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
“为什么？”
“容易得病。”
“当初那两条不能给我看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夸我活好，一些下流话，能透露出我是干这行的。又不是一次性客户，日常**，很正常。”
我没再说话，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竟然也没有发出声音，就那么老实地待在十字架上，我扭头看过去，他正盯着窗外——我特意没有拉上窗帘，他盯得很出神，如果不是眨眼了，说他是被我玩死了也是可信的。
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的目光，不知道此刻我的视线还算不算炽热，——总之，他没有回头。
“我是你的客人吗？”
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十分俗气，我还是想知道我们的相识他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陆朝僵硬地侧过了头，看着我，眼里是沉沉的疑惑。
我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毛，心中感叹他还是这副表情好看，面上却平淡至极，说道：“我们当初认识，你是什么目的？——电影《喜剧之王》男主角的女朋友和《新喜剧之王》女主角的男朋友，这两个人的身份，你是哪一种？”
“《新喜剧之王》？我没看过。”
他还是皱着眉，目露思索，我突然又不想知道答案了，不再看他，我说：“我不想再折腾你了，我们握手言和吧，明天请你吃个饭，我们谈谈吧。”
片刻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好。”
第二天，陆朝来接我，我们一起去了江上餐厅。
昨日说了谈谈，但一顿饭下来，我们也只是评价了一下菜的味道，没有说任何该说的言语。
直至饭后，我们在江边散步。
我们走得很慢，像极了情侣的饭后散步，所以走了数百米，却没有人开口，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种和谐的美好。
——但我总是不介意做坏人。
我停下脚步，靠在栏杆边，面对着陆朝，示意他也面对我。
江边的风很凉，冷得人神清气爽，格外超脱。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人“两袖清风”，分外疏朗。
我瞧着他，此刻阳光干净，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干那一行的。
就着清风，第一句话我就很直接：“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不从良？”
他哑然，继而轻笑，不知道在嘲笑我的愚蠢还是在嘲笑自己，他说：“你来找我，不会是还喜欢我吧？”
我勾唇一笑：“是又如何？”
他薅了薅头发，这个动作做起来还是那么MAN，但言语却像是在臭美的自恋狂：“啧啧啧，我就这么有魅力？”
我真诚地点了点头：“嗯。”
他薅头发的手顿住了，然后神色不自然地正了正身子：“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我继续真诚地盯着他，说：“没办法，你确实很迷人。”
他从不怀疑我说的话，因为我从来不对他说假话，所以，听到我这样说，他有些烦躁，他点了一根烟，抽了半根后，又转眼瞅着我，说：“你说你——分手了就分手了，你偏要回来找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知道他想说我是不是贱，但相识以来，他从未对我说过脏话，这次也忍住了。
我没有应声，把话题扯回开头：“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他撇头看向前方的江面，有些悠远的意味，缓缓说：“做不到。”
“那你想过从良吗？”
他低下头，点了点。
“哈哈哈……”
我看向远方的江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是很想问了。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他正看着我，这时候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那天他在我背后看着我的时候。
我心中一动，还是问了：“说说吧？关于我。”
他看了看我，又瞥向江面，良久无言。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还是说了：
“你确实让人很难忘，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我已经年老色衰，也只有你这个傻子会觉得我帅。”
“认识你之后，我想过从良。一开始，我打算干到年底就彻底不干了，那时候我们感情也稳定了，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后来你竟然因为和前任的时间问题提分手，我意识到你对这方面的洁癖比我认为的还要高。”
“你真的很聪明，我很难骗你，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可能无法骗到你，而且，我不想骗你了。我真的不想骗你，特别是看着你的脸，我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你终将看透我，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所以，继续干这行和你之间，我偏向于继续干这行。而你，果然不负所望，不愿意拉我一把，让我继续坠落深渊。”
“我知道我会失去你，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狠心，说散就散。”
“如果当时，你没有那么聪明，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能真的就从良了。可惜，老天不给我继续隐瞒下去的机会。”
“我有时候想，我要是说出来了，你要是不放弃，我真的会从良的。”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这样的人，抵挡不住诱惑，到我手上的钱，我不会丢开的。”
我补充道：“不止如此，哪怕我不放弃，但你主动从良和你被发现后被迫从良，你能坚持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有时候也想，如果我发现的晚一点，他可能已经从良了。
他一开始居家好男人的形象，那样真诚坚定地说会戒烟，总是跟我谈论自己的正经工作，说自己热爱那份工作，知道自己以前不成熟没有努力，所以现在想明白了会努力工作好好生活，主动提及结婚需要买房，还有自己的规划……
是我打断了他走向正道的路，如果我没有表现得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总是放低底线，让他变得有恃无恐，他就会一直维持那些形象。是我的感情让他放弃了努力，毕竟如果我能接受最差的他，他又何必幸苦？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所以他还是选择堕落。
但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只是真心喜欢他而已，喜欢到迫不及待知道他是不是真心。
陆朝有些埋怨地看着我，说：“所以啊，你要是没那么聪明就好了。”
我挑了挑眉，一副天资难掩的骄傲。
他宠溺地笑了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分手当天，当所有推测都被推翻后，网上看到了特殊‘男模’，让我确定了真相。”
他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竟然这么快。我还以为……”他顿了顿，“我还以为我能守住这个秘密的，我还以为能守住形象的，没想到……你那么早就发现了。”
我沉默片刻，转移话题：“话说，你那前任，到底谈了几年？”
他笑道：“是前前任。”然后想了想，“一年不到。”
“这么短，她发现了吗？”
他点头：“她很善良很温柔，连个鄙夷的眼神都没有，只是哭着跟我说了分手。”
我笑了，说：“你真的很会挑女友。”
他也笑了，说：“是啊，我何其有幸。”
冷风吹够了，我迈步朝停车场走去：“走吧。”
他点了点头，忽而问道：“我昨天回去看了《新喜剧之王》，又看了一遍《喜剧之王》，你昨天说的那两个角色，在你看来，有什么区别吗？”
我顿了一下，说：“一个是明码标价直白的妓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是以普通人身份骗人金钱和感情的妓。”
闻言，陆朝嗤笑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屑，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个男的那种，想骗你钱的吧？”
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也不看他，淡淡道：“谁知道呢，那种软件也是你们这种职业找客户的渠道之一吧。”
“呵。”他更加不屑了，“用那种方法的，也就是没什么渠道没什么优势的下流货色，能赚到几个钱？”
他的神情和语气明显是在嘲讽我“认为他认识我的目的是骗钱”这一想法，不过我没有被他的嘲讽所打击，看着他，面带微笑反嘲了回去：“是啊，很显然，你也吃不了骗子那碗饭。而且，你不也没赚到几个钱！”
他呼吸一窒，面上的不屑褪去，嘴唇动了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还是没再反驳。
我看他这样，自觉没趣，便安慰道：“不过骗子也不是好东西，你只卖身不骗人的话，倒也不算是‘两毒俱全’。”
陆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东豪？”
我面色认真地回道：“我原本是想到你家楼下蹲点跟踪你的，但是那太费时间了，我的时间很贵，所以我雇了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相亲相到鸭子的事都有，这有什么奇怪的？哇，你还别说，这种电视上看到的职业，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用，只用了一个星期，我就知道了你在A市的工作地。”
陆朝沉默听着，然后说：“你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也别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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