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您的礼服到了。”佣人将熨烫平整的酒红色礼服小心翼翼地拿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璀璨炫目的巨大水晶吊灯下,白奚峤歪靠在深蓝真丝压印暗纹抱枕上,胸前抱着另外一个黑色同款抱枕,白嫩的脸一半压在上面,把抱枕中间凹陷出一个坑,他的脸也被挤压得微微变形,露在外面的脸颊鼓鼓的,像带着一点婴儿肥。
修长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轻点,他此刻正忙着试玩最新款的手游,桃花眼低垂成月牙,长而翘的鸦睫遮住大半瞳孔,在瓷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没想到,才到第一关就被难住了,怎么也过不去,页面里的小人几次跳不过去,在原地焦急地打转,最后被身后追来的小怪举着斧子一刀砍死。
抱枕上的脸更鼓了。
什么破游戏,好难。
退出灰掉的页面,他随手在后台充了十万联盟币,这才把脸从抱枕中抬起。
焦糖色眼眸无精打采地瞥了眼一排佣人手上举着的礼服和衬衫领结,把手里的掌脑丢在佣人身边的空地上,不满道:“怎么是深红色的!”
“这……”佣人语塞。
“这么丑的颜色谁能穿出去!我之前要的白色那套呢?”
“白色太普通了。”这时,一道清亮的嗓音从门边响起,一众佣人看到来人,顿时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舒缓。
“沈少爷。”
沈枫步履从容地走进房间,捡起丢在地上的掌脑,略略瞥了眼充值成功的游戏弹框,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沈枫,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出去。”白奚峤从沙发中站起来,目光不善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这个沉稳干练的商业精英,是他继母带来的儿子,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兄,父亲引以为傲的左右手。
“我怕你为难这些下人,特地过来帮他们解释一下。”沈枫双眼如静水含珠,对他咋呼的大叫完全没放在眼里,把完好无损的掌脑递过去。
旁边的佣人纷纷眼带感激地看向他。
还是沈少爷待人宽和,从来不会为难人,反而时常帮他们说话。
白奚峤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打飞,掌脑再次应声落地。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了。”
他嫌恶地看着地上的掌脑,高傲地抬起下巴,长而纤弱的脖颈挺得直直的,好像如此才能彰显他才是这里的主子。
他沈枫就算发现了晶石的存在,为家族带来了巨大的权势和利益,也永远只是个外人。
为他打工一辈子的外人。
“你要解释什么?说来听听。”
沈枫看着他浑身怒意却毫无杀伤力的样子,嘴角讽意更重,揉揉被他打过的手背,温声劝道:“今天是你的18岁成人礼,你想想,楼下那些人,包括我,等下穿的基本都是黑白色礼服,毫无特点,你要是也穿了,岂不和我们一样,怎么凸显出你是今晚的主角。”
白奚峤蹙起了眉头,一脸为难起来。
沈枫道:“我是为你、为家族的面子着想,之前你挑的那套白色礼服太寡淡,颜色也不吉利。这套酒红色礼服,肯定不会有人与你撞色,而且,这种颜色也特别衬你的肤色,你不信穿上试试看。”
白奚峤被他这么一阵说,心里有些动摇,目光犹疑地看着佣人手中举着的礼服,“可酒红色真的很丑。”
他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
“因为这种颜色挑人,所以穿的人才少。如果你把这么难穿的颜色都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独一无二,全场最闪亮的焦点。”
白奚峤目光瞬间被点亮。
全场最闪亮的焦点?他喜欢。
白奚峤一脸“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奉承,不客气地甩甩手赶人,“你出去。”
沈枫笑了笑,对他轻慢的态度已经习惯,离开之前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佣人将睡袍从他身体脱下来,边缘带着黑色鎏金葡萄枝蔓的巨大试衣镜里,少年骨感纤细的身材一览无遗,瘦削得没有一丝赘肉。
套上酒红色衬衫,熨得笔挺的西裤,翘首任人系上黑色领结,穿上酒红色外套,白奚峤望着镜子里的人,感到陌生的很。
“我这样真的好看?”他问身边的佣人。
“当然,小少爷,您最漂亮了。”
“谁要漂亮了。”白奚峤鼓着脸道,他要帅气,他要成为今晚全场最帅气的人。
他的话像是在生气,又像在撒娇,听在耳朵里酥酥的。佣人想伸手戳一戳他的脸,又知道这人脾气之坏,一不小心就会炸毛,只好忍住,不自觉软了声音道:“楼下的酒宴已经开始了,小少爷,咱们下去吧。”
白奚峤动了动脖颈下的领结,在镜子前把自己前后照了个遍,这才满意地走出去。
今晚是他的成人礼,庄园里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关于他的一切活动了,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他那些死对头笑话自己的,毕竟罗耶城哪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在18岁生日这天家里不会大半特办一番成人礼呢。
他忐忑地提起这件事情,没想到他爸爸没有像往常那样训斥他,反而十分赞同,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果然,撇开讨人厌的继母和假惺惺的继兄,单独两个人的时候,他父亲对他还是很好的。
明煌的大厅灯光黯淡下来,罗耶城最有权势的人此刻只是楼下乌泱一片的一抹微不足道的小点。
白奚峤唇角勾起。
今晚,是独属于他的时刻。
一束白色强光打在他的身上,天生带卷的黑色鬈发细碎地散落在肩膀和脸颊边,衬得他的脸更加莹白无暇,形状完美的唇瓣比清晨刚采摘下来的带露粉玫瑰更柔软娇艳,精致漂亮得仿佛教堂壁画里花费最多笔墨精心勾勒出的天使,每一根线条,每一道笔触,都独一无二,是天神证明自己创造能力最有力的证明。
他从曲折楼梯拾级而下,头顶的灯光随着他的步伐紧紧跟随,他偶然一低头,浓黑的鬈发上反射出一道淡淡的光圈。
白奚峤骄傲地看着下面所有人,对上他们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得意地舒展笑容。
张扬而明媚,像一团火红热烈的凤凰花。
“这就是白家那个有名的纨绔儿子?”
“可不是么,成天除了到处惹事生非之外,什么也不会做。”
“不过还别说,长得真……”
后面的话那人没说,只是舔舔嘴唇。看他惊艳的目光紧紧盯着楼梯上下来的人,兴趣已然被勾起。
在场不少人都有相同的想法,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只骄矜优雅的金丝雀,不被自己关在笼子里赏玩逗趣,怎么体现出他的价值呢。
“就是这身衣服,又土又老气,怎么穿得跟街边表演杂耍的人似的。”
“是啊,不过也别指望草包能有什么好眼光。”
大厅里众人盯着白奚峤小声地说着话,这时,对面楼梯上疾步走来一道人影,没有灯光的照耀,轮廓有些黯淡模糊。
但急重的脚步声已经吸引了别人的视线,他们对越是看不清的东西,越是充满好奇。
那道身影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后退一步打算避开锋芒,又发现楼下大厅已经有不少人注意他,脚步犹豫了下,只好从楼梯往下走。
白奚峤仰头一看,脸色顿时煞白,眼里迸发出一股恼怒之色。
是沈枫!
他就知道,这人准不会让自己好过!
沈枫沿着楼梯往下,走到两边楼梯的合并处,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分享头顶的灯光。
“刚才换衣服迟了。”他轻描淡写了一句,算作是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解释。
不说不知道,白奚峤定睛一看,沈枫身上穿着的,正是他原先为自己准备的礼服。
他吃惊地瞪大眼睛。
他为了这场成人礼准备了一个月,挑了好久的布料,联系最好的设计师和手工师傅,在这个机器化时代,依然要求他们用双手把每一道衣服接合处做到完美,不知道被他扔了多少件不合格的成品,才有了这么一套,就是为了能在成人礼这晚穿上它。
纯澈分明的眼珠写满了惊讶和愤怒,白奚峤叫道:“你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
沈枫淡然道:“父亲知道你不穿后,非常生气,这样肯定会引来很多人不满,选票在即,你可以不管不顾由着性子来,我只能听了父亲的意思,穿了这件。”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只能穿白奚峤不要了的,这人怎么敢叫屈。
而且,这是按照父亲要求的,与他无关,父亲被他的举动弄生气了,自己是替他平息怒火才委曲求全穿上这一套的,他应该领情。
“脱下来!”白奚峤命令道,“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允许你碰了!”
就算他不要,也不要给沈枫这个小人。
沈枫抬手挡住对方伸过来扯衣服领口的手,白奚峤压根没几分力气,他一只手就能制服。但在众目睽睽下,他往后踉跄了两步,几乎要摔下楼梯。
“够了!”大厅中传来一声怒喝,接着,一个中年人几步上了楼梯,“枫儿,你没事吧?”
“父亲,”白奚峤委屈地在身后叫了他一声,“他抢我的衣服。”
还抢了他的风头。
本该属于他的风头,全被沈枫搞砸了。
白嘉石压根没看他,反倒把他挤到一边,搂着沈枫的肩膀,看到心爱的继子没事,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对众人笑道:“本来打算等一下说的,现在已经站在这里,刚好就宣布吧。”
“今天,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18岁的成人礼。”
白奚峤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刚想站到前面,又听到后面的话。
“借着这个机会,我宣布一件事情。”
“你们知道,沈枫不是我的儿子,但这么多年来,他为家族做出的贡献无与伦比,是白家发展最大的功臣,更为罗耶城的未来立下汗马功劳。”
白奚峤被冷落在一旁,看着沈枫波澜不惊的侧脸,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当初是他发现了母晶,带着我们罗耶走向更加强盛的道路!”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蜂鸣的交谈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所以今天,我决定,让沈枫改姓白,从此,白家多了一位名正言顺的大少爷。”
大厅中响起一片雷鸣掌声,白奚峤被这声音回荡得脑袋嗡嗡直响,半天没明白过来。
明明是他的成人礼,为什么他们都在祝贺沈枫。
白嘉石领着沈枫走下最后半截楼梯,灯光随他们俩的脚步往下移,白奚峤融入黑暗之中,像被随手抛弃的小丑娃娃,无人问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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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允许你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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