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明回过神来,荷淼已经进去了,熟练得一看就是常客。
再一瞧,沈梦瑶和左安阳也在大厅里找了一桌,就连平日里恪守清规的方珂也跟他们一起。
云月明快步跟上荷淼,叉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劝不了?”
荷淼有些心虚,小声嘀咕着解释:“我们又没做什么,也就是来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玩玩游戏而已。”
“这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云月明凝视着她。
荷淼干笑两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柔声劝道:“乖徒儿,师父从小刻苦修炼,严守清规,单身两千年,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云月明无法反驳。
别说清修两千年,她清修了一百年都觉得艰苦。
“可是……”她矛盾了片刻,环顾满室的莺歌燕舞,“我们毕竟是名门正派,这样会不会……”
会不会有些过了?
现场简直快变成极乐楼2.0了!
她猜的也没错,现场除了从极乐山庄救出来的人之外,还有当时在极乐楼救下的姑娘和郎君,不管是哪边救出的,干的都是这种营生。
左安阳挪了挪圆凳,从隔壁桌探个脑袋过来:“哪有,你看大师兄都一起来了。”
方珂听到自己被提起,不自然地坐直了身板,慌忙辩解:“少宗主,我,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
而且是被左安阳忽悠来的,说是带他见世面。
方珂紧张得目不斜视,就差在额头上贴个“正直”的标签了,显然是没见过这种“世面”的老实小伙。
沈梦瑶澄清:“我们真的只是带大师兄来听听小曲。”
妖艳的花魁扭着婀娜的腰肢过来招呼:“哟~!今个儿两位仙长还是第一次来吧……”浓妆艳抹的笑脸在看见云月明那一刻,微顿了一下,道,“这位仙长瞧着倒有些面善……”
左安阳快言快语:“她就是之前在极乐楼救出你们的仙长之一,是我们的少宗主。”
花魁一愣,确实是见过的,见到老熟人,花魁笑得更灿烂了,娇柔地扭上前来鞠了一躬:“原来豪掷万金包了醉仙房九日的竟是少宗主?当日是婉娘有眼不识泰山。”
其余几人纷纷竖起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沈梦瑶瞪大了眼睛:“什么醉仙房?”
“醉仙房是极乐楼最贵最豪华的雅间。”花魁自豪地解答。
“豪掷万金?”方珂震惊脸,“你哪来那么多钱?”
云月明扶额,那九日正是她被剖丹后最虚弱的期间,她哪知道司卿豪掷万金了。
荷淼用手肘戳了戳云月明,斜眼瞅她:“你别跟我说把那儿当客栈住了。”
云月明:……
*
银杏峰,圭垚每次行至司卿的小院子都免不了惊叹,在这千里冰封的寒冬里,满园春色已经很让人艳羡了,绝妙的是司卿种出来的全是世上难寻的稀有珍品。
外界给出漫天高价,打破头都抢不到的灵草灵果,他轻而易举就能批量栽种。
这种能力实在玄妙!
令人觊觎,也令人忌惮。
也难怪宗主要把他禁足三个月。
“师尊找我何事?”
司卿温润地声音打断了圭垚的思绪,他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对这三个月来的安排毫无异议。
圭垚拧紧了眉头,捋了捋白胡子:“孩子,你该不会真是宗主的儿子吧?”
“不知道,”司卿抬手摘下一颗朱果,笑着反问,“师尊你认为呢?”
笑容温顺,人畜无害,仿佛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圭垚想想也是,司卿年纪小小,哪知道这些。
当然,他也不能确定,按说司卿的剑术天赋确实能与云飞扬媲美,可若说是父子,他们的外貌也太不像了。
更别说三个月来,云飞扬每次跟司卿说完话都是一脸阴沉地离开,比起父子,更像仇敌。
司卿的能力过于特殊,就好像能给身边的生灵带来无穷的生命力,这其中显然有秘密,不然宗主也不会把他困起来保护了三个月。
圭垚不便打探过多,他叹了一口气,说回正事:“宗主说,从今日起,你可以自由了。”
司卿侧目:“自由?”
圭垚颔首。
司卿垂眸看了一眼玉牌,往上面发了一道信息:在哪?
云月明那边也很快回复:桃花客栈。
圭垚眼前一亮:“连玉牌你也能用了?”
进步感人啊!
“嗯,我走了。”司卿收起玉牌,一身轻松地甩了甩衣袖,唤出秋月寒江,一跃而起。
“你小子啥时候御剑也这么熟练了?”圭垚惊讶地仰头望着上空,“上哪去呢?晚上还要不要给你留门?”
“不必了。”
空中只余话语声,人早就乘风而去。
圭垚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徒儿经历了这一遭回来,有些不一样了。
“这就是成长吧。”圭垚自言自语地感慨,哼着小调,薅了一把朱果,“嘿,成色不错。”
*
云月明端起茶杯抿了抿,左右为难,是否要把人赶走?
瞧她的师尊、师兄妹们好像都……玩得挺开心的。
“哟~!”花魁发出一声柔软的尖叫,“少宗主~!您家郎君寻您来啦~!”
云月明噗的呛了一口茶,同行几人一起循声望去,见司卿站在大门处,少年那颀长的身影逆着光,显得尤为挺拔,浅蓝色的门派弟子服随风摇曳,带着一股飘逸的仙气。
他步伐从容,不紧不慢地行至云月明身边。
云月明瞬间汗毛倒竖,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警觉地回头看了看荷淼。
荷淼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您家郎君?”
司卿坦然面对迎上来的花魁,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冷淡:“姑娘,经极乐楼一役,我以为你们逃出生天后,已经打算重新开始,不再过这种以色侍人的生活。”
“若知道你们想要过这种一眼到头的生活,当初就不该救你们。”
花魁的笑容僵住了,现场乐声笑声渐低,最后归于安静,一个个面面相觑。
司卿平静地扫视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一名抱着琵琶的小郎君站出来:“顾家许诺过我们,能助我们飞升成仙,是你们把我的机会毁了!”
“既然都是修仙者,为何顾家可以接受我们,你们不能?”一位姑娘发声附和。
此言一出,云月明方才的开心一扫而光,这些人被顾家当做炉.鼎来培养居然还培养出优越感来了,来了剑岚宗,居然还奢望起继续当剑岚宗的炉.鼎。
对这些人的同情也随着这些话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冷漠。
她起身站到司卿身旁,厉色问:“若是你们留在桃花镇打的是这种主意,那抱歉,我们剑岚宗没有那种邪门歪道的修炼方式。”
被说中了意图,这群幸存者神色各异,气氛也渐渐冷却下来。
“宗门上下皆是清修之人,你们若想飞升,大可自己修炼,旁人既不能带你们飞升,也没有多余的钱消费在你们身上。”
“你们在这里不单扰乱桃花镇的秩序,”云月明用下巴点了点旁边那几人,“还打乱了我师兄妹的修行日程。”
沈梦瑶和左安阳听完,乖乖放下酒杯,缩到荷淼身后。
确实,他们这几天都顾着来桃花镇寻乐,连功课都落后了许多。
方珂依旧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大马金刀的坐姿,堂堂正正的气质:“我奉宗主之命前来,本就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对,原来你们竟是这样想的!”
花魁可怜楚楚地收起笑颜:“从前,姐妹们有幸从极乐楼离开,便能到极乐山庄去侍奉家主,获得飞升的机缘,我们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若仙长嫌弃,我们自行离去便罢。”
云月明蹙眉,反问:“不会,就不能学么?”
花魁自嘲般嗤笑一声:“学?仙术是我们这种低贱之人想学就能学的么?”
“为何不能?”云月明缓缓皱眉,看来他们真的被顾家PUA得完全不清醒了。
“修炼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你有吃苦勤勉的决心……”荷淼总算找回了长辈的架势,以长老的身份许诺,“就算没有多高的修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也是能够达到的,总比一辈子以色侍人有出息。”
花魁沉默良久,云月明在许多人眼中看到了几分动摇,她乘机再加一把火:“靠人不如靠自己,依附别人而活,生死都不能掌握,这样的活着真的是活着吗?”
“若你们有心修炼,我剑岚宗自然有教无类,愿把各位收入门中,好好考虑。”
说完,少女决绝地转身离去,司卿睫羽微垂,不急不缓跟上她的脚步。
方珂惊讶地看向荷淼,眼神似是询问这个决定是否妥当,荷淼清了清嗓子:“你们只有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我这位大弟子就是你们的师父。”
方珂:?
*
云月明走出客栈,空气都觉得清新了许多,今天没有下雪,镇上有不少小摊贩已经开始营生了,她蓦然回身,司卿就跟在身后。
见她顿住脚步,司卿疑惑:“怎么?”
“你怎么看?”云月明用眼神指向桃花客栈,“这些人能收入宗门么?”
司卿短促地笑了一声,莫名带了一丝狡黠:“你也没说内门还是外门,不是么?”
云月明噗嗤一笑,发梢上的珠钗随着她微动,发出清脆的叮铃。
“还是你懂我。”
她可以让愿意留下的人先住在桃花镇作外门弟子修行,附近还有秘林,可以三岔五天送他们进去历练,狠是狠了点,但好歹让他们知道,飞升不是陪睡当炉.鼎就能达到的境界,修炼是要吃苦的。
然后能吃苦的留下,不能吃苦的劝退,正好能筛选出一批能够脚踏实地修炼的新弟子。
司卿微微颔首:“你是少宗主,你的决定便是剑岚宗的决定。”
云月明仰头注视着司卿,少年不仅比她高出一头,不知在何时,连整个人的气场都比她成熟了很多。
兴许……是极乐城一战让他磨炼了心知?
总觉得现在的司卿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阿月。”司卿轻声唤她,“能帮我一个忙吗?”
飘远的思绪回笼,云月明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眸:“什么忙?”
“推荐我去天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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