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师妹是妖皇?”
林曦蹲下身,抚摸着枞辛的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开瓢。
“呜呜呜,我可是陛下最最最喜欢的妖族幼崽,就算你陛下的师姐也不能欺负我。”
若真是这样便能解释它为何如此了解季翎。
据说归元妖能穿越时间,但那也最少是神级以上的的实力,她是真不相信这只幼崽有这个实力。
“枞辛。”
林曦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叫它的名字。
“你从什么时候来?”
“啊?”枞辛一脸懵,“两个月前。”
“你之前所处的时间。”
小妖的脑子不够用了,挠着脑袋想了想:“妖历三百四十二年。”
林曦无奈,换了个问法:“你离开的时候,季翎多少岁?”
“一千二百三十五岁!”
这个枞辛倒是记得清楚。
林曦轻笑,转了话题。
“我可以让你说话,但是关于妖皇的事,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当然,在陛下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我一定会保护她的!”
它也看清了当前的局势,妖和人并没有未来的和谐。
尽管后来也是人妖算计,总归是有陛下镇着,没生太大事端。
林曦揉了揉它的头,一滴血落在它的眉间。
红光亮起,一个复杂的阵法出现在她们脚下,契约成立。
“你不信我!”枞辛气鼓鼓。
林曦将它抱起来并未反驳。
实际上,除了季翎,她不相信任何人。
“你认识的阿翎是怎样的?”
“妖皇陛下可是世间第一大妖,人族加起来都打不过她。”
“她可是统一了人妖两族的古往今来第一人......呃......妖!”
枞辛谈论起妖皇滔滔不绝。
“陛下一直住在凤鸣山,万宁宗那群坏家伙老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同门骚扰陛下。”
“陛下才不理他们呢,一把火把他们全赶了出去。”
“明明是他们先背信弃义,反倒指责陛下无情无义。”
“应该全把他们拉去修路。”
林曦垂眸,她能想象到季翎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嘴脸。
他们口中满是仁义道德,心中却是全是算计考量。
“阿翎的妖身是什么?”
枞辛摇摇头:“不知道,也没几个人知道,沈寻安她们也不说。”
“世界上可没几个人值得她出手的人,光是沈宁就够他们吃一壶了。”
枞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好想要将几个月说不了的话全说完。
林曦静静地听着,注意到它的话里并没有提到自己。
若是未来的她不在季翎身边,那只能说明自己遭遇了不测。
林曦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什么能导致她的死亡。
东方渐明,林曦带着枞辛回到了凤鸣山。
季翎早就醒了,见到她凑上来:“师姐去哪了,怎么身上带着一股寒意?”
枞辛扑在季翎身上,嘴巴绕了个圈:“大人......”
它还记得和林曦的契约。
“呀!枞辛会说话了!”季翎很是惊喜。
枞辛委屈巴巴:“本来就会说话。”
幽怨的眼神落在林曦身上,对方毫无歉意。
她将季翎头上的发带绑好对她说:“我要出去一趟,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记得找掌门。”
掌门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护着季翎还是可以的。
“师姐要去哪?还不带我。”
林曦思考片刻还是实话实说:“蓬莱。”
“师姐还认识蓬莱的人?”
据说蓬莱之人擅卜,蓬莱之主甚至有与天道沟通的能力。
可惜蓬莱岛自从两百年前就不再问世,行踪隐于海雾之上,鲜少有人能踏入。
只留下了不少传闻引人遐想。
“师姐......”季翎摇着她的胳膊,意思尽在不言中。
林曦点了点她的脑袋:“下次再带你去,这次不行。”
“好吧,”季翎十分乖巧,“那师姐可要早点回来,我会乖乖不惹事的。”
林曦笑笑,又想起枞辛口中对万宁宗的评价:“惹了又如何,师姐给你撑腰。”
蓬莱。
一位少女正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下棋。
老翁发须尽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可惜他两眼空洞,竟是一位盲人。
有弟子来禀报:“岛主,少主,明辰仙君来访。”
顾隐执棋的手顿在空中,而后随意落在棋盘上,语气冰冷:“不见。”
顾和易也是愣了愣:“真没想到她还会再来啊,这次突然来访,怕是有什么要事,还是见一见为好。”
顾隐将棋子拍在棋盘上:“爷爷当年为她一句随口的要求已经毁了一双眼睛,论天大的恩怨早已还清,她这次来又想干什么?”
她语气讽刺:“非要了你的命不可吗?”
顾和易摇摇头:“是非恩怨,当年种种,哪是能两清的呢?”
“让她稍作等候,我这就过去。”
“爷爷!”
顾隐气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上去。
林曦没进主殿,在殿外等候。
感觉到来人,林曦收回看树的目光转向他们,对上顾隐的视线。
顾隐一路想了各种语言输出,结果碰到她的视线后什么话也说不出。
海风吹来,菩提树叶纷飞,林曦就站在一片绿叶中,一如当年。
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一百年前,顾隐却忽然想起她与林曦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林曦也是这么站在菩提树下,头上尽是华丽的首饰,如火一样的红裙随风轻晃。
若不是冷着一张脸,怀里还抱着一柄青剑,真不像修仙之人,倒似凡间锦绣堆里长大千娇百宠的女儿。
当年火红的衣裙与如今青黛色重合,眼前这人没有半点从前的影子。
林曦向他们致意,礼貌疏离,带着浅浅的笑:“此次贸然来访,多有得罪。只是晚辈有一事不解,特来拜访,还望岛主见谅。”
“知道冒昧还来。”顾隐一看到她就止不住的火大。
“阿隐!”顾和易呵斥她,“仙君也知道阿隐的性子,我们进去慢聊。”
林曦点头,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掠过她跟着顾和易进去。
顾隐的手指轻颤,僵在原地。
她本以为林曦还会像百年前那样刻薄犀利,但现在的她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晚辈一样。
顾隐忍不住想,林曦是不是放下了,才会对她这么.......和蔼。
顾和易带她来到卜室,吩咐所有人不许打扰。
他给林曦倒了杯茶:“仙君尝尝这今年的新茶,还是那颗菩提树上的。”
林曦不想跟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岛主还记得一百年前那卦吗?”
顾和易摸了摸眼睛:“自然记得。”
这一卦,让他丢了双眼睛。
“我此次前来,就是想知道这副卦象,有没有改变?”
林曦说这话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了,等待着他的答案。
顾和易无奈摇头:“明辰仙君也知道,死卦是不会变的。”
那卦是蓬莱欠她的,当时顾和易承诺只要林曦开口,什么卦都会算。
当时的林曦讥讽地看着他:“岛主一卦能定人生死,这卦还是留着您算算自己的死期吧。”
然而顾隐一直缠着她说还欠她一副卦,必须要两清,非要她赶快算。
林曦受不了,抱来个小孩,让顾和易算这孩子的寿命。
结果这一算就出了事,这孩子与林曦纠葛太深,顾和易受到反噬,没了一双眼睛,算出来的却是死卦。
这孩子是早亡之象。
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许久,林曦出声:“若是岛主的卦错了呢?”
“我的卦不会出错。”
“是啊,蓬莱岛主的本事谁人不知。”
林曦语气平常,似乎真在感叹他的实力,“但若是出了什么变数呢?”
顾和易长叹一声:“死卦无解就在于无论过程怎么曲折,结果也不会改变。”
林曦闭上双眼,没再出声。
饮下最后一口茶,她起身:“叨扰岛主了,既然得到了答案,晚辈就先告辞了。”
顾和易叫住了她:“那孩子对仙君似乎很重要。”
林曦轻笑:“岛主不是也算出了她与我纠葛甚深。”
“我算不出仙君的命数,若说变数,想必定与仙君有关。”
“但愿如此。”
顾和易站起身:“我送送仙君。”
殿外,顾隐还在树下,看起来是专门蹲林曦的。
顾和易也知道她在这等着,对林曦说:“阿隐一向嘴毒,仙君莫要与她置气。”
林曦看向菩提树,语气温和:“自然不会。”
顾隐拦住正要走的她:“蓬莱与你的恩怨早就两清了,你还想怎样?”
林曦语气平静:“多年不见,少岛主的为人处世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此番前来无关往事,少岛主无需担忧。”
“你还有东西拉在蓬莱了,”顾隐见林曦丝毫没有想和她聊的意思,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不耐,“蓬莱可不留垃圾。”
林曦略微皱眉,拂去她的手:“都是些不值钱的旧物,少岛主随意处置了便可。”
“你的剑鞘还在这里呢!”顾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连剑鞘都丢?”
林曦轻笑一声,婆娑着手腕上的擒霜反问:“我都早已不使剑了,一把剑鞘丢了又如何?”
顾隐愣住,她以为林曦会永远是个剑修的。
她恼羞成怒,感觉一直留着这些东西的自己就是个笑话:“丢了就丢了,你以为谁稀罕留着你的东西啊?”
林曦语气略带无奈,却还是好脾气地问:“少岛主还有事吗?”
顾隐气得跺脚:“这些东西一丢,蓬莱上的所有就没一点和你有关系的了!”
林曦轻叹一声,直接掠过她。
和不能交流的人说话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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