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早朝的时辰。
怀凌早早的起来,用了早饭,却没动身,坐在正放在窗边的榻上,背往后一仰靠在榻上,手指摸索着檀木手串。
双眼茫然,视线落在远处的渺茫的没有边际的天空。
直到远方浮现的半边的朝霞,太阳就要从东边升起了。
早已候在一边的清微面露焦急,忍不住催促:“殿下?殿下?!早朝就要开始了!”
“什么?”怀凌却问,“马车行到哪里了?”
“已经到松安城了,殿下。”
“松安城啊……..”怀凌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身子泄气一般的往后一塌,懒懒地躺在榻上,“那今日便不去了。”
她摆摆手,“反正面上看起来,我还没回到上诸呢………”
“是。”清微犹豫着,还是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等等!清微。”怀凌猛地坐起身,低声吩咐,“这几日不要再去做别的事情,把人手都撤回来,加紧之前我要你去办的事情。”
“还有…”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找不到,便想办法查查,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殿下。”
约摸着早朝差不多也是时候快要结束了。
怀凌起身,从宫殿绕了侧门的路往前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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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的人都走光了,惟留太傅王谨一个人还停留在原地,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饱经世事的睿智的双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脚边,总是想起不久之前黄粱还站在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摘下头上的官帽,准备离开。
“太傅。“
有人出声喊住他。
“见过殿下。“
怀凌轻轻颔首。
“不是皇太女和太傅,只是老师和学生。“
王谨无奈地笑了笑,把手里的象牙芴别到腰带上,两人挨着宫墙根儿,并肩一起往外走。
“殿下既然已经都回来了,今日怎么没来上早朝?陛下的圣旨里,可是已经宣布要殿下您开始参与朝政了。”
“那就等我的马车到了再说吧,反正众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只要面上我不露面,朝堂上下都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一样。”
“说起来,我听说了老师的一件事情。”怀凌貌似漫不经心地问:“老师当日在殿上出脚绊倒了黄谏官,是想拦住他吗?“
“是。“
王谨不否认他的意图。
“可惜这满朝堂,谁不知道这块石头,也就是天意的出现是什么意思。老师觉得,他为什么独独站出来?“怀凌侧头看向他,”老师和黄大人一同为官这么多年,知道原因吗?“
“满朝文武皆知,却总还要有个人出来踩踩,看看到底能不能摸着石头过河,才能彻底死心。“
怀凌突然停住。
“那么老师从心里觉得,我作为女子有资格登基为皇吗?“
王谨郑重地弯腰一拜,声音微沉,一字一顿:“您当为帝!“
“是吗?”她只是轻笑一声,转而问,“老师知道陛下的这一次谋划吗?”
王谨却也不做直接的回复:“殿下觉得,黄粱之罪当不当死?”
“若要论此,想来老师是觉得黄谏官不当死;可是对于学生而言,重要的不是当与不当,而是该与不该。学生想问一句,老师当真也觉得,世上的法理是立世之箴言,合该传颂万世?天下女子当真比不上男子?合该只困于深宅后宫?”
怀凌站在宫门口,目视着王谨的马车逐渐远去,而后变成一个黑点彻底地消失不见。
“没有人该不该死,或者该不该活着。”
“只是大家总都得为了一些什么吧。”
“难道女子就合该如莬丝子,一辈子伏在地上,不得昭昭吗?”
对于她的三个问句。
王谨到底是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怀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摇摇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接连着过了几个拱门,绕了几条路,出了宫。
“重明!”
她低声招手,重明便从暗处现出身来,“把马牵来,陪我去一趟城郊的庄子。”
重明是负责怀凌安全的暗卫队队长,惯常都是守在她的身侧的暗处保护着;只是近来怀凌有等到入住东宫后,想把重明提拔任命为太子侍卫队队长的想法,因而出行时便让重明直接在明处直接跟着。
城郊的庄子上养着怀凌这么多年来从各地救过来的孤儿,城中的乞儿,或是要被父母发卖到青楼,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如此不甚种种。怀凌雇了杂役、安排了管家,请了各样的教习师傅。
全部养在一处,跟着教习师傅上课学习各样的东西。
“殿下,您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主管庄子的人,叫眉娘。
早年也可谓是名动上诸,是位有名的花魁。
能跟她认识,算是个巧合。
“嗯,辛苦眉娘你了。”怀凌松手放开了马绳,庄子里的马仆便立马接过来,牵着马去了马厩,“最近庄子里的情况怎么样?”
前堂的各个房间里都摆着桌椅,门紧关着,只留着窗子半开着透气,不时地有清脆的应答声、读书声传出来。怀凌来的时候,正是上早课的时辰,她只站在窗前,侧过头悄悄地往里面瞥一眼,注意着不发出什么声音,以免惊扰到里面。
“她们读书都读的挺认真的。”
路过亭子的时候,怀凌听到琴声。
正当中摆着几架古琴,琴师站在最前面唱着谱,从琴架子中间穿行而过,不时地伸出手点拨一下底下的几个学生。
怀凌皱起眉:“为什么要学琴?”
她冷哼了一声,“天下的男子,怎么就没贤良淑德琴棋书画的要求?“
“殿下,其实您不必如此抵触让她们学习这些。“眉娘无奈地笑了笑,”多学一些什么总是好事;您看,这天下的男子学这些的也不再少数,宫里的男乐师,也总不在少数的吧?“
眉娘还欲再往下说些什么,“总来这世上的想法,也不是被琴棋书画所左右的………“
怀凌沉沉道:“但这琴棋书画,就偏偏正是世人的观念所致。“
“是是是,殿下。“眉娘连连应声,”眉娘之后一定让她们还是多多学习经世详策,少学这些东西………“
“凌怀姐姐!“
回廊上“哒哒哒——”的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扎着两个圆圆的小丸子,长得憨态可掬,笑时脸颊上盈出两个小酒窝。
“月牙儿?”
“你不是应该在听先生念着韵律吗?”
怀凌弯下腰抱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小肉球,小肉球便抓着她的胳膊,手脚并用地顺着怀凌的身子,就要往上爬。怀凌伸手顺着月牙儿的背,往怀里一揽,顺顺当当地抱起来,站直了身子。
“叭!”
月牙儿立马贴着怀凌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而后撅起屁股,背对着眉娘,把头逃避一般的埋进怀凌肩颈处,亲昵地蹭着怀凌的肩膀撒娇,“凌怀姐姐,月牙儿可想你啦——”
“真的?!”
眉娘重复着问了一遍:“月牙儿?!不是应该在跟先生学韵律吗?”
“凌怀姐姐来啦?!”
“在哪里呢?!”
“真的吗?”
“凌怀姐姐?!”
一时从各处涌出来不少年龄、外貌都大不相同的女孩,簇拥着怀凌,围着她站在一块,献宝一般的争着和她搭话。
尽管有些女孩的年龄甚至要比怀凌大上些许。
庄子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怀凌外出的时候自己带回来的,面对着怀凌,总有种别样的依恋的情感,日夜盼着她来,能够多说几句话或者只要多待一会儿就好。
庄子里的人除了眉娘,大差不差都只以为怀凌是个上诸哪家的贵人。
皇室宗族的名姓一向是不许被人挂在嘴边谈论的,便是没多少人知道的;故而怀凌就没再化名上多费什么心思,只换了个顺序,喊作凌怀。
“凌怀姐姐,我学了琴曲,可以弹给你听。”
“我也可以!”
…………………………….
纷纷散开,又纷纷抱了琵琶、拖着琴簇了过来,不待怀凌说什么,便应和着齐声弹了一曲新做的合成的曲子。
月牙坐在怀凌怀里,双手环绕着怀凌的胳膊挂着,身子跟着乐曲轻轻地晃动,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怀凌凑到月牙耳边,小声问:“月牙儿?你喜欢弹琴吗?”
月牙儿学着她的样子,也作势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回答:“凌怀姐姐,月牙儿挺喜欢弹琴的!”
怀凌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又停下,唤了一声,“眉娘。”
“还有什么吩咐,殿下?”
“若是……”她略有些别扭着低声道,“若是她们要是喜欢的话,便学学琴棋书画什么的东西,都无妨的…喜欢就学好了……”
怀凌猛然醒悟过来,她这段日子的想法又有些相左了。
她所愿的是人人都该能为自己而活。
即这天下的女子都是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事情。
想做官便做官,想弹琴下棋便可弹琴下棋,不想成亲嫁人便不成亲嫁人。
若是强求着逼着庄子里的女孩子都不许学有些兴趣的琴棋书画,并非她最初的心愿和想法。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心情都好上了几分;利落地翻身上马,拽了拽马绳,“走了!”
后面女主思想就不是这样了,这是个成长点!!!
(本来不应该剧透的,主要是这章之后点击大跳水,所以我只能提前说一下)(哭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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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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