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双手背后，穿梭在人群中，“里面修了路，还有应急灯。你们一直走就行了，没看上去那么夸张。”
“……”
众人心说您还知道夸张呢？？？
“还有说恐高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真当是爬山呢？这都几点了，山顶——落日啊！”教官说，“军训来这一趟必须得看一遍落日，要不然真就白来。你要是直接回去了，别人以后有的话题你可就参与不上了啊！”
“当然，评分你也会扣。这分你想怎么补上？是比别人多踢两天正步呢？还是每天晚训延后一小时？”
他危言耸听的话说了一大堆，说到这终于冒出句人话：“对了，今天没有晚训，下来后就可以直接回寝室休息。”
一说能休息，谁还在乎过程了，刚才蔫巴的人瞬间都斗志昂扬。
教官掐着时间，临走前让他们又站了会儿军姿，指针指到4点整：“好了！全体都有——”
“上山！”
金融系两个队的人很快分成几小波，顺着楼梯向上爬。
教官在后面催促：“加速加速！马上落日了！赶不上就没办法了啊——”
萧以落只能听见个尾音。
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往山上跑，修的山路还刷的是那种砖红色的漆，一帮人一踩一个脚印。幸亏今天只有他们一个系的，要不然都要出现踩踏事件。
最开始是被人群“推”着走。
前面人不停，后面人不停，中间就没法停。也不是没法停，就是不好意思停。
毕竟……
落日真的很吸引人啊。
尤其是看完落日，回去还能享受一个晚间休息，比落日还要吸引人。
十几岁的年纪哪会想什么以后有机会再见，都是一腔热血，想着别人都能看到，自己必须也得看到！
黄介子脸颊侧的头发已经被汗浸湿，还有闲心跟萧以落开玩笑：“我想到了一个成语。”
萧以落气喘吁吁：“什么？”
“夸父追日。”
“……”
萧以落有被冷到，“那这夸父还挺多。”
“多也没用，”黄介子顺了顺气，接着朝上迈着步子，“我看着样子，估计到山顶也看不着了。”
他们的视野都被山遮挡住，树群枝叶疯长，只有少部分的灿黄色能从树叶的缝隙中溜进来，像一层自带希望的滤镜。
脚步声密密麻麻，只要光没暗下去，他们就会一直向上爬。
其实他们都有赶不上的心理准备，却没有人半途而废。
大概这也是一种默契吧。
爬到后期，队伍就分散开了，前中后分成三波。
快的在第一波，有体力但不多了的在第二波，最后是半死不活相互搀扶的一波。
萧以落体力还算可以，属于中上游的。
只见树叶越来越少，光芒跟随着脚步逐渐放大，空气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新。
终于碰到顶，萧以落扶着膝头舒了舒气，再抬起头——
却再次被人影挡住。
只不过不是上山的，是下山的。
即使他们的脸逆着光，也能看出来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嘴里嘟嘟囔囔，好像说了句脏话。
“散了吧各位，真没意思。”
萧以落：“？”
为首的男生把帽子扯下来，脾气很臭地跟后面一脸懵逼的人说：“别去了，落日早没了。”
“……”
“操。”他拧着眉痛骂，“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学长临走前，让我们别信教官的鬼话！去他妈的！”
“……”
嘈杂的人声终于在某一瞬间彻底消音，有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站定，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手攥紧了又松，汗淋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有人一波接一波地往上爬，看见前面堵住了，反复地问“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不走了啊”。
还能什么事……被骗了。
山顶没有落日，他们也没有和别人炫耀的东西。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努力喂了狗。
“太阳已经下山了。”
“啊？那还让我们爬个屁啊？”
“就不应该开始站那会儿军姿！真他妈服了！”
“你妈的，真憋屈。”
“真就白爬呗，累死累活。”
……
萧以落逆着人群朝那边看了眼。
山路的终点跟想象中的没差，一个能装下很多人的平台，四周围上护栏，面前刚好是落日的方向。
此时，只能看到一圈橘黄色的光影，勾勒着远处群山的轮廓。
“真扫兴，走了走了。”
“回去休息了，再也不信教官的鬼话了。”
“这道真长啊。”
……
大部队集体掉头。
哀怨声一句一句冒出，夹杂着各种情绪——不甘的、失望的、委屈的、隐忍的。
突然，就在低落遍布人群时，传出来了一句格格不入的话。
“萧以落你干什么去？”
这是黄介子说的。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这句话威慑力这么大，一出口，所有人下意识回过头，朝女生的方向看去。
这其中，包括依着树、已经向下走了一节台阶的宋知沉。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对个“落日”向往。
他跟着人群爬上来，从熙熙攘攘到垂头丧气。之所以用“向往”，是因为他在错过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自己的低落。
来意不明，就给了他一种错觉——他好像很怀念曾经的某场落日。
而跟那场落日相关的人，现在已经站到了平台上。
萧以落找了个视野很好的地方，正拍着手心上粘的灰尘，冷不丁发现自己成了人群的焦点。
……
嗯？
她肩膀骤地一僵，又缓缓地松懈下来。
这都什么眼神？
我见各位多有病，料各位见我也没好到哪去。*
“喂，落日已经没了。”
不知道谁提醒了她一句。
萧以落却说：“只是个落日而已。”
军训服袖口被折了两道，露出来了修长而干净的手指。她席地而坐，抻直了双腿，脸上仍挂着笑，目光清澈见底。
“我再等等，不是还有星星吗？”
*：我见各位多有病，料各位见我也没好到哪去：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早安宝贝们=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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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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