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以前见过我吗?”
云舒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反问。
他见过这个自称是珩儿的少年吗?
自然是没有的。
自从三岁跟着大祭司修行开始,在这次下山前,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薄山。
又从何见过呢?
只是自从在郊外相遇,云舒便有一种感觉。
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倔强背影,他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我不曾见过你,”云舒缓缓摇头。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同样的答案,却听云珩说:
“我曾经梦见过神仙哥哥,他跟师父长的很像,而且师父也会法术。”
“会法术没什么稀奇的,”云舒笑道,“我自小修习,这没什么难的。”
云舒看起来是相信了他的话,“你如果想学,我也可以教你,怎么也要对得起你叫的这一声师父。”
“我想学。”
云珩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是十分激动。
没想到云舒这么容易就会教自己法术,明明刚才还说过没有收徒的意愿,所谓师徒,只不过是记个名罢了。
“弟子一定用心修习,以后再遇到妖兽师父不必出手,交由弟子来解决既可。”
“还没开始学就说起大话了。”
云舒笑着点了下他头,“修习之人切忌狂妄自大。”
“我说的是真的,”云珩一着急,连自称弟子都忘了,“我一定会好好修习,也不会狂妄自大,但我一定会保护师父。”
“好好好,我相信你就是,现在是不是该听师父的话去把厚衣裳换好?”
来这里的路上,云舒重新给他买了一身利落的厚衣裳。
既方便他活动,又保暖。
“我不冷。”
三个字在云舒的眼神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乖乖低下头去换衣裳了。
“放心,我不会偷看。”
云舒找到了一点逗小孩子的快乐,明明早就已经背过了身,却非要再说上一句。
正红着耳根换衣服的云珩手指一顿,全身肌肉紧绷,瞬间竖起防御,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松下来。
就在这一刻,忽然有一股大力袭来,把他向后撞飞。
“小心。”
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云舒慢了一步才发现,下意识先伸手将人接住。
一只妖兽,竟然有意地收敛起自己的气息,一路尾随他们而来。
来不及多想,云舒一手抱着人,一手对付妖兽,明显有些吃力。
但他又始终没能找到机会把人放下,只是嘴上笑着打趣了一句:
“就是这么保护师父的?”
云珩被他抱着闪赚腾挪,咬着嘴唇不说话。
对面的妖兽很聪明,眼看着打不过,就想转头逃跑。
云舒看出了它的意图,故意露了个破绽,没有追上去。
“就这么让它走了?”
另一位什么都没做的,显然不是很赞同。
“难道你想让我一直这么抱着你打?”
云舒笑着睨了他一眼,“也不是不行,为师倒是能做到,但你不会在妖兽面前觉得丢脸?”
丢脸!
十分丢脸!
“我去解决了它。”
他红着脸,说不好是觉得丢脸,还是因为云舒的那个带着的笑意的眼神。
总之沉声说完后,就想转头去追。
“算了,”云舒把人拦住,“它受伤不轻,未必能顺利离开。”
云珩还是不放心,“我跟上去看看。”
一定要亲自盯着那妖兽断了气才能以绝后患。
始终挂在云舒嘴角的笑意,在他走出破庙后淡了下来。
如果不是以前见过他是怎么躲避妖兽袭击的,或许就会真的以为刚才是个意外。
妖兽的速度很快,一开始或许确实来不及反应,但也绝不该轻易就被袭击。
如果他一直这么不小心,也不可能一个人在妖兽肆虐的村子里活下来。
只能说,他刚才是故意没有躲开的。
至于为什么,云舒只当他是想打消自己的疑虑。
但如此一来,反而适得其反,只会加深云舒对他身份的怀疑。
他回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雪小了一些。
进门的时候云舒正坐在破旧的蒲团上,不是在修炼,而是在看书。
“回来了?”
云舒的眼神从手中的书上移开,落到他身上。
“头上的雪也不知道擦擦,小心着凉。”
说完才发现,他手里还提着些东西。
“我去找了些吃的,还打了一壶酒,拜师礼不能太寒酸。”
知道云舒是在看他手上的东西,他开口解释道。
“哦?”
云舒有了些兴趣。
本就是权宜之计,即便是他真的想拜自己为师,也要回了薄山之后才能举行正式的仪式。
想当初云舒三岁被送到大祭司身边,拜师仪式那可是相当复杂。
“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边说边把酒壶放到一旁的桌案上,“以后我一定会尽力给师父最好的。”
他说的很认真,绝不是随便敷衍了事。
云舒一时弄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平时他都是把猎到的肉类烤熟就可以吃了,今天为了郑重一点,他决定好好料理。
云舒看一会儿书,在看一会儿人,只见他走来走去,忙得团团转,也很好奇最后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直到看见他端了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过来,云舒还是觉得自己的期待可能是高了一点。
其实也不能怪云珩,主要还是他手里的食材有限。
越往北走越冷,不仅人烟稀少,就连动物和野兽也不太出来。
更何况还有妖兽做乱。
那些妖兽不止吃人,没有人的时候,野兽也被抓去填肚子。
当然,首选还是人。
所以在这个地方的人还没全被吃掉前,总会剩下一些动物或者野兽。
云珩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雪洞里掏出一条蛇。
刚才他处理蛇肉的时候一直是在外面进行的,所以云舒根本不知道。
“这是什么?”
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云珩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话。
说吧,以他对云舒的了解,对方可能一口都不会吃。
但是如果不说,最后又被知道了,那可能师父以后就再也不会吃一口自己做的东西了。
他迟迟不说话,云舒显然误会了,“不会是刚才那只妖兽吧?”
“当然不是。”
成年妖兽的肉都是臭的,根本没办法吃。
云珩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蛇羹,味道很鲜美,给师父补身子的。”
云舒的嘴角抽了抽,“你还在涨身体,这东西还是你都吃了吧。”
那可是蛇啊~!
这家伙吃起东西来还真是没有忌讳,什么都能下得去嘴。
“我身体很好,”云珩不肯吃,“这是我做给师父吃的。”
“是谁刚才被妖兽撞到我怀来了?”
就这还好意思说身体好?
云珩哽住。
一时失算,现在简直百口莫辩。
总觉得这件事会被师父记一辈子,并且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取笑。
他现在十分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在察觉到妖兽靠近的第一时间就躲开。
“师父真的不想吃?”
他有点遗憾。
“真不吃,”云舒看他的表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跟着大祭司自小不喜杀生。”
这也不算是说谎。
大祭司不擅长做这些事,云舒到薄山的时候年纪又小,他们师徒二人都是能不吃就不吃。
别说杀生了,就是一般的寻常食物,云舒吃的也不多。
小时候云舒饿的很了,大祭司就会给他些丹药充饥。
“那我以后也不吃了。”
云珩端着蛇羹打算出去倒掉。
“不要浪费,况且你年纪还小,还要长身体。”
不管这蛇生前如何,现在既然已经变成了盘中餐,倒掉岂不是更浪费?
“我不小了。”
云珩反驳。
“重点是这个?”
云舒轻轻在他额头弹了一下,“你比我小总是事实,快去吃吧!”
摸了摸刚才被云舒弹过的地方,云珩半天没回神,端着锅走了几步又忽然转头,
“师父,你能不能再……”
神魂忽然归位,意识到了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后,最后几个字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差点咬了舌头。
“什么?”
云舒没听清,“你想要什么?”
他摇摇头,走到破庙的角落把蛇羹吃了。
想问师父能不能再弹自己一下,这种要求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么想着,他又摸上额头。
其实一点都不疼,但他就是觉得那里一直在发烫。
其实也不止是额头,他觉得全身都烫。
“啪嗒……”
一滴血掉在面前的地上,他慢一步才意识到,这血是从自己鼻子里面流出来的。
赶紧用手捂住鼻子,冲到了外面。
“干什么去?”
云舒抬眼,见他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忽然抓起地上的雪往嘴里送。
跟中了邪似的。
他堵着鼻子,没办法说话,只能艰难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是谁会没事跑出来吃雪啊。
云舒还以为他是中毒了,赶紧过来查看。
“别担心,我身上有解毒的药丸,让我看看。”
“唔唔……”
云珩双手捂着脸,使劲摇头不想让云舒靠近。
动作太大,一滴鲜红的血就这么滴在了雪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厉声道,“你把手拿开,我看看。”
云珩养着头,不敢再随便动,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开手。
一边迎着落在脸颊上的雪花,一边艰难地说道:“师父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云舒不听他的,直接拽过他的手腕查看。
心火旺盛,火热迫血妄行。
想来都是刚才那锅蛇羹惹的祸。
男子火气旺,总会有些外化的反应。
除了流鼻血,还有……
云舒的眼神先于意识往他的下身扫去,随即有些仓促地收回目光。
一时两人都有些尴尬。
“师…师父……我……”
“你在这里冷静一下,”云舒故作镇定,“我的书还没看完。”
“是……”
云珩低头,为自己的无状很是羞愧。
幸好那蛇羹没有坚持要给师父吃,否则师父现在是不是也会……
想着,他也往云舒那边看了一眼。
这真的只是下意识的一眼,并不是想看到什么。
但看完他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妥,继而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
“调戏师长,罚你在外面冷静两个时辰。”
云舒人已经走回了破庙里,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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