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曼抱胸沉默地躲在书架背后,对他们的对话内容不感兴趣,他只是下属,只需要执行主人的命令就可以了,那些要员肠子里的弯弯绕绕,他不需要懂。
见白奚峤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又皱着眉头一脸费解,那因琢磨不透而苦恼的样子莫名可爱,低头凑到耳边故意问:“你听得懂他们讲的?”
呼出的热气随声音钻进耳洞里,白奚峤抖了抖,酥痒的感觉让身体起了异样,软软麻麻的,他赶忙伸手扶住木质书架,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朗曼盯着发红的耳垂和乱了的呼吸,恶劣地笑了。
没想到耳朵这么敏感。
“什么声音?”
白奚峤心中一紧,只要他们多走几步靠近这里,就能看到他们俩。
两个大男人躲在这个隐蔽的角落里能干什么?他脑瓜子嗡嗡转起,急速想着除偷听以外的其他理由。
“好像是风吹帘子。”沈枫沉静的声音响起。
白奚峤半侧着身子,从书与书架的空隙中往会客厅中央望去,对面,一个身穿深色西装商业精英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视线直直看过来,穿过黑暗的夜色,越过大半间屋子,似乎与缝隙中自己的双眼隔空对视。
手脚顿时冰冷发麻。
身后贴上一道热源,朗曼单手按在他脑袋边,健硕的身躯将他圈困在身体与书架之间,充满荷尔蒙的野性气息扑面而来,纤细的身体显得羸弱而不堪一击。
“看过来了。”他低声在耳边道,炽热的气息扫过耳后肩颈。
白奚峤浑身打着冷颤。
就在以为他们要被抓包发现的时候,沈枫淡漠的眼睛转向了别处,继续与白嘉石聊天。
“我们继续。”耳边雄浑低沉的声音这样说道。
“出去!”
白奚峤两手死死抓着书架边缘,稳住呼吸,仰头张着口型命令道,往对方的膝盖方向毫不留情地踹去一脚。
朗曼轻松躲过,见他真的被惹毛了,见好就收,无声退出会客厅,往来时的门出去醒醒神。
白奚峤听得无聊,这个家族的盘算那个议会的文件,听得他一头雾水,丝毫没有头绪,不禁让他想起从小到大都头疼不已的功课,从来就没明白过。
手伸进外套口袋,拿出掌脑,却发现这不是他的。
是朗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搞错了。
会客厅里,白夫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俩商讨事情,手腕上的掌脑无声震动了下,她低头匆匆看了一眼,勾起唇角。
没过多久,白奚峤从书缝里看到白嘉石夫妇一起出去了。
这场没有他的三人小会应该是结束了。
白奚峤靠在书架上回想了半天刚才他们仨的对话,判断出应该是白家的能源晶垄断行为太过招摇,联盟和议会准备制造相应措施,专门针对白家。
打压白家?这是好事啊,只要能源晶对于白家的前途命运不是那么要紧,那么,沈枫在白家的功臣地位,就不会那么显著。
那个墨菲家族他知道,活到原文最后一刻的大反派池翊,就是为他们家族工作的。
白奚峤想起书中对那个人的描写,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敬佩之情。
因为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是反派之光。
自己和他相比,估计在伯仲之间吧,白奚峤自得地想着,他有原书剧情加持,知道所有事情,相当于开启了上帝视角,还有谁能比他这个金手指更强大啊。
“谁?”
一声泠泠清冷的轻喝声打断了白奚峤脑海里的幻想。
刚才他思考得有些入迷,人靠在书架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被会客厅坐着的沈枫听到了。
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干脆地从书架后面绕到前面。
沈枫没想到是他,沉稳的面色难得有些惊讶,把书放到身边桌上,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房间你能进来,小爷怎么就不能进,”白奚峤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给我时刻记住,这里是我家,你才是那个外人,你最好有点外人的自觉。”
沈枫眼皮半阖,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屋里他头顶的悬浮台灯还亮着,照亮了他的头顶,洒下一片光辉,深灰色发丝几乎稀于光中,仿佛悲天悯人的天使。
“我知道。”他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与夜风一样飘渺。
白奚峤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几分愧疚的意味在里面。
这人会愧疚,傻子才会相信。
“白家,我只是帮你照顾着。”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白奚峤发出不屑的声音,站了起来,“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怪恶心的。从现在开始,不管用什么手段,小爷都会从你的手中把白家继承人的位子夺回来。”
“而你,要是再敢抢小爷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我自己,也要让你的小命玩完!”
沈枫睁开眼睛,灰黑色瞳孔仿佛比寻常人的眼眸多蒙了一层浅雾,海妖虚无的吟唱从远古传来,圣洁到无暇的脸庞下,美得冰冷又飘渺,漠然自持,装不下任何一个污点。
“像一个月前那样,再撞我一次吗?”
白奚峤愕然看着他。
“是你的车撞向了我!你害了我!”他愤怒得眼尾发红,他到底还要重申多少遍!
悲惨地被夺走一切,甚至是自己这张脸,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都被他利用个彻底,彻头彻尾沦为一个工具人。
如果这是一本书,他会一笑置之,因为展现出来的只是一两个无稽的场景,谁会花那么多时间去记一个出场只有几分钟的人。
可这是他的人生,他日复一日煎熬度过的每一天!
因为他,沈枫,从来到白家的这十年里,他不断失去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活得像个哑巴白痴一样,就算偶尔想要呐喊,也不会有人听到,反而在这对母子的歪曲中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人人嘲笑的蠢货。
他要是真的傻了,没准还能无忧无虑地过下去,没有伤痛地如了他们的意死去。
可他不是。
他是天真顽劣,是爱犯懒发脾气,反应迟钝,可他不是傻。
“原来,这就是你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是吗?将我撞死,转头说是我撞了你,我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杀了我,还想污了我的名声。
“可惜,最终我先醒来,先告诉了大家事实,你已经没有办法得逞,却还在自欺欺人地不断重复着之前编好的谎言,真是悲哀。”
沈枫闲适地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身为白家继承人长久积蓄的威严在这一刻碾压过去,将对面的人震慑得溃不成军,“我看错了,从前是我一厢情愿,却不知你是这种阴险小人。”
白奚峤看着他站起来,西装严肃包裹的身体朝他一步步逼近,迫人的逼压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你想干嘛……”不会要被杀人灭口吧。
他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惊慌失措地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脸色顿时煞白,焦糖色眼眸充盈起一团水汽,打湿了眼睫,像一只洁白柔软的小白兔,完全不懂该怎么应付。
沈枫轻笑一声,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脸上,又像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样飞快离开。
“白家,不该由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继承。”
蛇蝎心肠?
不该?
难道他就该?
白奚峤满身的恐惧顿时化为辛酸和不甘。
沈枫掸掸自己的西装袖口,漠然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才刚转身,白奚峤手上一整杯冷透了的茶水悉数泼到他的脸上。
沈枫愕然的表情凝固着泡开了的茶叶,额头边的碎发打湿成团,棕色的茶水顺着脸颊下淌,在棱角分明的脸廓淅淅沥沥下滴。
一尘不染的西装沾上了污渍,尤其是胸前的白衬衫,晕开一团脏污,湿透的衣服给皮肤带来一片恶心的黏腻感。
这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睫毛颤了颤,一滴茶水从中落下,往日高洁与肃杀的表情中透着几分对此刻情况的不明所以。
“抱歉,手滑。”白皙的食指松松勾着艳红的瓷杯,摇摇晃晃,欲坠不坠,白奚峤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盛满了焦糖色的无辜与幸灾乐祸。
沈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白奚峤歪歪头,踱步靠近,左手食指曲起,指背从他圆润的下巴沿着下颌线慢慢上滑至耳际,手指吸收了颊边几滴饱满的水珠,嫌弃地感慨,“啧,好脏啊。”
不知是因为脸颊沾了别人碰过的茶水带来的脏污,还是因为陌生手指带来的奇异触感,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
一种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被从未放在眼里的挑梁小丑玷污的耻辱感。
他偏偏头,想要抓住这根手指,它却好像明白他的想法,先一步离开。
食指直直含进嘴里,深吮一口,口水与腔壁的摩擦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吮吸声,在沈枫耳朵边炸开。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甚至能看到翕张的嘴里,在粉润的唇与瓷白的牙遮掩下,红艳的小舌勾出灵魂深处**的原罪,灵活卷着莹白食指舔舐,将它包裹,攀附,缠绕,各种留连。
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银黑色的目光陡然幽深。
那张恶毒,张扬,明媚的脸,强势地印刻在他淡漠的眼睛里,挥之不去。
白奚峤把手上勾过来的茶水吸干净,锐利的小虎牙轻咬下唇,眼神微眯,将唇角一滴漏网之鱼也吞进肚子里。
“沈枫,别再把自己装成一副圣洁无垢的样子,看着怪累的。”他凑近了脑袋,仰起头,娇嫩的唇在他耳边低语,说着最狠的话。
“你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咱们一模一样,以前是我蠢,从现在开始,看谁能笑到最后。”
手上卸力,食指上的瓷杯终于坠落在地,随着一声清脆的哗啦,在沈枫面前碎裂成瓣。
他清醒过来,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白奚峤已经拍拍手,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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