿了。
再走近一看,除了膝盖,小腿上也被磕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谢唯将药箱放下,打开盖子问:“有跌打损伤的药吗?”
“有。”姜饮名从医药箱里一拿,谢唯再低头一瞧,除了他手上拿走的那一支喷雾,同样的少说有个三支。
这是有多能摔。
喷雾是棕黄色,姜饮名直接喷在膝盖上。然后又提着袖子,露出刚刚撞到地上的胳膊。
他试图抬了抬,眉拧起。
“抬不起来?”谢唯问。
“有点疼。”姜饮名看着谢唯。他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别的情绪。但他一双眼睛红润,明亮得像带着泪花,落在谢唯眼里显得分外委屈。
谢唯心里轻叹。
克他的。
他伸手,隔着衣服托着人的胳膊。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睡衣落在小臂,姜饮名眼睫一颤,有些不习惯。
但他知道谢唯要给他检查,忍着没动。
他道:“小的时候这只手脱臼过。”
谢唯“嗯”了一声,专心捏着他的骨头查看。
谢家这样的家世,家里的小孩一般都会送去学些散打跆拳道之类的,没人送谢唯去,谢唯就自己找师父练。
摔得多了,也知道受没受伤。
大掌滚烫,谢唯的体温本来就偏高。隔着衣服,指腹一下一下按在骨头上,力道明明很轻,却像松紧合适的锁链一样牢牢将人卡住。
姜饮名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没事。”谢唯检查完松手,“骨头没有移位,但要考虑是不是骨裂。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遍。”
他目光落到姜饮名已经染成了棕黄色的膝盖,青紫骇人。
“膝盖看起来很严重,走路都成问题,你怎么上班?”
刚刚气氛还有些怪异呢,一听他提起上班,姜饮名无奈笑开。
“还想着上班,不愧是资本家。”
谢唯眼珠动了下,不自然道:“跟这个并没有关系。你要是不想上班也可以请假。”
“还是不请了,学校里那么多事。”姜饮名道。
谢唯站起身,道:“走吧,换衣服,送你去医院。”
姜饮名撑着沙发起来,单腿挪动着将药箱收拾了。
刚拎起来要去放,被谢唯拿过。看他走了几步就到电视柜前,蹲下也那么大一个。
他眼里笑意闪烁,挪着回卧室。
这次谢唯没跟上去,只站在原地看着姜饮名的腿。
照着这么摔,迟早摔出问题。
等着人换衣服的空隙,谢唯才有闲心第一次看清楚姜饮名的家。
跟他房子原本的格局一样,是个三室。白色调为主,沙发、地毯、窗帘都是暖色的。
阳台一片茂密,全是绿植。
乍眼一看,这家的主人就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不过见那翘起一角的毛绒地毯,谢唯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在这里摔了多少次,还没长教训。
谢唯将地毯压平,注意到茶几尖锐的一角,看高度,姜饮名的小腿应该就是在这里被碰到的。
谢唯搓了搓手指,到底是下了楼一趟。
上来时,姜饮名已经换好衣服在沙发上等着。他习惯性地蜷在沙发上,要不是手个腿都摔了,他会用双手将膝盖环抱。
谢唯上来,看他窝在沙发上的模样,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马上。”
姜饮名奇怪,但看他慢慢将茶几的角上包上海绵,脸上有些热。
“我只是不小心,用不着这么……”
“你不小心了多少次?”谢唯头也不抬,手上快速动着。
这么做不是担心这人,是为了他的耳朵着想。
姜饮名不好意思抿抿唇。看来,谢唯在楼下应该听到很多次他弄出来的动静了。
几个角包好,谢唯起身。手伸着到姜饮名面前。
姜饮名道:“不用,我能走。”
谢唯也不强求,收回手跟在姜饮名身侧。
他看着姜饮名走路晃悠,核心不稳,跟企鹅似的。身上换下了大衣,穿的是一身白色羽绒服。衣服蓬松,又多像了几分。
相处久了,谢唯也察觉到这人与表面上还是有些不一样。
温和成熟兴许只是假象,内里或许更像个迷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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