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顾姝词刚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酒店时，就接到自家经纪人的电话。
顾姝词将手机开了扩音丢在床上，也不知是哪边信号不太好，吴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手机中传来。
前面吴盛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顾姝词都没太听进去，直到说到后面，信号逐渐好了，吴盛说的话也自然是一字不漏的落在是顾姝词的耳里。
“姝词，你知道一个艺人，特别是像你这种靠脸吃饭的艺人黄金期是几年吗？你现在年轻，长得好看，还可以演一演偶像剧，可你有没有想到等到了以后你该怎么办？难道你要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依旧在偶像剧里面打转吗？”
“是打算演女主的母亲还是男主的母亲？又或者是一个不出众的路人甲乙丙？”
吴盛的话，就像针一样扎在顾姝词的心里。
她并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想钻心钻研演技，可是接连不断地商演、代言、广告等，已经将她所有的时间都压迫得一干二净，别说潜心钻研，就连休息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既如此，又何谈以后？
顾姝词没有吭声，这更加助长了吴盛的气焰。
他又将顾姝词从头到尾的数落了一遍，大概是嗓子说得发干，他稍停顿片刻，便点了此次通话的重点：“江起老师是来你们剧组了吧。”
这话算是他今天说得最温和的一句。
就算是一开始便有了隐约的猜测，可真当吴盛将这话给说出来的时候，顾姝词心中那颗名曰希望的种子，在他话音落地时，彻底被一盆冷水浇熄。
甚至是她浑身都开始发冷。
明明如今也就才十月，全国各地的气温，都还处在一个十几二十几的温度下，可如今她在房子中，却犹如身处常年冰雪覆盖的北极。
顾姝词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嗯。”
“今天江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吴盛并没在意顾姝词此时的情绪，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很喜欢你，姝词。”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顾姝词紧紧地攥住手，稍长的指甲嵌进肉里，刺痛感从手心传来，可如今顾姝词却是一点感觉都没：“吴哥，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逼我的。”
“是，我说过这样的话，现在也依然如此。”吴盛说道，“只是你任性了这么久，可有任性出水花来？江起手上的资源人脉很多，你要是跟了他，别说以后不愁戏拍，就连蓝血红血的代言，我也可以去替你抢一个过来，比起你现在靠着炒脸，水花要大得多。”
“姝词，你进圈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没有作品，没有热度，身处在低谷，是什么滋味，难道你想被公司放弃或者雪藏吗？还是说你想赔违约金？”
顾姝词沉默下来。
这些都是实话，虽然不是很好听。
“姝词，一个艺人想要靠脸和炒作，是走不长远的。”吴盛的声音就像是刺破了光明，任由光明背后的黑暗滋长，快速地蔓延，将她眼前那微弱的一点点光，全都覆盖，“你好好想想，你的黄金期到底还有几年？”
“你要知道，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花瓶。”
大概是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吴盛在那边叹了口气，打起了怀柔路线：“你是我首批签下的艺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你能在这个圈子常青不败。”
“你好好考虑吧，明早之前给我答案。”
话音落地，顾姝词的声音毫不含糊的响起：“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拒绝？”吴盛早就猜到答案，也并没感到有什么可意外的。
毕竟被顾姝词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他早就习惯。
“嗯。”顾姝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点头，就像是为了给自己信念一样，“如果几年后，注定我会过气，那我也认输。”
“随你吧。”吴盛语气十分无所谓，“不过你可要做好，许妩拉踩你截胡你资源的打算。”
“你不喜欢江起，可有人很喜欢的。”
顾姝词挂了电话。
窗外明月皎皎。
有时候，顾姝词也不懂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一夜无眠。
第二日，林君来接顾姝词的时候，看见她眼底的青黑时，立即就被吓了一跳。
“姝词姐，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吗？”
顾姝词带着蒸汽眼罩靠在沙发上：“没，只是没睡着而已。”
“你拍了一天的戏，怎么会睡不着？姝词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林君坐在顾姝词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顾姝词掐着时间，等到了十五分钟后，她便将眼罩给取下来，光明重新归还于她。
“想些事情。”顾姝词说道，“君君，你今天去剧组找工作人员问问剧组有多少人，下午的时候，准备些东西吧。”
“嗯嗯，这些事我都会准备的，姝词姐不用操心的，如果这种事还要姝词姐你来操心，会显得我这个助理很不合格的。”林君笑嘻嘻的伸手将顾姝词拉了起来，“姝词姐，走吧，喻老师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
喻娴刚将妆面画完，外面就有工作人员提了几杯咖啡送进来。
喻娴说了声谢谢后，才问道：“这是剧组中哪位老师送的？”
“当然是顾老师了。”工作人员笑眯眯的对着顾姝词说道，“今天真是麻烦顾老师破费了！不过顾老师眼光很好，这家咖啡可是这里最好喝的一家了！”
听见工作人员的话，顾姝词也没多想，只当是林君这次的动作比上次麻利不少。
“麻烦你送过来了。”顾姝词同工作人员道谢，“谢谢呀。”
工作人员红着脸摆摆手，很快就从化妆间出去。
送来的咖啡还是温热的，顾姝词捂在手心里，香味不停地从手中的被子里传来。
她低头，正要喝的时候，林君从外面回来。
“姝词姐，是吴哥叫人送来的咖啡吗？”
顾姝词喝咖啡的动作立即一停，她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是你吗？”
林君摇摇脑袋：“我才将剧组的人数统计完。”
顾姝词目光止不住的落在手中的咖啡：“你和吴哥联系过吗？”
林君再次摇头。
“先联系。”顾姝词忍不住想，这是哪位壮士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免费无偿送爱心？
很快，顾姝词脑中就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江起。
但随即，顾姝词又立马将这人否定，虽然在圈中潜规则屡见不鲜，但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而且她与吴盛相识这么些年，多多少少是有些情分在，他肯定不会背着她做出什么交易来。
江起也并不是傻子，亏本的生意，可不像是他这种老油条会做的。
一时之间，顾姝词觉得手中的这个咖啡实在是烫手。
林君很快就同吴盛联系回来，对上顾姝词抱有一线希望的目光，林君垂头丧气的摇头：“不是，吴哥说，他最近唐隐的事，没时间管我们。”
顾姝词看着面前的咖啡，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去问问江起的时候，一直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响起。
是傅时衾的助理，徐行发来的一条语音。
顾姝词转了文字后，原先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在刹那落回原处，就像是做过山车一样刺激。
“君君，一会儿你去同徐行联系，问问今早的咖啡多少钱，你帮我将钱给他。”
“徐行那种大老粗，哪里会这么细心。”喻娴悠悠然的喝了口，笑吟吟的低头看向顾姝词，“姝词，你可别谢错了人。”
顾姝词感觉自己的双颊一热，就连冰凉的手机也随之变得滚烫。
“不发个消息？”喻娴瞧见顾姝词半天没有动作，忍不住提醒，“还是一会儿当面感谢？”
“喻娴。”顾姝词抬头看着镜子中的两人，她脸上带了妆看不出什么，但喻娴脸上揶揄的笑容就实在是太过明显，“温老师往剧组送温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都不给温老师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喻娴笑道：“温老师往剧组里面送关怀，那是看在傅老师的面子上，和我这种小化妆师有什么关系了！”
说罢，喻娴俏皮的眨眨眼：“我去给你选衣服。”
顾姝词用手当扇在脸上扇了扇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想做贼似的，将傅时衾的微信给打开。
两人之间的对话还在前几天的那一句“我先拍戏”上，上面提示的日期，有种遥远的生疏和距离感。
顾姝词垂眼看着手机界面，直到喻娴拎着服装出来，顾姝词也没琢磨好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好。
“还没想好？”喻娴走出来就见着顾姝词一脸愁容紧锁，犹豫不决的样。
“啊？”
喻娴背靠在化妆台上，镜子边的白光打在她的周围，她弯下腰，温柔到了极点的眉眼在刹那凑近，她身上浅浅的清香，也在瞬间笼罩她的五官：“姝词呀，要不要我帮你回复我表哥呀？”
“就说，谢谢时衾哥哥，今天能不能请哥哥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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