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偷袭的是位剑修,有金丹中期修为,是枢密院的官员,名叫郑回。
他是此次前来的两位金丹之一,在正面进攻战场上看见同行的趾高气昂的大元帅表侄子的同伴被抓,不敢往前冲,只好在附近游走寻找机会。游走着游走着,他意识到在前面纠缠不过,想到村民可能有后路,抄近路过来堵人。
过来堵的时候他心里也犯嘀咕,虽然归元叛军从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把凡人军队炸的死的死残的残,显然在造反,为了皇帝的千秋大业,应该全部杀光。但这种抄后路堵人家家小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君子的作为。
郑回是清贵的老派贵族出身,舅老爷是当朝宰相,大族郑家嫡系的支脉。在枢密院这些年醉心于修行,缺乏在江湖朝堂上险恶斗争的经验,此刻心中还有些犹豫。
嗯,对,归元叛军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法术把凡人炸的很惨。但他们又没威胁到他诶?作为正统修士,郑回是贵族出身,老早就看朝廷军队里这帮修行不行,欺男霸女,夹杂着出身贵族和小官之家到处筹谋出路军官的队伍不顺眼了。
虽然大家都为朝廷效力,但皇帝依仗的贵族和连归元都靠不住的杂兵部队显然没什么共同语言,炸弹乱飞的战场上炸死的又不是他这高贵的金丹强者,
一开始郑回,或者说枢密院的大部分修士都没把这次剿匪当回事,就连派兵的朝廷也觉得这会和过去许多年一样,是一场又一场酣畅淋漓的一边倒的战斗。郑回曾觉得这种酣畅淋漓并不好,毕竟归元也好,缺满也罢,都是人,被那样一边倒地打败鲨死有些太有伤天和。可朝廷有需求,职责所在,他还是来了,毕竟自己亲自来总比让更丧心病狂的人对付归元好。
而且,无论如何,大炎需要稳定。无论是谁造反,无论谁感到不公,大炎都必须稳定。
因为这种懒散的心态,郑回一开始对于攻打归元很不积极,他不主动攻击村落和修士赢得朝廷的战功,也对护送别人干这事的兴致不高。这回他奉命和同伴一起带队攻击吴家村,郑回一开始也是在队伍附近潜行游走,没有积极地蹦出来。直到归元那帮人拿出定身法术逮住了他的同伴,让他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可能受伤。郑回谨慎起来,更严肃地重视这些对手。
他曾经试图和军队配合在正面战场上有所突破,在过去归元还不成气候的年代,这样的做法无往而不利,有着修士辅助的军队冲击平民就像烧红的尖刀刺进黄油,所到之处区区练气根本无法抵抗。
但随着周围的法阵愈发凶险,对方修士也逐渐展露出某种似乎是筑基的手段,让他们的骚扰变得愈发烦人。郑回的理智越来越明确地告诉他和归元正面对战非常愚蠢。现在朝廷只有他一个金丹,这样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眼前,他容易受伤,被抓走的队友也容易因为自己造成的威胁被干掉,虽然那家伙惯常仗着自己是大将军的亲戚趾高气昂……但郑回还不至于因为看同僚不顺眼就把人家坑死。
而且……那中凡人批量制作的法阵,给了郑回一种非常危险的预感。虽然他不知道归元从哪里搞了一批这东西……但,见鬼,他们怎么弄到了这么多危险品!这让正统修士和他们对战都变得不安全了!要是真和那种危险的折叠法阵对碰,周边的凡人都可能遭殃。
……所以,说回问题的起点,他为什么必须打败归元?打败归元对所有人都是好事吗?必须吗?
……这显然是未必的把。
于是这位金丹大能用剑法轰击了一遍入村谷口的大石后面,飞快躲开了不知何时在他周边渐渐显出形态笼罩而来的某种定身法术,眼见着自己的攻击被对方不明所以的金丹境界防御法术拦下来,终于意识到这帮人自己搞不太定。
郑回从工作中清醒过来,深刻地意识到那只是一份工作。于是,他开始在战场边上装模作样地徘徊两圈,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同时也避免了正面战场的激烈交锋。
对方的法术很珍贵,似乎没有把握扣住他的时候就不会往外丢。这很好,凭他们普遍练气的水平,只要郑回离得够远,而且不停留下来使用剑修不太擅长的法术,基本他们就没可能抓住自己。
但这样徘徊一直持续下去也不行,跟着他们来的朝廷五千士兵和几个枢密院的小修士,面对那些叛军险恶的法术严重缺乏抵抗的能力。被打的难以还手,现在还能往前冲所以还能在重赏之下忍耐,等下如果在村口陷入僵持,光有伤亡没法突破,士气崩溃就要溃败了。
凡人军队的伤亡在扩大,带队的将军对着到处没用地飘来飘去的他破口大骂,让他快想办法。
郑回:……
年轻的剑修犹豫片刻,理智和职责还是战胜了君子的道德包袱,他已经注意到这个村子里面似乎没有老弱妇孺,下定决心,提着剑向后山追去。
他果然在后山追到了扶老携幼的村民,还在村民中看到了几个护送村民的修士。修士很好认,他们吸取了灵气,在修行者眼中和凡人不一样,能感受到他们身边灵气浓郁。
另外修士们的打扮在这种场景会显著地区别于村民——他们穿着和村夫农妇的粗布麻衣短打便装很不一样,男子一般都穿长袍,身边带着颇为不凡的法宝和法器,女修有穿长袍的,也有打扮的和凡人大小姐似的的,但无论如何都和泥腿子沾不上边。
郑回打算俘虏这帮老弱妇孺和前村谈判,首先他得搞定带头人。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郑回拔剑出鞘,决心先杀了队伍中的修士再做打算。
他从后方来,队伍后方压阵的是两个女修,一个身穿粗布的缺满,练气水平,一个身穿凡人大小姐似的丝绸裙子,但做修士打扮,气息有些飘忽,似乎也是个练气。
郑回一秒都没有犹豫,先鲨那个穿着富贵的——那个普通打扮的缺满显然是穷鬼了,把富贵的搞定,免得她从兜里掏出什么家传法宝来。
他冲那两名或许刚发现他的到来的年轻女修斩出蕴含金丹威力的雷霆一剑。以金丹和练气的力量对比,这一剑能把她俩都砍成两半。郑回不会停留,他下一剑就会和队伍中间的另一个金丹对上。
他挥出了必杀一剑,身体已经向前冲去,眼睛死死盯着队伍中间面无表情的年轻金丹剑修。
——但他的剑没有斩到底。
卓映秋手握上一个瞬间还在剑鞘里的短剑,在缺满姑娘惊恐的眼神中,单手架住了这位朝廷金丹自信满满的必杀一击。
郑回诧异地回头看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卓映秋面无表情架开他挥过来的剑,这不难,尽管对方是个金丹剑修——郑回太自信了,他自信于能一剑把两个无能的练气杀死,甚至没有预估如果失败会怎么样。现在他的剑去势已尽,没能斩到底,而郑回的身体为了迎战前面的金丹剑修衍之,已经往前冲的太多,此刻半个身体空门大开,剑以一个非常不利于发力的姿势被顶在后面。
卓映秋看着他,挡剑的时候口中嘀咕两句口诀。荡开剑的一瞬间,身边原本不属于她的、环境中安静存在的灵气全部都鼓动起来,变为锋利聒噪的尖刺绞杀而来。
这绝不是练气能拥有的力量,甚至属于筑基想都想不到的快速和手段。郑回满脑子都是脏话,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都绿了。
可太晚了,卓映秋是一晚上能在有备而来的车轮战中鲨死2个老牌金丹的“筑基”,郑回偷袭不成,侧身对着她,空门大开,他已经失误的太严重了。
风刃向他绞杀过去,郑回试图抽回剑来挡。但卓映秋抓住了他的手,并以非常扭曲的关节技绞得他使不上力。要不是郑回侧身另一只手掌击卓映秋,这只手会被她掰断。
剑修试图用两只手和剑抵挡风刃,到底是正统出身的金丹,他身上出现了护体法术的光芒。
卓映秋用精神操控的风刃攻击力奇高,远超一般筑基的范畴,而且消耗不大,持续攻击非常吓人。郑回用一大堆护体法术硬抗,开头就直犯恶心。
好在他抽出了剑,挥剑劈砍风刃还算有一战之力。
但卓映秋本人却也没了潜质。她使用了师父给她的第三套战士游走身法,迈着某种富有捉摸不透节奏的步法拐到郑回身侧,在他抵挡风刃已经手忙脚乱的时候,以某种诡异的角度绕过他徒劳的阻拦,从腰侧囊了这位朝廷的金丹一刀。
能够容纳灵气进自己身体的修士比较皮糙肉厚,金丹修为的金丹更是如此。不过郑回被小臂长的短剑结结实实从腰侧一头捅到另一头,显然立即就无法抵抗面前噼里啪啦来的力量很强的风刃了。
郑回被砍倒在地,要死不死的,看着他一直很关注的那个金丹都没有迈步过来打他两下,就知道完了。
他心想,这回算是栽了。
……
卓映秋很快把他捆起来,因为他伤的还挺严重,还从缺满那里拿了点药给他凑活贴贴。
她和衍之没鲨这人,毕竟在这个类人群星闪耀的修仙界,这位金丹修士上来就对着修士出手,盯着最强的衍之打,没对着老弱妇孺做些下三滥的事,受了重伤也没怎么求饶哭诉,满脸完了完了的灰白。卓映秋觉得他算是还有点人样,毕竟是个金丹期的大剑修,只把他捆起来问话。
时间紧急,条件捡漏,她就捡重要的问,问问朝廷来了多少人,前村怎么样了,还有几个修士等等。
郑回被她抓着,被剑和风刃捅的蛮重,要死不活的。这些也不是秘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小破村带着老弱妇孺走的队伍里有两个金丹,懒得挣扎也不想徒受折磨,问什么就说两句,把前面大致情况都和卓映秋说了。
“你从前面战场绕过来偷袭我们,是前面打不过了想抓人质?”卓映秋问他,“抓到了人质打算怎么办?”
“还用说吗,肯定是威胁前村的人停手。”说起这个,郑回又生气又委屈,“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两个金丹,为什么鬼鬼祟祟藏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不去前村正面战场帮忙,在后面护送老弱病残?如果前村有这种战斗力,他根本没机会绕到后面来。
话说回来,这可是两个金丹啊!两个!他们为什么把这么强大的修士放在后面护送凡人?就算再怎么重视老弱病残也没必要派两个啊!一个还不够把他按在地上打的吗!
他怀疑这帮人是故意的!他们故意装弱引人上钩,他们“钓鱼”!
郑回感觉他们在耍自己,要委屈死了。
啊,说起这个,那肯定不是真的钓鱼。
卓映秋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了一下,伸出食指挠挠脸颊:“……啊,那个,可能,因为我们不是归元吧?”
“我们只是路过。”她确定了,肯定地点头认可。
郑回:?
卓映秋满脸诚恳,非常确定。
郑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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