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野没接那杯牛奶。他盯着对方绷带上晕开的血迹：“言殊知的人？”
“小老鼠而已。”潇故深用拇指擦掉镜面上的字迹，这个动作让他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烙印：THE-α-001。谢安野呼吸一滞，这是最高级别克隆体的标记。
他们沉默地对峙，直到谢安野的太阳穴突然刺痛。无数记忆碎片如玻璃渣般扎入意识——
五岁的自己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数十个潇故深幼体。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亲手将匕首刺入某个潇故深克隆体的心脏。
而昨晚...昨晚潇故深将真正的抑制剂换成神经毒素...
“你的记忆又混乱了。”潇故深突然捏住他下巴，强迫他直视镜面，“看仔细，谢教授。你锁骨下的纹身正在变色。”
镜中的衔尾蛇纹身确实由黑转银，蛇眼处泛起血丝状的红光。谢安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THE的远程控制协议正在激活。他猛地挣开束缚，枪口抵上潇故深眉心：“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救了你的命。”潇故深不躲不闪，“五年前你被THE洗脑后执行清除任务，是我用弑神剂覆盖了你的控制程序。”他的机械左眼突然投影出一段监控——谢安野在雨夜中举枪，子弹穿透的却是自己的太阳穴。
画面戛然而止。谢安野的枪管微微颤抖：“伪造影像。”
“那这个呢？”潇故深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的伤疤——完美吻合谢安野的匕首尺寸，“你每次记忆混乱都会刺同一个位置。肌肉组织有七层愈合痕迹。”
浴室灯光突然闪烁，转为紧急红色。07号的电子音从通风口传出：“检测到Ω信号入侵，南偏西37度，距离200米。”
谢安野的纹身骤然发烫，在皮肤上灼烧出北极星图案。他撞开潇故深冲进走廊，看到窗外庭院里站着十二个身影——全部长着潇故深的脸。
“克隆体卫队。”潇故深的声音贴着他耳后传来，“STilY用我的基因批量生产的。”
最年长的克隆体突然抬头，金色瞳孔锁定谢安野：“清除者07号，桑落计划最终阶段已启动。”他的声线是潇故深的，语调却是冰冷的电子音，“交出你的纹身密钥。”
谢安野的肌肉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击碎窗户纵身跃下，玻璃碎片在皮肤上划出细密血痕。落地瞬间，十二把脉冲枪同时上膛。
“别动他们！”潇故深的暴喝从身后传来，“子弹会触发——”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谢安野在热浪中翻滚，看到最先中弹的克隆体炸成一团数据流，那些光点在空中重组，形成Ω的巨型全息投影。
金色瞳孔俯视着他们：“谢安野，你才是最初的Ω原型体。”
记忆的闸门轰然倒塌。谢安野跪在草地上，看到自己五岁时的实验室记录——
【Ω原型体培育成功】
【基因稳定性不足】
【建议分裂为双生载体】
而记录末尾的签名，赫然是年轻三十岁的言殊知。
“明白了？”潇故深拽起他后退，右眼流出血泪，“我们都被骗了。THE从不存在，STilY才是本体。所谓清除任务，不过是Ω在筛选最适合寄生的容器。”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僵直，胸腔裂开，露出内里跳动的机械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刻着微型衔尾蛇，与谢安野的纹身遥相呼应。
“他们要同步你的脑波频率。”潇故深塞给他一把造型古怪的枪，“这是神经脉冲发射器，能暂时阻断Ω信号。但一旦使用...”
“我会忘记一切。”谢安野接上下半句，突然笑了，“包括你。”
脉冲枪开火的瞬间，世界陷入静默。谢安野漂浮在纯白空间里，对面站着浑身是血的潇故深。这里没有克隆体，没有组织纷争，只有两个**的灵魂彼此凝视。
“欢迎来到我的意识监狱。”潇故深抹了把脸上的血，“五年来我每晚都把你拉进来重置记忆，否则Ω会完全控制你。”
谢安野触碰四周无形的墙，感受到细微的电流：“这是...”
“脑机接口的副作用。”潇故深展示自己后颈的数据端口，“我把自己改造成你的防火墙。”
记忆如潮水涌回。谢安野看到无数个夜晚，潇故深在他沉睡时重写他的记忆编码；看到每次“囚禁”背后的保护；看到那支所谓的“弑神剂”其实是维持他人类意识的血清。
“为什么？”他抓住潇故深染血的衣领，“你本可以杀了我。”
“因为Ω选中的人是我。”潇故深撕开左臂皮肤，露出金属骨骼上刻着的字：【备用载体】，“言殊知发现你的基因不稳定，于是用我的身体继续实验。而你...你是我私自复制的‘保险箱’。”
白色空间突然震动，裂缝中渗出黑色黏液。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时间到了，孩子们。”
潇故深猛地将谢安野推向唯一的亮光处：“记住，真正的密钥不是纹身，是你每次记忆重置后仍会爱上我的本能。”
谢安野坠入光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潇故深主动走向黑色黏液，让那些触须刺入自己的机械眼。他的嘴唇开合，口型分明在说：“活下去。”
现实世界中，谢安野在病床上惊醒。窗外阳光正好，床头摆着一杯凉透的牛奶。锁骨处的纹身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术缝合的疤痕。
“醒了？”陆然文推门而入，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脑波稳定度恢复到89%，记忆区有轻微损伤。”
谢安野摸向枕下的枪，却触到一封信。信封上是潇故深潦草的字迹：【给新生的神】
信纸只有一行字：“现在你是我的囚徒了。”
电视新闻正在播放突发消息：STilY总部发生爆炸，言殊知确认死亡。镜头扫过废墟时，谢安野看到某个残破的培养舱上，用血画着双蛇衔尾的图腾。
陆然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压低声音：“今早收到的加密通讯，挪威基地的克隆体全部苏醒了。”他递过平板电脑，画面里是三百个潇故深齐声说话的诡异场景：“我们在等你，妈妈。”
谢安野的乳腺突然胀痛，一滴金属乳汁渗出，在床单上蚀刻出星际坐标。他望向窗外阳光，知道某个宇宙里，潇故深正用他们的基因哺育新的文明。
而这场永无止尽的轮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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