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翎这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林曦拉住差点栽倒坑里的季翎问。
季翎动作随意地松开林曦的胳膊摇摇头。
林曦无奈笑笑，季翎这个倔脾气，要是她不想说，谁也不能撬开她的嘴。
“魂石到底在哪啊？”枞辛趴在沈寻安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问。
沈宁震惊地看着一天没挪地方的枞辛：“你连路都没走，你累什么？”
枞辛理直气壮：“站在肩膀上也很累的好吧！”
沈宁无奈地摇头。
林曦抬头看向周围，拿出掌门给的地图：“快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
“师尊说的这半个时辰包括我们和妖兽战斗的时间吗？”
沈寻安将枞辛从右肩换到左肩，揉揉自己僵硬的胳膊。
枞辛该减肥了，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高低肩。
“你们觉得呢？”
林曦看向她们身后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缓缓向后退。
枞辛十分自觉地跳到地面上，毕竟林曦又不会给它当坐骑。
三人仰天哀叹，又来了。
说好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的被她们从清晨走到下午。
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中竟然慢慢浮现一座古朴的城池。
看似近在眼前的路又走了两个时辰。
城门挂着一块石匾“壹方城”。
早已干涸的血迹晕染着大片城墙，在夕阳的诉说着历史。
一千年前的壹方城本是凡间的一座城池。
两国交战，城中将士誓死不降但终是粉碎在敌国的铁骑之下。
城门被攻破，城内百姓无一人存活，全死在了敌国将士的刀下。
将领为了威慑剩余城池下令烧毁壹方城。
然而一夜之间，壹方城突然消失，只留下被烈火灼烧的土地。
没想到竟然会在修真界的密境中看见这座充满血泪的城池。
“然而下令屠了城的君主竟然被后人称为明君，谥号为仁。”
沈寻安感慨万千。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就是凡间权力兴衰。”
林曦推开紧闭的城门。
“不光是凡间，人与妖的战争也是如此。”
“妖皇野心勃勃，人类式微，两百年前人族也是生活在如此境地。”
“可已经被妖皇被封印了。”
沈寻安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慈念仙君为了人族的未来，舍身取义，以自己为阵，封印了妖皇。
“不，”林曦站在城门口，身后是像是无尽深渊，“妖皇死了。”
她们愣在原地，不知道林曦为什么这样说。
阵法不仅封印了妖皇，也封印了妖族与人族的通道，流窜在人间的妖族只能东躲西藏。
谁也不清楚如今妖族到底是什么情况。
枞辛听到她的话之后直接一个站不稳掉了下去。
然后抖抖身上的土，跳进季翎怀里瑟瑟发抖。
“走吧。”
林曦瞥了一眼枞辛，率先走进城中。
其余人紧随其后。
城中的景象和外面一片破败的场景丝毫不同，大街上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像是丝毫没有经历战争一样。
三人看向林曦满脸震惊。
林曦毫不意外：“魂石。”
魂石将整个城池的灵魂拘在壹方城。
保留了他们生前记忆。
枞辛缩在季翎怀里，畏畏缩缩：“所以......他们都是......”
季翎低头按住它的脑袋：“你一个妖怕什么鬼？”
它都快抖成筛子了。
城中的小贩看见她们热情地招呼：“姑娘来看看我这面具，多好看，过两天就是踏霜节了，踏霜节最流行的玩意，姑娘不买几个给妹妹。”
林曦扫了一眼三个妹妹，对小贩说：“来五个。”
拿到手才发现面具的触感冰凉，若是魂石的力量不可能将一切做得如此真实。
林曦翻来覆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将面具分给了她们。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枞辛抱着小面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找到魂石。”
人与妖的悲欢并不相同。
林曦不在意枞辛的害怕，反而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师姐哪来的银子？”
季翎看林曦掏出一锭银子好奇地问。
她以为林曦这种常年活在山顶上的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林曦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前去人间玩剩下来的。”
那时候她在蓬莱没日没夜的练剑，岑商素大半夜的悄悄摸摸潜入蓬莱说要带她逃狱。
林曦本来不想搭理这个不着调的师父，耐不住她一直在她身边软磨硬泡。
正准备离开时正好被来找她的顾隐和梵音看见。
于是本来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行变成四个人的东躲西藏。
等她们好不容易绕过蓬莱的守卫，慈念正坐在出口慢悠悠地喝着茶。
岑商素咧嘴一笑，蹭到慈念身边，还悄悄给林曦她们打手势让她们先跑。
林曦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顶多挨顿骂而已。
事实是有岑商素在头上顶着，她们作为小辈的小辈也没受到什么惩罚。
甚至慈念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凡间。
一路上慈念都在数落岑商素。
“你有正门不走你非得爬墙！你有病啊你。”一向遵从和平与爱的慈念破口大骂，“凤鸣山的墙不够你爬吗？”
岑商素说爬墙比较刺激，气得慈念抓起梵音的棍子就要抽她。
岑商素说是要带林曦放松，到了凡间之后反而她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拉都拉不住。
狗路过她身边都得和她握个爪。
小摊摊主卖力的吆喝企图吸引岑商素的注意。
毕竟人傻钱多的主不多见。
虽然付钱的人是慈念。
但架不住想买东西的是岑商素。
基本上就是摊主说两句，岑商素大手一挥就说买。
慈念翻着白眼不理她。
岑商素站在那冲慈念傻笑：“师尊~,你不觉得你的乖徒弟缺个这个吗？”
顾念搓了搓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知道为什么慈念仙君把你送蓬莱了。”
至于为什么岑商素不付钱。
她理直气壮：“没带！”
逛了一天，慈念将剩余的银子塞到了林曦储物袋中。
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派上了场。
所有人收拾好后来到林曦的住处。
“所以魂石在哪？”
枞辛问。
林曦摇摇头：“不知道。”
三人齐齐看向她。
林曦面色不变，自己只是个修为比较高的凡人而已，又不是神仙。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书上记载壹方城消失那日正是踏霜节，若是因为魂石保留了这座城池，那两天后的踏霜节至关重要，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线索。”
沈寻安分析道。
三人一妖齐齐点头。
季翎趴在窗台看向街上各异的人们，街道上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了。
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据说踏霜节当日还会有烟火。
传说神明为人间播撒霜雪，人们停止田间耕种，为明年的收获积蓄。
人们会在秋天，备上今年新获的瓜果供奉神明，祈求祂为人们降下瑞雪。
而祂也会每年踏霜而来，满足信徒的愿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明不再出现，但踏霜节保留下来，成为人间十分隆重的节日。
“他们在这里生活应该和生前一样吧？”
季翎感受着这一切，若不这是提前知道，她也会以为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凡间街市。
“若我们把魂石拿走了他们怎么办？”
空气陷入沉默。
她们也没想到魂石会支撑着一个城的运转。
她们宁愿和一群云兽打架。
良久，沈宁开口：“他们已经死了。”
她看向季翎，小师叔还没有她的年龄大。
被林曦养得单纯善良，富有同情心。
在她眼里，每个人都有难处，她总想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万事难得两全。
更何况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没有人会在死人应该怎么办，就像我们夺走树妖果实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树妖怎么想。”
季翎脸色发白，她也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可让她亲手葬送一城的宁静，她做不到。
她的目光看向林曦，祈求她给自己些回应，林曦若是同意，也会毫无异议。
可林曦只是抿了口茶，并没有出声。
季翎之后的路注定坎坷，这种良心与利益的抉择不会少。
若是自己找不到死卦的解法，那么她以后面对的，会更麻烦。
生魂只能通过魂石进入灵界，她要想办法将季翎带进入，只能用魂石。
林曦想去灵界并不是去玩，她要找个人。
若是世界上还又谁能改变死卦，林曦只能想到她。
只是希望自己去的不要太迟，万一那人已经入了轮回，林曦真的会发疯的。
对于死卦这件事林曦也没有告诉她们，说了没什么用是其一。
其二便是季翎若是知道自己死期降至，绝不会高兴。
徒增烦恼的事就没必要说了。
见林曦没什么表示，季翎也没再说话，沉默地将头转向楼下。
两天后的踏霜节，林曦一行人在来到城主府前。
店小二说每年的踏霜节晚上城主都亲临，与民同乐。
所有百姓在这一天都会到城主府，等待夜晚将临城主点燃第一支烟火。
沈寻安直觉不对：“屠城前一天城主就收到消息带着一家老小连夜跑了，是城主身边的主簿下令誓死不降。”
“这个城主是之后重新上任的？”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注意到这几个衣着奇异的异乡人。
沈宁揉着脑袋：“这些魂和活人有什么区别，我们真的要动手吗？”
别看沈宁之前说的轻松，她回去后一夜没睡，一直在纠结。
“寻安，你知道魂石能留住魂魄，可有什么弊端？”
沈寻安茫然的摇摇头。
林曦看向站在楼上的城主神色晦暗不定：“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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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生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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