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得不接的挑战

目前当政的是朱雀天皇,如果要概括一下他的性格,那就是消极无为。地方势力在此时逐渐摆脱中央控制,天皇本人类似于藤原家的傀儡,朝政大权基本操纵在太政大臣藤原忠平跟右大臣藤原仲原兄弟手上。更别提前一阵才发生过动乱,令天皇精疲力竭。

当人感到疲惫,遭遇很多事之后,自然会求神拜佛,以求平安。不管是不是真的,图个安心总没错。这就是如今天皇的心态了,他觉得自己非常无力,无论是对于朝政还是民间乱局,最终也只能寄望于神佛。

有一个信佛的皇帝,自然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倾向佛教,各种鬼怪神佛传说此起彼伏,此种背景之下,传言出现一个真正有很强的能力,能通阴阳两界的大阴阳师,天皇自然要召见一下。

实际上此时的安倍晴明还太过年轻,虽然妖魔鬼怪之间,乃至民间都知道他是个大阴阳师,在阴阳寮里他也被当做重量级人士看待,但他实际的官职也仅仅是个阴阳助,在阴阳寮之中,阴阳助是阴阳头的辅佐官,官品从六位上。阴阳头则是贺茂保宪,阴阳寮的真正负责人,官品从五位下。

……用现代话翻译过来就是科学研究院的院长,跟副院长。其他人的官职再高也越不过他们,副院长在很多时候才是实际操作实务的人,尤其是在院长不在的时候,能代理院长做全权处理。

晴明师从贺茂忠行,名义上他与贺茂保宪是师兄弟,但实际上忠行大人因年龄跟工作的缘故,后来很多时候都是让自己的孩子保宪替自己教导晴明。也就是说,贺茂保宪其实也算晴明的老师。

在阴阳寮之中当然也有其他官职,这里暂且不提,单说晴明被召见,就好比国家领导没叫院长,直接叫了副院长谈话。这种情况,假如你跟领导关系不错的话,多少要捎句话过去,事先通气,以免产生误会以为你背地打了什么小报告之类。

李清明不知道其中关系,但以前曾经身为皇孙的源博雅却很是了解,源博雅专门提醒了李清明,让他派人通知一声保宪大人之后再去大殿。

“我的身份过于敏感,哪怕现在已经是臣籍,依然是需避嫌,此种情况没有专门的召见,我不能随你前去。”

博雅也对此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哪怕他没想过皇位,但别人不认为他没想过,谁让他流淌着异常尊贵的血。天皇无论以何等理由召唤晴明,如果他跟着一起去,本来没事也会变得有事。

李清明只得心情忐忑的只身前往,幸好家中的侍女跟随从都非常靠谱,他要做的就是当个穿衣人偶,任由他们给自己穿上一整套繁琐的服装,再踏上牛车,被直接送到地点,之后只要跟随人指引前行,去宫中见大人物就好。

李清明一生头次如此接近一个国家领导人,我们就不说是什么制度,封建不封建了,能领导一个国家的大人物,如今就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李清明内心非常激动。

天皇与他见面也不若他想的一般,根本没有其他朝臣在场,似乎只私自召见了他。

天皇隔着帘子,先是询问了下一些很稀散的其他的事,最后又提起,自己年轻还未成为天皇时,的确与一女子约定会去再度相会,但最终种种原因导致他必须娶联姻的妻子,令他无颜去见那女子,没想到她如今已经香消玉殒,真令人唏嘘。

李清明满头问号,为什么国家领导人召唤他前来,却是谈感情的事?他别说是对象,连女朋友都没有好吗?作为个爱好是玩摇滚跟狂热追星,还把钱都砸在乐器跟旅游上的贫穷留学生,他实在不太吸引异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大约散发某种奇妙气场,他周围的朋友们总爱卷入奇奇怪怪的感情漩涡,找他参谋或诉苦,令他一个单身狗莫名成为情感咨询家。难道他的奇妙气质,就连跨越时空之后都没有消减,连天皇都难以抵御?

李清明只能宽慰天皇几句,将自己被损友们锻炼出的感情咨询绝技运用到极点,天皇总算情绪平息下来。

天皇忍不住问他,世上可有地狱?传闻你去过地狱,是真的吗?

李清明老实回答,他也是偶然才进去参观了一圈而已,没有传闻那么夸张。但世上的确有地狱,也有鬼差,在地狱生活的那些妖魔鬼怪,说实话生活质量也不差。至于对于亡灵的惩戒,应该说只是一种维持秩序的方式,就跟现实世界的刑罚一样。看起来残忍,是因为亡者能复原,为了给予他们教训,不得不用看似残忍的手段来惩戒,否则亡者也不疼不痒。

天皇沉静一下,似乎在消化他的话,之后又问他,是否可占卜未来?这个国家的未来,是否真的能走出现在的混沌?

李清明当然不会占卜,但晴明会,他不能说他不会,否则晴明回来要吃哪行饭?李清明只能想到抽签这个最简单的占卜法,随便写了几个中文字在竹签上,拿起来摇了摇,最终掉出几根竹签,装模作样看着竹签上的字,开始‘解读’占卜。

“动乱是暂时,平稳也是暂时,在如此轮回之下,有兴盛之时也有衰亡之时。盛极必衰,周而复始,月有盈亏,有生便有死,这是客观规律。”

李清明知道个鬼!他对岛国的历史根本一窍不通!完全是他以前从不知道哪本武侠小说上看到的话变形一下胡诌,总之装的很神秘就没错了!你要问他说了啥,其实啥都没说!

但是天皇似乎很吃这套,他严肃的点头,似乎真的领悟到什么东西。

被天皇请去喝茶之后,李清明刚出来又被贺茂保宪截胡带走喝茶。

一开始保宪还问了下他占卜的事,到后来,保宪怀疑的看向李清明,似乎注意到他跟晴明的差别。

李清明心中一惊!他心中也犹豫了下,是否该告诉保宪大人真相,但很快他内心否决了这个想法。

以前他不知道平安时代的朝廷也很复杂,他还以为这些贵族跟皇族,就顾着天天风花雪月,没啥正事。现在看来,权利的斗争敢情一直都在暗地里进行,这次博雅大人不能跟他过来就是因为如此,而天皇的占卜要求,明显也跟这事有关。

国家领导人对自己的统治感到动摇,可想下面的人都有多么的人心浮动!此种情况下,他在完全不知道自己上司的派系,以及晴明大人派系的时候,随便暴露自己不是晴明大人,说不定会引发祸端。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万一跟他走得近的博雅大人也被牵连呢?太有可能了!博雅大人的身份很敏感,正如博雅大人所说,哪怕已自降臣籍,博雅大人也流着皇家的血。

“抱歉,保宪大人,实际上……前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是法术失误还是怎么回事,失去大部分的记忆,磕磕绊绊勉强才恢复正常生活。很多事,我只能尽力去想,想起来就试着尽我所能完成一二,想不起来也只能……”

留白过于传神,贺茂保宪秒懂他的意思,想不起来只能糊弄了是吧?所以今天只是他发挥了百分百实力把天皇糊弄过去了!

保宪先惊讶,随即担心:“怎会如此,让我检查一下看!”

贺茂保宪抬手就做了个手势,大约是捏了个什么法决,之后用手指抵住李清明的额头。李清明没看懂这是要做什么,却记下了手势。

贺茂保宪皱眉:“看来你的神志正常,魂魄也完整,就是灵魂有些不稳,大约是你之前去过地狱的缘故,有一些阴气在身,仅此而已。奇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灵魂离体,魂魄在哪里受了伤?”

李清明:……

李清明觉得挺对不起保宪大人,这就好比关心你的医生给你看病,你却谎报病状一样。实际上内芯已经换人了!但都是同一人的转世,所以哪怕是保宪大人也难以分辨吧!

“你可真是,总爱逞强,遇到这样的事就该立即通知我,看来你的那部分工作我需要分拨出去一些。”

贺茂保宪承诺会尽快想办法,让晴明恢复‘记忆’,暂时只能先让他先歇着了。提到这个,保宪还一再询问他,确认他的确是失忆才肯作罢。

……

…………

该不会是怀疑晴明大人为了翘班装失忆吧,保宪大人!晴明大人在您这里难道毫无信用吗?

“这可真糟糕,你跟叶王相约的比试该如何是好?”

……

…………

等等,您说什么?

“比试?我?”

不是说道满大人才是晴明大人的命中宿敌吗?这里又跟麻仓叶王,未来的神灵大人有什么关系?

贺茂保宪叹口气:“你都忘了,当初我提拔你做阴阳助,道满对此不满,因而挑战你,最终你得胜获。后来也不知谁将这事传到了叶王的老师那边。麻仓叶王的老师当年放话说要跟你切磋一下。之后他老师亡故,他继承其师傅位置成为阴阳师后,就与你相约斗法。你当时可是答应了。”

外面的人对于阴阳寮的人一律称做阴阳师,实际上阴阳师只是寮内工作者的一个职位名称,当然,也有人同时身兼数职。阴阳寮总共分阴阳道,天文道,历道,跟漏刻道四项。其中阴阳道下有阴阳博士,阴阳权博士,阴阳师,阴阳生跟阴阳得业生。

麻仓叶王之前只是一名阴阳生,跟随自己的老师学习,他老师过世后,他成为了阴阳师——负责占卜跟土地,判断吉凶,简单来说就是占卜师跟风水师,官位是从七位上。

一个从七位上竟然想挑战从六位上,说得好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请求上级指导教学,说不好听就是越级的换位战。作为被挑战的安倍晴明,面对比自己下级还年轻的阴阳师,绝无拒绝对方的挑战的可能性,那样会让人怀疑他的能力。尤其他之前接受过道满的挑战还获得胜利,这让后续者向他提出挑战也名正言顺。

李清明:……

李清明现在就想知道,如果他呼叫滴滴胧车回地狱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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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得不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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