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过去,绿油油的草坪与漫长海岸连成一线。海水蓝至墨青色,与险峻的礁石奇特景观浑融一体。
这里是位于闽省内离大陆最远、公海最近的偏僻海岛——柠山岛。近几年因小众、原生态的自然风光饱受游客青睐。
今天是六月的第五天,禁渔期严格限制船只出行,岛上进入旅游业淡季。
但之前游客们野营留下的垃圾却遍布四地。
‘嗡嗡嗡——’
苍蝇起舞。
“真没素质。”陆瀛州说。
愿天堂没有乱扔垃圾的人。
陆瀛州弯下腰,耐心地把纸巾、空食品包装这些没用的垃圾扔进一个麻袋,又捡起不远处的矿泉水瓶、易拉罐利索地放到另一个麻袋里。
捡垃圾就是他的工作。
半个月前,陆瀛州在岛上的卫生所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了。
乡镇医生告诉陆瀛州,他从小生活在这里,父母双亡、家境贫困,读完高中就没继续念了,因为不愿外出务工便回到岛上靠收废品生活。
同岛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小孩都可以打酱油了,陆瀛州还是个铁光棍。
显然,他是一个胸无大志、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除了一张过于出众的脸,和岛上其他居民没什么区别。
陆瀛州很快接受了现实,第二天就出门去捡垃圾。
他好像天生热爱这份工作,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徒步环岛,不放过任何一块纸板、一个瓶子、一个铁皮罐。
啪。
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落,滴在劣质迷彩服上。
陆瀛州埋头干得很起劲。
劳保手套甚至被磨出一个洞。
顶着烈日艰苦劳动了几个小时后,他拖着麻袋,脚步沉重地往山下的废品站走去。
-
柠山岛的废品站,其实就是一块自家农舍院子改造出放纸板易拉罐的空地。
旁边紧挨岛上唯一一座海鲜大排档。
废品站大叔正蹲在门口抽烟。耀眼的阳光使他眯起了眼,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那修长身形,俊秀脸蛋,着实令人过目难忘。
大叔愉快地想,啊,那个来体验生活的大明星又来啦。
今天隔壁海鲜大排档老板的儿子江玚放暑假回家,此刻也站在门口。他表情激动,一边掏出手机偷拍一边问大叔:
“鹿影帝为什么要来咱们这里捡垃圾?”
这个疑惑在江玚心里挥之不去。
大叔说:“人家这是为演戏呢。不愧是影帝,太敬业了,为了演个流浪汉角色直接把自己搞失忆进行沉浸式体验。”
江玚震惊:“真失忆?”
大叔点点头,说:“是啊,他啥都忘了,现在真以为自己是个捡废品的呢。”
这么离谱的事情,江玚竟然信了。
毕竟那是鹿见。一个年仅二十四却已经红遍全球的首位华裔影帝。网上流传着他的种种事迹,比如为演间谍从入门到精通了四国语言、明明有恐水症却因人物设定去学冲浪然后一举拿下当年的极限运动金牌、不愿用替身自学武功就吊打了少林高手……缔造无数传奇。
敬业两个大字就差刻在鹿见脑门上了,已经成为他个人的属性标签。
等陆瀛州走近,大叔赶紧露出笑脸,熟练地接过麻袋称斤沉重,然后把远超市场价的一把钱塞进对方手里。
江玚悄悄打量着这位“失忆”的影帝——
他的俊美毋庸置疑。即便胡子渣拉、不修边幅也没有流浪汉的邋遢气质,反倒像个落难的王子。
“谢谢。”陆瀛州道了谢,转身走进隔壁海鲜大排档准备买饭吃。
陆瀛州不会做饭,家徒四壁的破房子也没有烧饭的条件。
所以他就算穷,也不得不天天来下馆子。
“一碗海鲜面。”他对老板娘说。
对方热情洋溢:“好嘞!收您十五块。”
等付完钱,陆瀛州的口袋再次空空如也。
每天捡垃圾的钱只够买一日三餐。
陆瀛州经常思考垃圾全部捡完后自己会不会失业,然后陷入emo。
不过现在岛上没多少游客了,废品垃圾却仍然不见减少。
莫非垃圾还会凭空变出来?陆瀛州想不通,索性就不再想了,反正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
柠山岛上的游客并没有绝迹。
固定航班一周一次,偶尔还是会有人过来。
就比如说眼下这两个拉着行李箱路过废品站的年轻女孩。
她们好奇地东张西望,惊鸿一瞥,难以置信地盯着海鲜大排档里的男人:
“长得也太像鹿见了吧……”
侧脸、气质,完全一模一样。
就是穿得破烂了些。
“不对,鹿见怎么会独自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女孩自我质疑道。
废品站大叔就赶紧上前把她们拉走,嚷嚷道:“别看了别看了,什么鹿见,那是我远方亲戚。”
“……”
好不容易糊弄送走两人,大叔又马不停蹄蹬着三轮车把新一批废品垃圾运到山顶上。
每当陆瀛州把岛上的垃圾捡完了,大叔又会偷偷重新扔回去。
谁让鹿见工作室用钱收买了整座柠山岛的居民。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岛民们自发地,誓死捍卫陆瀛州的真实身份,让他能不受外界干扰,沉浸角色扮演一直捡垃圾。
-
京市,
天上人间。
包厢里烟雾缭绕,几个老总在一起谈生意,身边总不缺陪衬的花草。
唯独谢遇身边干干净净,方圆一米只有王秘书搁他边上站。
“咳咳。”
大家都很自觉。
往谢家老二这个令整个上流京圈闻风丧胆的疯子身边凑,那就是在找死。
谁不知道谢二最近水逆,
离婚、被父弟夺权、公司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金融危机……
他如今脾气就像火药桶,一点就炸。
谢遇扫了老总们一眼,“这次把你们叫来,知道什么事吧?”
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自然心知肚明。
谢遇是权贵子弟,以前他们上赶着巴结求对方施舍过几次好处。如今谢二遇难,肯定得连本带利收回去。
迪乐影业的马总赶紧说:“谢总,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主要现在影视寒冬,咱们自己内部都很困难……”
李总、陈总、徐总纷纷点头附和。
谢遇阴着脸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声若寒冰:“是谢三让你们这么说的?”
几位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总裁顿时作鹌鹑状,不敢吭声。
自打一年前谢家老爷子进了重症病房,眼看时日无多,谢氏集团彻底天下大乱了。
谢遇嘲讽一笑,道:“滚!”
马总、李总、陈总、徐总如获大赦,赶紧夹着尾巴逃了。
他们也得早日为未来做打算。
京市首席豪门谢家三子为争夺继承权你死我活。
谢老大是长子,谢三备受谢老爷子宠爱。只有谢二是私生子,根本毫无胜算。
在这四位老总看来,站队谢家老三是明智的选择。
包厢内忽然安静下来。
对面就剩最后一个人——星媒娱乐集团总裁,傅修之。
傅修之是谢二以前的朋友。至于这份友谊为什么会变成过去式……主要原因是他主动坦白了自己暗恋谢二很多年。
谢遇掀了下眼皮,不冷不热道:“傅总,您不滚?”
傅修之温柔地说:“我留下来帮你。”
谢遇:“呵呵,我不需要。”
他觉得傅修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傅修之:“你公司近况我有了解过,重要的是那份绝密资料,[芯片]被你放哪儿了?只要它在,你完全可以重振旗鼓。”
谢遇沉默了。
他不想跟任何人(尤其是傅修之),分享自己曾经把装有公司机密的芯片打进前夫体内的愚蠢往事。
傅修之并不介意谢二的冷淡,贴心地另找了个话题:
“算算,你和陆瀛州离婚快满一年了。”
谢遇冷笑,“怎么,你还帮我惦记着离婚纪念日?”
傅修之静静地看着他,“我只是好奇,你还爱他么。”
……
这个问题让谢遇陷入了思考。
很久以前京圈所有人就知道他失恋了,背后流言蜚语无数。
他们觉得他那么爱陆瀛州,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这份执念。
谢家老爷子躺在床上,对他怒目而视:“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大情种!”
亲朋旧友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陆瀛州追回来?”
然后谢遇就开口了:
“我和陆瀛州,永远不可能复婚。”
……
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谢遇坐在真皮沙发上,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左手无名指根部。
这里原本戴着他们的婚戒。
陆瀛州不喜欢戒指。准确而言,这个一心投身于演绎事业的男人脑子里就不存在浪漫细胞。
几年前,在谢遇的强制逼迫下,陆瀛州还是在婚礼上单膝跪地为他戴上了这枚刻着彼此名字,象征一生所爱的钻戒。
但谢遇始终记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冷漠、寡淡。就像捂不热的冰块。
他不知道陆瀛州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最好的可能是有一点点,但谢遇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除了最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时日,后来陆瀛州再未交过公粮。
谢遇猜测也许是自己过于主动的上位,或者会逼他用锁时环的缘故?陆瀛州不喜欢这样。但谢遇还是不停地强迫他,因为想看男人素来冷静自持的脸染上绯欲,濒临极限失控、喘息闷哼的那几秒。
心理医生说,他给陆瀛州造成了终生难忘的阴影。
谢遇当时很高兴。
他并未感到愧疚,反而觉得自己给爱人给予了烙印至灵魂的标记。
他喜欢了陆瀛州整整十年。
这份喜欢,从单纯的欣赏变质成浓烈的占有爱.欲,像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
可陆瀛州不爱谢遇,只爱钱权。
他处心积虑离婚,分走了谢遇的一半财产。他恨谢遇曾把自己当做金丝雀关在没有自由的笼子里,临走前还跟谢家老三达成协议,给谢遇的公司挖了一个大坑。
这是什么?
背叛。
众所周知,谢遇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生平最讨厌背叛。
没有搭理傅修之,谢遇径直从会所走了出来。
王秘书:“您要回家吗?”
谢遇摇了摇头。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路边随处可见的广告牌——这个谢遇一手捧红的巨星,对镜头都比对他笑得真情实感,底下两个龙飞凤舞的签名——鹿见。
夏夜燥热的晚风吹过,谢遇视线有些模糊。
鹿见这个艺名,是他给陆瀛州取的。
寓意『遇见』
谢遇想如果人生能重来,他不会再想遇见陆瀛州了。
可是这辈子,他还得去找一趟陆瀛州,取出对方体内那该死的芯片。
受的人设就是个疯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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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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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夏日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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