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今天是去工厂工作的日子，早早的起床，这个时间已经站在传送带前的工位上了。
杜离打了个哈欠，不是很习惯这个作息时间。手上动作不停，一旦停下来旁边的牌子就会响起警报声。
好不容易熬到了发放营养液的时间，能够短暂活动一下脖子和肩膀。
杜离扭了扭脖子，跟对面的杜温说：“好痛，感觉要有颈椎病了。”
杜温也在活动身体：“可以抽空偶尔活动活动脖子，熟练了不用看着也行。”
发营养液的机器人距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
旁边的工人听到两人交谈，本来没想搭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忍住，凑过来说：“你们俩是新来的吧。”
杜离看向对方：“嗯。”这还是她到这里来以后除了芮恩和八塔洛外，第一个主动搭话的陌生人类。
“这工作就是费脖子和手。”工人用机械手把自己后面的衣领拉了下来一点给两人看，“回头攒了钱，去换个机械颈椎就好了，好用不难受，定期保养一下就可以。”
那人脖子后面有一片露出了金属材料，没有皮肤的遮盖，正是颈椎部位。
杜温：“你换这个花了多少钱啊？”
工人想了想：“1300齿币左右，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吧。”
正好营养液发到了她们几人，从机器人手里的架子上抽走绿色的营养液，喝掉，就继续工作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杜离突然想到了中午旁边人跟她说的事。
“为了获得工资损伤的身体，又用工资去置换新的身体配件，之后又工作损伤，再用工资去保养。”杜离感叹，“实在是合格的牛马。”
杜温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错开一个可能撞上杜离的人：“没办法，普通人为了生存下去只能陷入这种恶性循环。”
“也是，我们现在也在这个恶性循环里，就是还没开始换零件而已。”
十点多的街道来往行人依旧很多，只不过机器人都回去休息了，还在路上的是刚结束工作，满身疲惫的人类和从杜离余光里跑过的黑猫。
两人在旅馆外遇上了也刚刚回来的八塔洛。
八塔洛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开门进了旅馆，不过门没关，明显是留给两个人的。
杜温观察了一下八塔洛，发现她之前走起来还有点滞涩的机械腿，现在已经很顺滑了。
两人跟了进去，八塔洛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等了会儿，她拎着三瓶营养液出来，给了两人，把自己的喝掉。
八塔洛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才下班？”
“嗯。”杜离把今天赚到的60齿币给了八塔洛。
刚刚她们俩在路上的时候商议了一下，把杜离的60齿币给八塔洛做房费和营养液的费用，杜温的齿币留下来应急用，防止需要花钱的时候手里没钱。
八塔洛接过杜离的齿币，这次倒也没点，直接收入怀里。
“对了，明天你们俩休息是吧。”
“嗯，怎么了？”杜温接过杜离手里的空瓶，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明天有一场拍卖会，可以去看一下。”
“拍卖会？”杜离好奇，她还没去过拍卖会呢。
“嗯，说是这次有好几个生物拍卖。”
杜离点点头。
八塔洛摆摆手，打着哈欠朝屋里走：“那就这样，明天下午开始，中午我等你们俩。”
说完，八塔洛关上房门。
……
中午两人下楼的时候，八塔洛靠在沙发上，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
杜离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要不要去叫她。杜温倒是朝沙发的位置走过去，准备叫八塔洛。
还没等杜温走近，她突然睁开眼睛：“准备好了？”
杜温停在原地：“嗯。”
八塔洛起身，眼里没什么睡意，似乎刚刚没在睡觉。
“跟上。”八塔洛穿上搭在沙发背的外套往外走。
跟着八塔洛转了几站之后总算是到了拍卖场。
钢铁搭成的方形建筑，杜离总觉得像是从正方体模具里做出来的，标准异常。
此时的拍卖场前面聚集了很多人，似乎都在等开门。
八塔洛带着杜离杜温从人群里往前挤。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杜离一边很紧八塔洛，一边跟周围的人道歉。
杜温则在杜离身后不着痕迹的护着她。
总算是挤到最前面了，小小的一扇门紧闭着。
杜温：“什么时候进去？”
八塔洛指了指这小门旁边那扇惹眼的大门，那里的门大开着，没有人排队，只有偶尔几个穿着华丽人和“人”进入：“等那扇门关上。”
今日的太阳很大，明明是凉爽的天气，此时却热了起来，八塔洛的外套已经搭在了手上。
在人群被太阳晒的开始烦躁之前，那扇小门总算打开。
八塔洛挤进小门，杜离杜温则是被人群推搡着进入的，险些和八塔洛走散，幸亏杜离及时拉住了八塔洛的机械臂。
慌忙间，这还是杜离第一次碰到机械臂，冰冷，光滑，坚硬，实在不像是人类身上该有的触感。
再次站定的时候，面前已经是围栏了。
拍卖台在最下方，离拍卖台最近的位置是三个包厢，再往上就是一排排的座位，她们几个在最上方站着。
此时最下面的包厢里已经亮起了灯，座位上也坐满了人，挤进来的这些人都站在最上面的台子上，被栏杆挡着，挤的满满当当。
流畅的声音响起：“欢迎大家来到拍卖场，今日定然不虚此行。”随着声音上场的是一眼望去就让人觉得很漂亮的女“人”。
是的，在这里待的这几天，杜离已经能够很快的判断出面前的究竟是人类还是机器人了。
女“人”用空洞但温和的声音继续说：“前段时间我们收到了好几种生物，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好的，那我们先请出第一件拍卖品，是机械大师勃塞图的心血之作，0893号机械骨架，研究制作耗时十五年，此骨架采用了超轻纳米合金，整体重量甚至轻于一个机械手臂的重量，佩戴后身体敏捷度大幅提升，起拍价两万六千齿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齿币。”
“现在开拍。”
平台上立着一副金属骨架，上面的大屏展示细节，座位上的人群沸腾起来。
“两万七千齿币。”有人喊出价格。
”两万八千齿币。”也有人迅速跟上。
“三万齿币。”
“三万一千齿币。”
“三万五千齿币。”
“三万六千齿币。”
“啧，四万齿币。”
“……”
“四万齿币一次，四万齿币两次……”拍卖台上手持小锤的“人”顿了下，“四万齿币三次。”
落下，一锤定音。
“恭喜这位先生，四万齿币获得勃塞图大师制作的0893号机械骨架，拍卖结束后请到后台交易。”
“下一件拍品是……”
“这层怎么没有人叫价？”杜离注意到这层站着的人没有拍卖的意图。
八塔洛正暗自感叹着有钱人的世界：“只有坐在位置上和最前面房间里的人才有竞拍资格。”
杜离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拍卖台上正在拍卖的脑容量内存卡实物：“坐在下面位置上有什么条件吗？”
八塔洛对正在拍卖的这样东西没什么性质，眼睛乱瞟，不知道在看什么：“要先申请，然后进行资产验证，资产越多越靠前，越少越靠后。”
杜温看的认真，似乎对这件拍品很感兴趣：“那下面包厢里就是最有钱的人的位置了？”
“那不是，那三个包厢分别属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三家企业，L、N、S。”
杜温把视线收回来，兴趣从拍品转移到八塔洛的话上。
八塔洛看她感兴趣，也就继续往下说：“虽然这三家企业什么都涉及，但是L企最有名的是机械产业，什么机械肺，机械臂，机器人之类的。N企是皮肤制作，仿生人皮，动物皮这类。S企的话，就是医疗类，身上机械零件的保养，更换，维修……这几家里要说最大的话就是L企。”
杜离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繁华区听到循环播放的广告。
“好了，下面到了我们万众期待的压轴环节，生物拍卖。”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环境静了下来。
“第一件是绿色植物。”
不同于之前的拍品是用机器传送上来，这件拍品是机器人用推车小心的推到台上，推车上的东西方方正正，被黑布盖着。
女“人”揭开黑布，露出里面的东.西，透明的方型罩子里是一根绿色，有些微发黄的……草？
草被种在透明的固体上，能看到下面纤细的根系。
拍卖场里的人似乎随着黑布的揭开屏住了呼吸，很快又沸腾起来。
八塔洛惊叹：“嚯，绿色的，活的。”
女“人”示意人们安静下来，才继续说：“经专家鉴定，在机械世纪前，这种植物被称为黑麦草。”
其实这不过是杜离那个世界随处可见的草坪草。
“看样子大家也按耐不住了，起拍价一千六百万齿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齿币。”
竞争激烈起来，后排座位的人没参与，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拿的下的东西。
“一千六百一十万。”坐在第二排的人率先叫价。
“一千六百三十万。”第一排的人很快跟上。
“一千六百四十万。”率先叫价的人没打算放弃。
“一千六百七十万，这位朋友，就把东西让给我吧，反正再多你也付不起了。”
第二排的人咬咬牙：“一千七百万。”
前排的人笑了声，轻飘飘的落下：“一千七百一十万。”
“……”
“一千七百一十万一次，一千七百一……”
“两千万。”最前面右边的包厢响起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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