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西从中听到了几分哽咽，沉默了半晌，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带了几分怜惜。
两个人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李艺婷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张瑄和她从初中就认识，关系好的很，在这里我就是一个外人。”
她顿了顿，嗤笑一声：“他们都对我很好，就像……他们俩的小妹妹。”
姚嘉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着听她说，李艺婷也没想让姚嘉西安慰她什么，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姜欢……是个很好的女生，能看得出来，张瑄和她在一块的时候很放松，比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放松的多。”
姚嘉西听不过去，忍不住否决她的说法：“你别妄自菲薄，你也很好，不比姜欢差。”
“好？有什么用？张瑄又不喜欢。”李艺婷抬起头来，自嘲的看着她姚嘉西。
“人活着不是为了取悦谁的。”
“你说的是常规情况下，在感情面前，没有规则可言。”
姚嘉西无话可说了，她虽然不认可李艺婷毫无底线追求张瑄的行为，但是感情层面上，她是理解李艺婷的。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李艺婷根本就是半斤八两，在对待感情上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啊？”李艺婷脸上带着疑惑，那张一直以来都张扬的脸上，第一次带了不自信。
她好像真的没办法了，无力的说：“我真的好累。”
姚嘉西回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李艺婷被她打发回去了，她黑眼圈都快拉到鼻梁上了，状态也不好，于是不顾李艺婷的反对硬把她赶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张瑄和姜欢二人，桌上放着买好的饭，裴敬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就回去了。
姚嘉西走进病房，目光沉沉的看着张瑄，张瑄也毫不躲闪，直直的与她对视。
坐在病床边的姜欢站了起来，对二人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路过姚嘉西身边的时候对她笑了笑，姚嘉西收回看张瑄的目光，对姜欢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姜欢一走，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坐。”张瑄对姚嘉西指了指病床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姚嘉西慢吞吞的走过去坐下了，只是也不说话，刚才瞪张瑄的本事也没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刚才李艺婷在外面哭了，她说完“好累”之后就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了起来，明明之前是那么活泼开朗的女孩。
“在怪我吗？”张瑄打破了安静，他一直在盯着姚嘉西看，看她的神情从一脸怒意变成疑惑，再到现在的无奈和惋惜。
姚嘉西回神，语气有些郁闷：“我也怪不着你。”
“李艺婷这件事……我很抱歉。”没等姚嘉西提起，张瑄就主动道：“有些感情，当断不断才是最害人的，她还年轻，以后总会遇到比我好的人。”
“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她吗？”姚嘉西发自内心的问道，她对此真的非常疑惑，李艺婷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条件都算是优越的。
“……”张瑄没说话。
姚嘉西顿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转移话题道：“姜欢她……”
张瑄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叹了一口气：“我和她只是同学，她……不肯走。”
话已至此，姚嘉西也不好再问，主要是她也没什么立场质问张瑄，自己本身也是一团乱麻，扯不断理还乱的。
“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姚嘉西站起来准备走人，这里的气氛她也有点受不了了。
张瑄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姚嘉西一惊，看向他，只见他渐渐收紧了手掌，轻声道：“再待会儿吧。”
“怎么了？”姚嘉西满脸疑惑。
“没什么，再说会话吧，很久不见你了。”张瑄声音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姚嘉西有些奇怪，看了看自己被攥的紧紧的手腕，她暗暗的用力抽了一下，没抽动，张瑄从来没这样过。
张瑄像没察觉到姚嘉西暗地里使力，意图抽回的手腕一样，语气也没什么变化的问：“萧洵回去了？”
姚嘉西抽不动手腕，彻底放弃，倒想看看张瑄想干什么，平静道：“回去了。”
“……”
两个人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站在病床边，一时无话，病房里药物的味道有些难闻，姚嘉西暗暗的吸了吸鼻子。
过了半晌，张瑄才缓缓开口：“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姚嘉西动了动，有些不明白，她问：“什么？”
张瑄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痛楚，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如果早知道你会在邺城遇到萧洵，我一定不会准你那十天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住你。”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姚嘉西声音低低的反驳。
张瑄攥着她手腕的手一紧，姚嘉西有些吃痛，但也没吭声。
“是啊，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声音变得黯淡，悔恨太多，一时竟不知道先去后悔哪一件了。
他突然想起初见姚嘉西的那一天，她刚毕业不久，进单位的时候，眼里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憧憬，懵懵懂懂的跟在自己身后办理入职。
那时候正值初秋，那天下着毛毛细雨，她只穿了一件白色polo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被雨打湿结成缕，张瑄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凉的跟冰块一样，姚嘉西却毫不在意。
他带她去办公室的时候，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给姚嘉西介绍地质局，她却听到一半跑到走廊的窗户前看花去了。
张瑄很无奈，刚想开口把她叫回来，就看到姚嘉西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眉眼含笑的对他说：“你们这里种的花也太多了，好漂亮！”
他被姚嘉西的愉悦感染，忘了正事，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往外看。
窗外花团锦簇，花的种类繁多，一片姹紫嫣红，雨水冲刷过之后颜色更加鲜艳，张瑄在这里待了也有两年，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认真欣赏过院子里的花。
姚嘉西却好像极为喜欢，她看不过来似的，看了这边看那边，目光所及之处都要停留很久。
张瑄忍不住偷偷打量她，却发现此时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仿佛比窗外的艳丽的花还要生动几分，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几下。
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他对姚嘉西的感情如同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恨不得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刻在脑子里，细想之后他才明白，对姚嘉西的心动，大概就是始于那一刻。
知道姚嘉西和萧洵在一起，他夜不能寐，夜里只要一闭上眼就陷入深深的悔恨里，后悔自己明明离她这么近却毫无作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姚嘉西心里有了人，那个人对她而言是特别的，他从来没见过姚嘉西对谁像对萧洵一样紧张。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张瑄松开了姚嘉西的手：“不早了，回去吧。”语气里带了释然。
姚嘉西虽然不知道张瑄刚才的种种心路历程，但也隐隐猜到，他大概是做了某种决定。
“那我走了，你好好养身体。”
“嗯。”
姚嘉西没有犹豫，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张瑄突然在身后叫她。
“姚嘉西。”
姚嘉西回头，“嗯？”
“……”张瑄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深邃，脸上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怎么了？”
张瑄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外面天黑了，路上小心，到家告诉我一声。”
姚嘉西看他跟嘱咐小孩儿一样，有些好笑，摆了摆手就消失在门口。
张瑄沉默的看着她消失在门口，随着门“咔嚓”一声关上，他将脸转向窗户那一边。
所在的病房是十八楼，能看到远处的夜景，一片灯火辉煌，抬头能看到一轮明月孤零零的在天上挂着，远处有飞机一闪一闪的划过漆黑的夜空，唯独不见天上星。
张瑄看了半天，突然低头，一滴热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知道是月亮太亮还是天空太黑，没有星星的夜晚总是显得有些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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