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是跪在地上说完的，连哭带嚎，情真意切，我都要感动了。
也许是察觉到我有所动容，他抬着脸，继续说道：“小云，我白活了这三十多年，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要带我脱离苦海，我也不敢告诉我爸妈，只有几个朋友知道我是干这个的，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这是耻辱，我们只会攀比身上的服装手上的手机。”
“二十岁啊，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没有人教育我，没有人拉我一把，他们都看着我堕落，没有人说这是错的，我看着所有人都在这里光鲜亮丽地活着，我以为这就是对的，我以为这就是人类最终要追求的，既然最终都是这样的追求，我用别的方法有什么不对的呢？”
“但是那只是我年少无知的想法，早在三年前我就意识到我这样不对了，但是没有人让我有勇气脱离这里，是你！小云，自从遇到了你，你就像天使一样，是你让我有了勇气下定决心一定要脱离这里！小云，你帮帮我好不好？不要抛弃我！”
他哭得肝肠寸断，我也软了目光，簌簌落着眼泪。
天呐，他竟然说我是天使，他说只有我可以拯救他。拯救一个失足少年，这是多么伟大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然后，我蹲下来抱住了他，嚎得比他还大声，好像在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王一羽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哄着我。
我哽咽着说：“你真的能改吗？”
“我能，我肯定能！小云，我不能失去你。这种肮脏的生活我受够了，你一定要救我。”
“可是我不敢相信你了啊。”
“好，没关系的小云，你可以先不相信我，我也知道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前两次还都在说谎，你肯定很难再相信我。没关系，我知道是我有错，你就不该相信我，你不用相信我，你先看着，你继续考察我，只要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却是哭得更大声了。
等我们都稳定了情绪之后，他先去找经理处理认错了。
其实他要是真的决定不干了，是不必去谈什么认错的，但他说他在这里干了十来年了，经理待他不薄，他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我同意了。
王一羽去处理认错，我也走到门口，靠着墙等陆朝出现。
陆朝慢悠悠地走过来，面色已经不止是嘲讽了，看来他看了全过程。
此刻他的眼睛深沉，看我的时候是透着灵魂的瞧不起，他冷冷问道：“没分？”
我也冷冷一笑，答道：“没分。”
“你根本就没打算分吧？你非要在这里闹，就是想让他在这里干不下去！”
我沉默，好像被猜中了一样有些羞愧，想了想，还是解释说：“他要是能从良了不是更好吗？我肯定不能像你说的那样，真的等到他们开干吧！”
“为什么不行？”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脚踹在门上，“草！”
他原地转了一圈，双手用力乱抓，最后还是没忍住，他揪着我的衣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牛，你真是牛，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我任由他揪着，眼泪委屈地掉了下来，此刻我卸下了所有故作的坚强，我抱着他的腰，哭得像个孩子。
陆朝一愣，片刻后，他拍了拍我的背，无声地安慰。
我说：“陆朝，我和他订婚了。”
他怒气又来了，说：“原来订婚了就可以困住你？”
我摇摇头，哭得一抽一抽的，我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想跟他分手，但是他看起来真的会改，他抛下了客人，他向我下跪，他还跟我解释那么多，如果是你……”
“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不会向我下跪忏悔的，你也不会为了我抛下富婆，因为你觉得什么都比我重要，但是他不一样，他说不能没有我！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能放弃那些富婆选择我吗？”
陆朝身子僵了僵，然后推开了我，他捏着我的双肩，直视着我眼睛，看到我脸上只有伤心后，他笑了。
我知道他一定觉得我很可笑，但我还是那样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好像在渴求他赞同我的话。
但是陆朝只是沉静地问我：“你是不是，对所有男人都这么傻？”
他此时的神色像黑暗中的狼，有着看不清的危险，我愣了愣，才说道：“我爱他。”
“哈~”
“哈哈哈哈……”
陆朝突然大笑起来，他松开了我，笑得腰都弯了，他扶着墙，扭头看向我，眼里都笑出了泪花，他说：“我从未听到过你正式的说一句你喜欢我，现在你却告诉我你爱他？”
我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突然又不笑了，走过来托起我的下巴，就像分手那天我对他做的那样。他咬牙切齿，说：“你对我说的唯一一句你喜欢我都是在那种情况下发生，但我还是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的喜欢，我一直以为你说我是唯一一个给你特别感觉的人是真的。哼，现在看来，你也没比我深情多少。”
我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对着他灿然一笑，如初识一般礼貌又阳光，我用着这张无害的笑脸缓缓说道：“哎呀，被发现了~”
他收回手，目光深沉，面色如常，身形却像是突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显得孤单又瘦弱。
我心中满意，笑得越发灿然。
陆朝恐怕没发现吧，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把所有情绪都掩藏起来埋入心底，但是，他真正的情绪还是会通过身体流露出来。
我继续补刀，面色温柔，声音调皮：“我一开始确实很喜欢你，但后来发现你还在社交软件上关注其它女生后，我对你的喜欢就消失了。从那以后，我对你的喜欢都是自我催眠，都是按照我脑子里的设想去发展。”
“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做到说分手就分手？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喜欢你吗？不过是我最爱装深情、演悲剧，我就喜欢这种痛苦的感情，而你，只是一个工具。”
陆朝盯了我一分钟，就在我的笑容要维持不住时，他终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缓缓收起笑容，心中满是嗜血的疯狂，痛苦吗？难过吗？
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也能令我开心。
但是，不够！
——
王一羽回来时，我委屈地瞅着他，他讨好地笑笑，抱着我的肩膀送我回家。
在楼下挥手道别后，我没有进电梯，而是迅速到车库开车朝王一羽离开的方向追去。
其实窃听器不难买，给王一羽装上也很容易，但王一羽是个很谨慎的人，有了女朋友更是十分谨慎。他很了解我，相识到现在，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引人怀疑的神态。
为了以防万一，无论是他的车还是身上，我都不能装窃听器。所以现在，我只能全神贯注跟着他。
相识九个月，我从未在王一羽面前开过车，因为有他在，我不需要开车，他会顾好我的一切。所以，直到今日，他都不知道我的车是什么车牌号。
他的体贴和宠溺，给了我便利。
跟踪着王一羽，我不由得比较起两个男人来。王一羽真的很完美，如果他不是鸭子，就冲他对我做的一切，不论真假的话，他真的很值得嫁——当然，除了他这几次的下跪打自己。
反观陆朝，这家伙太过愚蠢，谈恋爱的时候就敢暴露那么多缺点，要不是我喜欢他，谁能接受？
就拿开车这一点来说，陆朝会要求我开车去他的城市找他，但是王一羽却告诉我我可以什么都不会，只要招招手，他就会过来，风雨无阻。
而且，王一羽说到做到。啧啧，不愧是一把年纪了唱歌要价还能上一千的男人。
但现实生活不是童话故事，出现在身边的人，越是完美的越可能有问题。
做鸭的男人也真的挺好笑的，他们肮脏多情，却都喜欢找情史简单的正经女孩，又因为接触的有钱客人和有貌同行多了，心气高，还要求外貌身材收入家庭品性兼具。不像**的，她们只要求老实。
从良后**的还能安安分分的打理家庭，可这些做鸭的，既不能安于家室，也不能坚定收心。只要有诱惑，老的满足钱，嫩的满足欲，他们都能来者不拒。
最可怕的是，还有接男客的鸭子，那可是最容易染病的。
王一羽最终停在了一栋公寓楼下，这是我给陆朝租住的房子——我需要陆朝帮我监视王一羽，自然也就需要他常待在A市。
我在车里思考着要不要跟上去，要是早知道他们约在陆朝家见面，我就不用跟来了。啧啧，陆朝还真是把他当朋友，竟然和他在家里见面。
想了一分钟，我还是决定不上去了，我打开手机，监控中王一羽刚落座客厅的沙发上。
陆朝其实很爱干净，他的家里和车里都非常整洁，所以我把监控器安在了电视柜上繁复的摆件内部，他既不会移动它，也不会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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