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死了，老父亲痛哭流涕。
妻子死了，太子却无动于衷。
就连皇帝这种冷心冷性的，也多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好歹是结发夫妻，而且是当着岳父的面。就算装装样子，你也得假装流两滴子眼泪不是。
宫人把顾坚扶到旁边哭去了，皇帝指着太子的鼻子骂：“你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开心想，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烂泥那是要捧的好不好。
况且，只要真的想扶，那多烂的泥也能扶上去。扶不上去，那就说明还是不够用心。
“无人扶我青云志，那是别人没本事。”
皇帝并不信二凤真的找人去对太子和太子妃下这种事手段，但他手下……那也不好说。
现在整个秦王府已经是尾大不掉了，连他这个皇帝的话都未必能作准。
可那些仗，不让秦王去又不行。
想起去年的夏天，他和皇后带着老二老三小五小六他们几个去行宫避暑。
突然半夜接到密报，称太子李开私通庆州都督，竟然要谋反。
“眼下如何了？”
“庆州都督已经起兵。”
皇帝震怒，此时此刻，身边能用得上的就只有二凤了，别无选择。
“立刻，让老二过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对二凤许诺——“此番平叛之后，你就是太子。”
二凤：真的？
“那大哥？”
“我是皇帝，我让谁当太子，谁就是太子。”
——我让你入主东宫，你才是太子。
——我不让，你不能抢。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之后，皇帝皇后就在行宫等着，却没想到等到了一个人。
“陛下，太子前来负荆请罪了。”
“他一个人？”
“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从始至终，皇帝都认定太子不肯来。
毕竟这么大的罪名，不是父子、而是君臣，太子也不得不防着。
后来虽然二凤真的杀了庆州都督，但皇帝也没有履行承诺，改立他为太子。
皇帝只是随便处置了东宫几个人，此事便揭过不提了。
“陛下难道怀疑……是二凤……”
还是皇后了解他。
反正，别管哪里出了什么幺蛾子，他都觉得跟自家老二有分不开的干系。
“是朕让老二去平叛的，他可以顺利成章拿下太子……”
然后太子的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想来，他也想不到，太子竟然会真的来行宫负荆请罪。
就算太子来了，如果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而是身边带了些许兵马。那他这个皇帝也不敢让他近身，说不定当时慌乱之下会让人直接射杀。
虽然这都是假设，没有真凭实据，人证物证都没有，但很合理不是么。
“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皇帝叹气，“你说，我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皇后心想，你这样的一个父亲，我这样的一个母亲，生出他这样的一个儿子，原也没什么奇怪的。
本来皇帝就防范秦王，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皇帝与这个儿子更加疏远，简直跟防贼似的。
“让老二过来，原原本本当着太子和顾大人的面，把这件事讲清楚。”
他也想看看。今日的秦王、他的好儿子，敢不敢像当日太子一样、孤身一人入宫。
或者他不肯……或者他直接带兵前来……
“陛下，若二凤他……”
*
侧殿，顾坚哭哭啼啼老泪纵横，演的跟真的似的。
也未必全都是演的，多少还是有点真情实感的。毕竟女儿也是亲生的，这么多年也听话的很。
可惜了，在王图霸业面前，什么都是可以放弃的。
“南风，莫要怪爹……”
“顾大人。”
咱们神出鬼没的晋王殿下出现了。
顾坚擦了擦脸上的泪：“三殿下，老臣可是已经下足了赌注。”
为了荣华富贵，谁不是赌上全家满门的性命，这根本不足为奇。
“你说，我那个好二哥会不会进宫？”
顾坚笃定：“当然不会。”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就算秦王敢，他手下的人那不敢让他冒这个险。
说来，去年庆州都督那件事，当时太子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抱着他在这个岳父的大腿就求自己救救他。
他当时的想法跟皇帝如出一辙，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太子殿下，这一定是是秦王府对您的手段，您现在必须要亲自去行宫、向皇帝请罪。”
“什么？”
“只要您去了，陛下就一定相信你。”
“我、我一个人去。”
顾坚就差翻白眼了，不然呢、您带着三五千人去么？
“对，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必须一个人。”
“可是——”
“没有可是！”
“那……”太子手足无措，“这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一个人去也许有危险，可是您若不去或者带人去，整个东宫包括我顾家满门上下几百口，便是一条人命也留不下了！”
顾坚当时认定，这件事情是秦王府的手笔。
后来他才大致摸明白了此事，竟然是老三在里头浑水摸鱼。
晋王这打算好啊，真真一个一石二鸟。
固然太子在劫难逃，而皇帝一时之间就算给秦王许下各种承诺，咱们陛下什么人，当儿子的清楚，做臣子的更清楚。
他知道——太子、废物！
秦王，天才！
可惜皇帝不让他俩一条船。
晋王，人物啊！
“都准备好了？”
“放心，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要说从来二哥也不是跟他们兄弟几个争，而是跟父皇争。
“直接杀了太子，满朝文武、整个长安上上下下，自然都觉得是秦王干的。”
这就是秦王的口碑！
哼，想要扳倒秦王，区区一个太子妃怎么够。
太子妃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太子才是给他上的正餐。
“军中二哥的人太多了，京城的守卫尤其是皇城的守卫，挑的多是各地精锐，很难避开二哥的部署。”
你要说跟过咱们天策上将的人都不准用，那也真是挑不着人了。
“卧榻之下，岂容儿子舞刀弄剑，父皇自然天天夜不能寐。尤其是去年庆州都督事后，父皇就让我带着人负责他的一部分守卫。”
那个儿子不安分，这个也一样。
老二是明着蠢蠢欲动，他老三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这一年老三明里暗里也布置下了一些自己的人手。
“父皇觉得二哥，如果进宫肯定玄武门，所以重要的人都集中在玄武门。”
晋王冷笑一声，“趁着这个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把父皇和太子全都杀了，就说是秦王干的。”
反正太子妃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大家也知道皇帝必然会招二哥进宫。这就是二哥和秦王府的人恼羞成怒。
京城，就要变天了！
顾坚点头:“自然，一切都要先下手为强。”
“岳父大人？”太子李开探了个头进来。
晋王确实让人将周围仔细盯着，可是太子他们也拦不住。
“哟，老三也在。”
这么机密的话，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李开走进来，晋王迎上去说：“大哥，我听说大嫂的事了，你可千万要节哀啊！”
李开擦了擦眼角，顺手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从他的心口刺了进去。
“你——什么？！”
晋王瞪大了眼睛！
自司马仪的事情之后，他对这个大哥自然防着好几手，绝对不敢跟他单独在一起，生怕他突然脑子一抽要把自己推在火坑里。君子可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他竟然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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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先下手为强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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