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环境舒服，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让我一动不动一两个小时都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此刻，在了解我的王一羽眼里，这并不是一个能让我感到舒服的环境。
但是实际上，我觉得很舒服，我甚至想抬头好好欣赏，我不想错过陆朝脸上每一丝痛苦的表情。但是我还要顾着跟王一羽演戏，于是只能不停地变动姿势，一副好像很烦躁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但其实我每次都是为了瞟一眼视频中的精彩画面。
里面的人越惨，我越痛快。
就这样，在我断断续续瞟完了陆朝的受难过程后，屏幕里没有了声音，这时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过去了。
画面中一地狼藉，甚至可以说是一屋子狼藉，床更是杂乱不堪，满屋子什么污秽的东西都有。陆朝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就这样在这个充满着屎尿的屋子里躺着，他的身上满满都是污浊的东西。
我看不清陆朝的表情，只觉得他现在真的可以说是一具尸体了。
我不想承认，但此情此景，颇有点悲凉的意味，我的心突然也没有很好受了。
王一羽也睁开了眼睛，还伸了个懒腰，好像刚刚睡着了似的。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会儿，补刀道：“还记得那天，我问你要不要去C市吗？你要是去了，知道我的计划，然后再求求我，我说不定会心软不再计较，但是你没去。”
“甚至你要是在之后的十二天内去了，你都能知道我的计划，你都能救他，但是你没去，而我，已经安排好了戏码。”
“你啊，曾经是有机会救陆朝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痛？”
“你看看陆朝现在这个样子，你心疼吗？懊悔吗？”
“你说，陆朝还算不算干净呢？”
电视边的王一羽在奚落我，笑得快意。
电视里的王一羽也出现在了陆朝身边，他同样笑得快意：“战况还真是激烈，我都没地下脚了。”
陆朝张了张嘴，努力了几次才把话说出声，但还是嘶哑的厉害：“你……你害的我？”
王一羽点点头。
“为什么？”陆朝好像用了全身力气在问，但声音还是很微弱。
“为什么？那你又为什么对厉云揭穿我？你就这么想要我们分手？很好，你做到了，给钱都封不了你的口！你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
陆朝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是想解释这口黑锅，但他却说不出话来了。或者，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理清楚。
王一羽制止了他：“行了，不用说了，你不就是没接过男客吗？那就比我干净了？哼，天真！现在你接过了，我看谁还会说你干净！”
得意过后，王一羽突然又有些愧疚：“其实我也不想到这一步的，看到你这样我也不好受，但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欠我的！老子幸幸苦苦装了快一年的好男人，哪有你这个蠢货轻松！”
“好不容易订婚了，马上我就能结婚了，脱离苦海，我也能有个家了！可是你他妈的把老子煮熟的老婆给弄飞了！”说到最后，王一羽又异常愤怒，他狠狠给了陆朝一脚，“你也别怪我，咱们谁也不欠谁了！你不是爱钱吗？现在你开了荤，正是好时候，这帮子男人就爱你这种，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捞一笔吧，存点钱，以后没市场了也能做点小生意。”
我真想为屏幕里的王一羽鼓掌了，他是怎么在害了人之后还能露出愧疚的表情，然后又从愤怒转变到兄弟情，为了朋友着想，想了出路和后路的？
太厉害了！真不知道在王一羽心中，他们的兄弟情值几分？
视频里陆朝的胸口也恢复平缓，看来也是对王一羽的情绪很复杂。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虽然在我们普通人看来这是不能原谅的奇耻大辱，但鸭子的接受能力可能比别人高。
就在我以为两人那么难堪的事情还能以兄弟情谊收场的时候，王一羽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陆朝说：“你别露出这副表情，以后别轻易信朋友了。我，还有你别的朋友，我们都只是同行而已。”
王一羽越说越得意，他弯了腰，凑近陆朝，继续说：“我真是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就那么容易堕落，年轻的时候是，现在也是。还有，你以为厉云，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陆朝的胸口又剧烈起伏了，他甚至抬着头，想要坐起来，但挣扎了几下，还是颓然地躺在床上。最终只能用手指着王一羽，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看到陆朝这样，王一羽更轻蔑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哇~陆朝，你不是吧，这种谎话你都信？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她厉云是什么香饽饽，我跟你都能对她一见钟情？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这行的，我真是不懂，你哪里来的纯情？”
一见钟情？我被这句话惊到了。
现实中的王一羽这时也哈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陆朝他对你一见钟情。那小子那天见完你就告诉我了，是我让他冷静，是我告诉他万一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同行呢，所以他就听话的先观望，最后竟然是你先跟他告白，哈哈哈……”
屏幕里的王一羽好心地拿来被子，给陆朝盖上，顺便按下了他的手，然后说：“你不要怪我，你该怪你自己，是你自己什么都跟我说的。”
我有点头晕，因为耳中听着两个王一羽在说话：
“啧啧，这小子真是走运！不过可惜，他太蠢了，混了这么多年，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了。”
-“你说，我知道了你女朋友的好，还知道她单纯好骗，她又成为你前女友了，你说，我能不抓住机会吗？”
“你这么简单的姑娘他竟然都搞不定。蠢！太他妈的蠢了！不过那个蠢货也不是一直都蠢，我看他对着那些客人，什么情情爱爱说得不也挺轻松的吗，怎么就不告诉你呢？”
-“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去找她，不是因为顾念着你，而是因为她失恋了，我总要给她时间走出来，我可不能当她上一段失败感情的疗伤药。”
-“托你的福，我才会那么了解她。而且，我不像你，爱面子又不会圆谎，临场反应还慢，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最后，现实中的王一羽在视频里这句话的背景音下，问我：“不过，现在你知道了，你开心吗？”
我开心吗？
我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屏幕里的王一羽，他又上火了，再次踢了陆朝一脚：“他妈的！要不是你，她现在还跟我好好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就会一直开心，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你他妈的图什么！”
我开心吗？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陆朝那带着激动的开心，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但是，他当时在与人通电话，而且很快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所以我只当是他因为电话中有什么喜悦的事情。
现在回想，难道他是因为见到我而开心吗？那么，那天我说他看起来很平静，他说别看他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很激动，都是真的？
王一羽有必要骗我吗？
我不知道。
我茫然地看着屏幕。
屏幕里的王一羽没再说话，他欣赏了一会陆朝的惨状，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狼藉，用眼神对陆朝示以嘲讽，最后看了一眼摄像的方向，就离开了。
陆朝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视频播放完了。
黑色的电视屏幕映着我和王一羽的身影，我木着脸，一言不发。
王一羽关了电视，敲了敲手上的白色手机，示意我看过去。
我顺从地看过去，看到他把手机打开，然后把那个视频按了删除键，并且还到“最近删除”页面给彻底删除了，为了证明他真的删掉了，他还打开了云同步，让我看看他根本就没有上传过那个视频。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手机：“放心，我没有收藏男人□□这种视频的癖好。都删干净了，也没有备份，给你看的视频虽然是剪辑过的，但原视频我也早就删了。”
这件事，王一羽没有必要骗我，他们毕竟是朋友，他也不屑于拿视频威胁陆朝什么。所以我问了其它的问题：“陆朝后来……没事吧？”
“放心，他睡了五个小时就能起床了，然后洗了个澡，柜子里有他自己事先准备的衣服，他是穿着干净整洁地出门的。”
见我松了口气，王一羽轻笑，说：“后来……陆朝听了我的建议，现在还在C市呢……我想，这次他应该收获不小，也许，他还要谢谢我呢。”
“哈哈哈~都是出来卖的，谁比谁高贵？干不干净的说法也只是骗骗你这种傻子，做我们这行久了，心都是一样脏。”王一羽说到这，竟然对我露出一个不同以往的微笑来，“你看，我现在笑得纯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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