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多余装饰的房间里，杜厉就坐在那里，手肘撑在桌子上，而杜心则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撑着头和杜离三人打招呼。
“呦，终于来，我等很久了。”
杜幼先冲了进去，扑向杜心：“心心！”
杜心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敷衍似的揉了两下，拿了两颗糖给她。
杜幼拿着糖，眼睛亮晶晶的：“是没见过的糖。”
杜厉：“进来坐。”
杜离这才和杜温进到屋子里，随便找了两张距离她们俩最远的椅子坐下。
她想开口质问两人，为什么要杀杜乔，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张口。
这时候，杜幼跑到杜厉的跟前去，把糖纸放到桌子上，仰着脑袋：“厉厉，我想要千纸鹤。”
杜厉拿过糖纸，折了起来，动作流畅，看起来应该是经常做的样子。
“就差乔乔了，要是她在，我们人就齐了，这次小离也在。”杜幼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腿荡啊荡的，荡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杜厉正在折千纸鹤的手顿了下，又继续叠了起来。
“你……”
杜离本想质问两人，却被杜心打断了。
“呀，说起来，杜离还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吧，我才猜杜温没告诉你，其实呀，我们都是……”
“杜心！”向来包容和蔼的杜温突然怒喝出声，把杜幼吓了一跳，手里的刚叠好的千纸鹤献险些掉到了地上。
杜离因着这一声怒喝看向杜温，她想掩饰什么。
被打断的人也没生气，只摊摊手，无奈：“杜温不让我说。”
她这是摆明了告诉杜离，杜温有事情在瞒着你，在两人之间制造闲隙。
杜幼倒是突然插话进来：“小离难道不知道我们其实都是她的一部分吗？”
……
谁也没能料到，这件事会从杜幼的口中说出来。
杜心突然笑了起来，捧着肚子，停不下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杜离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不然这几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都是她自己呢？
杜心也笑够了，停下来：“意思就是。”指着杜温，“她。”又指向杜幼和杜厉，“她和她，还有我，其实都是你自己。哦，对了，还有那个杜乔。”
杜离的脑袋发木，处理不了这个信息，宕机了一样。
“她说的没错。”杜温总算是开了口，“我们都是你的一部分，如果你是花，我们就是组成你的花瓣。”
“那我这是，在做梦吗？”杜离想起来自己进入那个奇怪的空间之前晕了过去，也想起了自己听到窗外的雨声。
杜温沉默起来，没想好要怎么去解释指件事。
“不是梦。”杜厉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在的地方，是我们一直生活的地方，本来，我们不应该见面，但是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那这些世界就是你们生活的世界？”
“对，这些地方都是以我们为基底创造的世界，比如理想国，就是杜乔的世界，而这里，就是我的世纪。”
杜离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觉得杜乔对理想国的生活方式很熟悉，她能知道站牌下面有救援按钮，也明白了暴乱发生时为什么会有不符合她平时怯懦的行为，以及，她看向杜心时的憎恨。
杜离的嘴里发苦：“那你们，究竟为什么要杀掉杜乔。”
“乔乔死了吗？”黏在杜厉旁边的杜幼询问杜厉。
杜厉剥开块糖塞入杜幼的嘴里：“嗯。”然后她的手顿了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杜心的视线在杜厉的动作上盘旋了一下。
糖块把杜幼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这样啊。”她的脸上没什么伤心的神色，只是有些遗憾，“那我以后就不能找乔乔一起玩了。”
像是早就知道她们死亡的结局。
“当然是为了方块啊，谁叫她那个世界的方块迟迟不出现，既然如此，只能杀了理想国的基底，让方块自己现身了。”杜心的言语里尽是漫不经心。
“方块究竟是什么。”她从回到高中那天开始，就被杜温告知要找方块，找来找去，但是她一直没想过那个究竟是什么。
杜温垂眸看着地面，至此，她也不再隐瞒什么了：“是藏着你记忆的，回到现实世界的钥匙，只有最后活下来的人，拿着方块，才能回到现实中去。”
“最后活下来的人……”杜离盯着杜温发怔。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回到现实，必须把我们都杀了。”杜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两人的附近，扳着杜温的脑袋，强迫她对向杜离发怔的眼睛，“包括她。”
杜心对于她们俩的反应很满意，笑嘻嘻的走到杜幼那里，捏捏她胶原蛋白十足的脸颊。
杜温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温和不复存在：“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的方块在哪里吧。”
“自然。”杜厉在陈述一个事实。
于是杜温扯着还在发怔的杜离离开。
“啊。”杜幼看见两人离开，忙的小跑追上，走之前不忘挥挥手跟杜厉杜心告别，“厉厉，心心，我先走了哦，下次再一起玩。”兜里还装着一小把杜心塞给她的糖果。
凉风吹透了杜离的脑袋，抽回被杜温拉着走的胳膊。
“你要让我杀了你吗？还是你准备杀了我？”
杜温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我没打算去往现实，相信我，杜离。”
“那就是想让我杀了你。”
杜温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是她的计划，尽管她知道杜离会为此伤心。
杜离看着她的反应，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了一样，一口气既上不来，又下不去的梗在那里。
“我不会杀你的。”她说完这句话，抛下杜温，一个人往前走。
杜幼才追上来，就看到留在原地的杜温，牵住她的手：“小离怎么了啊？”
杜温叹了口气：“没什么。”牵着杜幼，也往前走去。
回旅馆的路是浑浑噩噩的，杜离的大脑被今天知道的信息塞满了，钻进牛角尖里去，盯着距离很远的地面，从脱离现实后消失很久的情绪浮了出来，想从这里跃下，这样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什么方块，什么现实的，都和她没了关系。
等杜离的思绪再被拉回当下的时候，已经站在旅馆门外了，暖黄的灯光，屋内八塔洛的笑声，还有芮恩和卡古非说话的声音，安全，温暖，重新填入了她的身体。
等等，芮恩？卡古非？
“呦，回来了。”芮恩瘫在八塔洛的沙发上，和八塔洛复制粘贴一样，腿搭在桌子上。
“嗨。”载体八号身体里的卡古非跟她打招呼，刚冒出一个音节，就被载体八号抢了先。
“我又回来了，杜离。啊，痛。”载体八号的像素小人被卡古非像素小人锤了一拳。
“芮恩？卡古非？你们怎么在这？”
“出来走走。嗯？杜温和杜幼呢？”芮恩看向她的身后，没看到另外两个人的影子，“我听八塔洛说，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吵架了？”八塔洛瞥了眼杜离，用的是疑问句，语气确实肯定的。
杜离哑口无言，确实是吵架了，但是总不能跟她们说，是因为杜温想要自己杀了她才吵的架吧。
没多时，杜温和杜幼也推门进来了。
杜幼松开杜温的手，和芮恩打了声招呼，跑到载体八号的电子屏前，和像素卡古非以及像素载体八号玩。
杜离没去看杜温，眼睛紧盯着墙上的电子屏。
杜温看了眼杜离，知道她还在生气，也就没去跟她说话。
“你们怎么过来了？”
芮恩瞄了眼杜离，知道两人的确是吵架了：“我陪卡古非出来走走，她被关了那么长时间，憋坏了。”顿了下，“你们俩吵架了啊？”
“嗯，一点小事。”
“偶尔吵吵架也好，总比什么事憋在心里强，小吵怡情，大吵伤感情，你看那两个，天天吵架。”芮恩示意卡古非和载体八号的方向。
人类和机器人吵架，倒是新奇，但吵架究竟是载体八号设置好的程序，还是真正属于载体八号自己的交流方式，谁知道呢。
八塔洛：“杜离，营养液在我房间里，位置你知道，自己去拿吧，我和芮恩都喝过了，就差你们三个了。”
“好。”杜离应了下，回忆着八塔洛放营养液的位置，拿了一瓶，想了想，又拿了两瓶。
把绿色的营养液递给杜幼的时候，杜幼是五官纠结在一起接过的，满脸写着抗拒，不过为了自己的肚子，还是乖乖喝掉了。
杜离把剩下的一瓶营养液递给杜温的时候，很别扭，这会儿已经从牛角尖里出来了，也知道杜温是为了自己，但总归是克制不住生气的。
“谢谢。”
“嗯。”
芮恩拍拍手：“行了，小孩子要早点睡，太晚了对身体不好。”推着杜离杜温到楼梯口去，“你们俩快带杜幼去睡觉吧。”
房间里，杜幼在卫生间里洗漱，只留下杜离和杜温气氛尴尬的坐着。
“高中那个，是你的世界吗？”杜离先开的口，尴尬的氛围让她浑身难受，忍不住打破。
杜温的声音依旧温和：“不是，那个是突然出现的，本来不属于这里的世界，应该是把你和这边连结起来的地方，我当时只是过去看看，没想到发现了你。”
“那杜心她们也在那里吗？”
杜温点点头：“除了杜幼，我们几个都去了，本来杜乔不打算去的，她是被卷进来的。”
空气又沉默了起来。
“我会找找看的。”
“什么？”杜温突然的一句话让杜离满头雾水。
“不用杀了其他人，就能让你回到现实的方法。”
杜离轻“嗯”了声，是和好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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