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落下,有人转动把手,“咔哒”一声。
温蒂挡在水杯前,死死盯着它,她感觉到身后来人有所动作,急促、沉重的心跳节奏从胸口处传出,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靠近……
“站在这里做什么?”克莱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角,除了桌子和椅子,什么都没有。
温蒂摇了摇头。
她们俩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默契地坐了下来,一个等着对方坦白,一个等着对方质问。
良久,克莱尔打破这一小方寂静,她直截了当地问:“哪位神?”
“……”在这里待这么久,和那条白蛇闹了一会儿,她也没想好该编个什么理由。
温蒂低头不语,克莱尔的耐心却并不多。
“说不出来?”她停顿几秒,直接点破,“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没有人可以让格蕾芬国王女等待,也没有人敢让格蕾芬国王女等待。
克莱尔轻视所有人,唯独自己的母亲和温蒂除外。她从第一次见到温蒂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一种危险的预感,把这称作错觉也好,神启也罢,她不敢放松。
王宫花园的试探曾让她一度松懈,今夜女巫又将疑虑拼凑好摆在她面前。
她要将温蒂留在身边,此举之凶险,她一清二楚,可不这样就没有机会亲自监视她。让她效忠格蕾芬国,为自己所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想说,”克莱尔双手交握在桌上,微弱的烛光摇晃着她落在墙面上的影子,“那就不说了……”
温蒂震惊地看向她,满眼写着不相信。
“但是有条件,”克莱尔被她的表情逗笑,“米斯特城骑士团的水平差强人意,我需要你加入,查出那个黑衣人的身份,还有老团长和男巫死亡的真相。”
“我不会查案。”温蒂老实说,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识。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撇了下嘴,那群白痴骑士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水准。
克莱尔知道她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手指敲了敲桌面:“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现在就说说你的祝福。”
“知道了,我会配合她们的。”不情不愿,但没有资格拒绝。
“我会跟学院说好,有需要你随时可以出来,但出来的目的只能有一个。”克莱尔站起身离开。
漫长的夜晚早已结束,温蒂走出骑士所时,天已经朦朦亮了一层。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和露水交织,带着一丝凉意进入身体。
坐上马车,还没等艾米问,温蒂就将所有经过一一说了出来,即便她在审问室说了许多,但还是想从头到尾讲给艾米听。
听完,艾米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多说,温蒂又继续说起克莱尔王女开出的条件:“她说作为条件,我需要配合查案……”
“……她们母女俩还真像。”艾米低声说了句,像是自言自语。
“她为什么不追问我呢,明明可以不跟我说条件,强迫我查案也是可以的。”
“强迫你,你不会心生不满吗?”
温蒂一下就被点通:“安抚我?我又没什么好威胁到她的。”
无视她的话语,艾米回答她之前的疑问:“她追问你,你就会说实话?”
温蒂知道她的意思,说了不一定是实话,而谎言等同于沉默。
安排好工作,克莱尔回到办公室,开始写信。她要把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记下来送到母亲手上,死亡的三人、流浪人的口述、夜晚的黑衣人,另外,还有温蒂的祝福。
她写完,执笔的手刚放下,思索片刻,又重新拿起,写道:在马汀·考克斯先生身边安插眼线,必要时,将他作为人质囚禁在王宫里。
——
“你晚上去做鬼啦?”正上着课,莉莉凑到她耳边说着悄悄话,“一节课你打了三个哈欠了。”
是啊,可不是去做鬼了吗,还被正义的骑士们抓住,审了一晚上,等她好不容易到家躺下,迷迷糊糊中就被叫醒来上学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问白蛇的真实身份。
她抬手捂着嘴,又偷偷打了个哈欠,压低声音:“下节艺术课,如果是雕塑的话,我要溜走……”
“在学院里也做贼鬼?”莉莉难以置信地问,光天化日之下做鬼也太冒险了。
“哎……鬼也要睡觉的。”
莉莉点点头:“你知道吗,我听说这几天,贾克斯家里在搜查呢。”
“查什么?”温蒂心不在焉地玩起羽毛笔。
“不知道,没打听出来,好像是找人。”莉莉贼兮兮地左右看看,确保没人听见,在纸卷上写了几个字,挪到温蒂手肘边。
——叛徒。
温蒂神色怪异地看了下莉莉,在那两字的下面写:不通知骑士来查?
——对外声称只是加西亚家的叛徒。
还不等温蒂写下字,莉莉又抽回纸卷,继续写:我下课要问问他,你陪我。
温蒂有些抗拒,她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放下羽毛笔,不给莉莉回应。莉莉像是知道她的反应,凑过来说:“你陪我的话,艺术课我给你打掩护,不然我就告诉大卫老师你逃课!”
“你们王女一起上过威胁课?”
“没有呀,我姐姐不和我一起上课。”
“……”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温蒂的哈欠始终没有停止,眼眶盛满泪水,整个人无精打采,被莉莉拖着,挡在贾克斯面前。
贾克斯装作没看见她们两人,侧身绕了过去,莉莉跟在后面喊:“贾克斯·加西亚!”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跟莉莉打招呼:“弗洛尔斯王女殿下。”
通往艺术教室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人,大家都行色匆匆,没有人停留。
莉莉看了眼经过她们的几个人,降低音量问他:“你搜查的叛徒有结果了吗?”
“你怎么知道?!”贾克斯几乎是喊叫着吐出几个字。
莉莉得意洋洋地叉着腰:“你们家那天喊着查人的动静那么大,住那附近的可都知道。”
“那也跟你弗洛尔斯国没关系!”贾克斯说完准备离开,却被莉莉拦住。
“不是关心你,是好奇,听说你被对方下药躺在地上还一脸幸福的样子……咦,你怎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难得莉莉学会了看人脸色,温蒂却因为一夜未眠提不起劲来看戏,她靠在一旁墙面上,环抱双手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噗嗤一声,垂头想到,如果她现在跟莉莉说那天是自己打了贾克斯一顿,是不是就能去睡觉了?
贾克斯铁青着脸,用余光瞥了温蒂一眼,急于脱身,却感觉莉莉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莉莉生怕他跑走,语速很快:“那是什么药你家有吗我想要!”
“你要这干什么?”在旁边当观众的温蒂突然问。
“带回弗洛尔斯国,让医师研究一下,说不定有用呢?”
贾克斯咬牙硬生生地回复:“没,有,下,药。”
“没有?不是说你昏倒了?”莉莉松开手,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奇怪,十分友好地接着问,“你被打晕啦?”
“哼。”贾克斯用力转身,撒腿就跑开。
莉莉在他身后喊他,不见贾克斯有任何停顿,她想和温蒂一起追上去,抬腿往前迈了几步,却见温蒂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怎么不跑?我还没问完呢!”莉莉气鼓鼓地叉着腰质问她。
温蒂抬起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我好困……”
灵魂像是聚集在头顶,所有的声音听上去很近,却又很远,像山谷传来的回响,又像森林里麋鹿空灵的呼唤。
“好……好吧,那你去睡觉吧,艺术课我会帮你挡过去的。”肩膀下垂,莉莉无奈妥协。
温蒂听完随意摆了下手,一句话也没说朝外走去。
身体似乎不受自己使唤,一步一步踩着的地面明明是灰黑色的石砖,却像棉花一样柔软,走出主楼,经过连廊,她本想回到宿舍,体力却不足以支撑。
还好仅存的理智帮她做出了判断,图书馆后面有一个凉亭,温蒂偶然发现那里,前往凉亭的小路杂草丛生,很少有人经过。
躺在躺椅上,微风吹拂,阳光被亭顶拦截,空气里只有树叶随风摆动发出的沙沙声,温蒂沉沉睡去……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女孩,乌黑的头发粗糙,发尾处甚至有几缕连结成块,她蹲在垃圾堆的一角翻找着什么。
温蒂皱眉看着她,去给她买个面包吧,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女孩扯出一团纸,拆开一层又一层,纸团里不是她想要的,她丢开手里的东西,继续找。
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士穿过温蒂身体,叫住女孩。女孩抬头看过来,温蒂才发现她眼角有一颗痣,她们说着什么话,温蒂无法靠近,也无法离开,透明的身体被钉在原地,只能远远地看着。
那位女士的衣服很奇怪,和她往常见到的格蕾芬国的衣服都不同,她挽起衣袖,从抱着的纸袋里拿出面包,女孩小手一把抓住,直往嘴里塞。
眼前的景象突然像雾一样散开,又出现了一个画面。女士衣服胸前贴着各种各样金色的图标,慢慢走向长桌的主位,座下其余人恭敬地弯腰,等待着她入座,她转身面向温蒂,温蒂看见了那颗熟悉的痣。
“温蒂,温蒂……”
声音打断她的梦境,温蒂徒然睁开眼,却吓到了对方。
“抱歉,吵醒你,但再不起来,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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