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近日来了个魔族,听说是从无劫之谷来的,踩坏了魔君的花种,但因为长得颇有姿色,不但没有被魔君拧断脑袋,还做了魔君的贴身近侍,在魔宫的地位比祝狸大人还要高。
魔都内无人不知,半年前祝狸帮助魔君大人平息内乱,这才有了如今在魔都横着走的地位。而且除了死去的那个人族,魔君大人身边根本就不近人。
如今一个无名无姓的魔族却轻易就做了魔君的近侍,在魔宫来去自如不说,还敢把祝狸大人丢到白墙外。而魔君大人就站在一旁,竟也是一语不发。
不单如此,那魔族与魔君大人似乎时时刻刻都走在一起,虽说身为近侍确实应该如此,但两个人的站位却诡异得很。总是那魔族走在前面,而魔君落后两步跟着。简直是本末倒置。
身为近侍,就该低眉顺眼的跟在魔君身后,魔君说什么就听什么,对魔君言听计从,时刻表现出应有的尊敬才对。
偏偏这个魔族胆大妄为,半点没有身为近侍的自觉。
“外面可都说你恃宠而骄,你还坐得住啊?”祝狸翘着一只腿坐在树上,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喝茶。
甚至在它问出这个问题后,谢鹤还不为所动,道:“他们说的确实也没错。”
他承认得太过自然,祝狸甚至觉得,这人在听到别人用恃宠而骄来形容他的时候,他其实是高兴的。
但在上古魔兽的认知里,恃宠而骄并非是一个好词。所以祝狸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不为所动。
当然,祝狸最想不通的还是——那个魔君竟然这么快就变了心,明明那个人族的尸体此时都还放在冰窖里。虽说尸骨确实是寒了,但那时它领着魔君找到那个人族的尸体,魔君见到尸体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它至今都还记得。为了逼出蛊毒丢了半条命的人,在杀回魔宫时又像是冰冷的血刃一般,受再重的伤也无知无觉,只知道杀人。
外面都传闻是因为它的助力,魔宫的内乱才得以平息,但只有祝狸自己最清楚,若是没有它拦着,魔宫的所有人,连带着它堂堂上古魔兽,还有那人自己估计都得死个干净。
当日为了那个人族那般不要命,遍体鳞伤都不肯放下手中剑,如今倒好,见了个长得好看的魔族就移情别恋。
呸!
“喂——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祝狸垂下脑袋,有点打抱不平的意味。
它其实不信,魔君会只因为一副皮囊就变了心,它觉得这个魔族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来头。
但谢鹤却只答它:“没什么来头,只是个普通人。”
祝狸当然只觉得这是敷衍,便又计上心头,从树上跳下来落到石桌上,神秘兮兮道:“你知不知道,魔君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族?”
谢鹤放了茶杯,道:“有些耳闻。”
祝狸嘿嘿一笑,道:“你等着。”
说完便跑进了寝殿,很快又抱着一堆书跑了出来,堆了小半张石桌。
谢鹤捏着书角翻了一页,抬眼问:“话本?”
“没错!”祝狸一甩尾巴,得意道,“这话本里的故事写的就是魔君和那人族,全部都是。”
谢鹤翻着看了几页,熟悉的文风很容易就让他认出来是谁的手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他实在没想到,沈秋对这话本戏文的事竟还是如此热衷,竟是取材取到他和魔君头上来了。
虽说他这师姑取材一向颇为大胆,仙门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被她编排过,但笔墨渗到魔都的主人身上,属实是太肆无忌惮了。
祝狸将他的沉默看在眼里,更加得意,道:“我跟你说啊,这个人族在魔君心里的地位可与你不同,为了保住那人族的尸体,魔君可是废了一只眼的。就算是如今瞧着你顺眼,那也是一时的,你可别……”
“废了一只眼?”谢鹤从话本里抬了眼,微微疑惑,“他的眼睛不是因为魔宫内乱才废的么?”
见他不知其中缘由,祝狸身为知情者的骄傲劲就上来了:“哼,区区内乱怎么可能真的废了魔都之主的眼睛,他那只瞎了的眼睛到现在都治不好,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族身中蛊毒,若不是他以一只眼作为代价,那人族早就身形俱灭了,哪还有什么尸骨留存至今。说起来啊,这魔君也是蠢得厉害,一具不会说话的空壳子而已,犯得着这么……”
后面的话祝狸没再往下说,因为一道阴影突然罩上了它头顶。它抬头望去,蠢得厉害的魔君已经走到了它近处。
上古魔兽最是能屈能伸,祝狸立刻改口道:“犯得着!犯得着!可太犯得着了!毕竟睹尸思人也是一种慰藉嘛,我们魔兽之间也经常这么干的,更有甚的还会把尸体直接吃掉!真的!”
魔君垂眸看着他,每一道视线都像是凌迟,祝狸浑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
“滚吧。”魔君松了口。
祝狸如临大赦:“好的!”
而后翻墙跑了。
玄晏这才看向桌上的一堆话本,偏眸问:“你都看过了?”
“倒还没有这么快,才看了几页。”谢鹤抬起那翻过的零星几页给他看。
见他不语,便又道:“坐吧,我请你喝茶。”
茶递过来的间隙,玄晏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谢鹤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点破,反是问起他的眼睛来。
“你坏的是哪只眼睛?”谢鹤问。
玄晏却没有答这个问题,反是道:“还有一只眼睛看得见。”
谢鹤一愣,随即便垂了下眸子,而后才开口道:“魔君大人倒是很乐观。那个人族对魔君大人来说,当真如此重要吗?不惜舍弃一只眼也要保住他的尸身。”
或许是因为那个称呼,又或许是因为心照不宣之外的缄口不言,玄晏答他:“是,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了。”
谢鹤看着他,道:“倘若他骗你欺你,一心只为自己谋私,对你并没有坦诚相待呢?”
玄晏眸光动了动,似有不解,但开口时却又笃定:“可他待我有真心。”
谢鹤扯着唇角笑了下,垂下眼去:“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那算不算得上是真心。”
那么多欺骗,一心求死,甚至连告别也没有,如何能算作真心呢……
“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早对我真心相待过了。”玄晏的声音落在近处,仍然平静而笃定。
谢鹤抬眼望他,眸中有惊讶:“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你却肯信吗?”
“是,我信他。”
玄晏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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