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报复完美成功了,但想要的结果达成后,人难免会很开心,一开心就会做些好事。所以,我不会现在走,我会继续照顾陆朝,我会照顾到他可以自己下地走路再离开。
陆朝住院以来,除了第一天的两个朋友和第二天的经理之外,还有几个在A市的朋友来看过他,但陆朝确诊艾滋的消息传出后,再也没有朋友前来了。
现在,已经是我照顾陆朝的第二十一天了,在四天前,他已经可以自己下地,然后被我搀扶着去厕所了,这让他轻松不少。
而我想知道陆朝有没有认识到自己交的都是一些什么朋友,所以我问:“你那些朋友都不知道你的事吗?怎么都没人来看你了?”
陆朝苦笑了一下,说:“狐朋狗友罢了,我交心的朋友,也就两三个。”
“哦?两三个?是两个还是三个?”
陆朝一滞:“王一羽不是了,也就两个,一个是发小,一个远在Z市。”
“他们不知道你住院了吗?在Z市的那个也就算了,你发小总该来看你吧?”
“他不知道我是干这个的,而且也不在A市,不能告诉他。”
我惊讶道:“发小竟然不知道?”
“我们不是同一所大学,后来虽然联系,但见面少,主要过年回老家的时候。”陆朝皱着眉,似乎不愿意谈论这件事,看来他真的很爱面子,对于能够把他和亲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他要保持形象。
我坐在床边,随意地问道:“你的狐朋狗友,是不是有个叫赵广的,你刚住院那天,我看到他了,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陆朝身子一顿,回道:“长得帅吧。”
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像还有点熟悉感,似乎是我夸人时用过的,只不过陆朝用起来,倒像是用来讽刺我肤浅的,我摇了摇头,说:“是帅,他长得比王一羽还像个年轻人,不会是跟你们同龄吧?”
陆朝只点了点头,道:“是同龄。”
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我也不再追问,我只是觉得这个赵广和那个社交软件上,一个找我聊天的人很像。
那是我和陆朝见了第二面之后,半夜,有一个人看了我的相亲贴给我发了消息,还主动附带了照片,言语礼貌。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看到的,如果不是有陆朝的话,我是没道理拒绝的,但我仔细看了下他的时间,觉得和陆朝那天晚上与我报备的时间相近。
一个零点的时间,出现一个人,在我不在线的情况下,发送了消息。他符合我要求,足够礼貌信息详细且主动附带照片,还是个帅的,具备这些的在那个软件可是少见,我不认为这是什么缘分——比对了陆朝的时间后,我认为这有可能是陆朝找朋友试探我的。
所以,我当时拒绝了。不过,由于那时候我并没有确定我有多么非陆朝不可,所以我的拒绝话术还留有余地,后来想想,还有些后悔,万一那人真是陆朝派来的,岂不是会让陆朝觉得我留退路?
但陆朝一直没有透露过半点,所以这件事情我也就渐渐忘了,直到那天在医院看到赵广,我才又想起来。
现在,我不经想,陆朝能不能察觉出我当初那套拒绝的话术是有余地的。
唉,我也不能点出来解释吧,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希望他能明白,我那时候只是还没分清自己真的真心喜欢他。——这当然重要,我的喜欢不能有污点,就像够资格和我在一起的人不能有污点一样。
我削了个苹果递给他,转而说道:“你也能下地了,也该告诉你父母了,让他们接你回B市,好好陪陪他们吧。”
陆朝垂眼看着苹果,也不接,只说:“你要走?”
“我这天天白天来医院,晚上赶工作的,你看,我黑眼圈都重了。”
陆朝这才接了苹果,神情认真,咬了一口,说:“周日再告诉他们吧,我爸放假,能来接我。”
我点点头:“好。”
于是,我又继续照顾了他五天,到了周六下午,陆朝先开的口:“你早点走吧,晚上不安全。”
我看了看时间,五点,“我先去给你买份晚饭吧。”
陆朝静静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买了晚饭回来时,陆朝站在床尾,正对着门,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对他笑了笑,放下了晚饭,一边嘱咐他注意事项,一边收拾着我的东西。
陆朝沉默地听着,也不搭话,我收拾妥当,忽略着离别的伤感,又对他笑了笑,然后拿起东西,便要离开了。
我想挥手的时候,陆朝问我:“还会再见吗?”
他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见,一只胳膊吊着,一只胳膊无力地垂着,虽然已经脱下了病号服,但在洁白的医院墙前,看着还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孤单……
再加上他满脸的灰败,脆弱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的眼神,它在渴望我说些它主人想听的话。
我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他,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花瓶那样的轻。
我用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对他做了最后的告白:
“陆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干净……我说过你看起来世故又老练,但我一直没说,你身上还有我喜欢的干净——那是一种感觉。”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书生气最主要的就是干净,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只是因为你的干净很微弱,还构不成书生气,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然后,我松开了他,他意识到我们真的要分别了,身体在一瞬间就彷佛是破碎的玻璃拼凑而成的。我低下了头,他最近也不隐藏自己的脆弱了,他眼里的情绪我不忍心去看,我怕我会忍不住留下来,一辈子。
所以,我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你在我心里,我一直都会记着你的干净。”
陆朝,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从医院出来后,我就进了酒吧,白天只有清吧在开业,喝起来没什么意思,我就这样清醒着混到夜晚。然后,我去了电视上那种又吵又闹的酒吧。
我在酒吧里随着群魔一起乱舞,心中开心得甚至想要豪迈地喊上一句“今天全场本小姐买单”,但是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东西也没有喝,什么人也不接触,我只是独自在拥挤的舞台上摆动着身体。
我是开心的,我是开心的,我是开心的。
但是回家的路上我却买了一箱酒,然后又哭又笑地喝完了它们。
醒来时,上午十点,我笑了笑,我酒量真不错。
我报复够了,疯够了,开心够了,也哭够了。
不再为旧人牵绊。
现在,我还是迎着阳光生长的我。
但,我还是没能忍住,去看了他。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面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陆朝的父亲还没有到,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也不知道陆朝有没有给他父母打电话。
陆朝的病房里,王一羽竟然在,我不知道陆朝想不想见这个在他的角度上是始作俑者的人,他躺在床上,看起来苍白、虚弱,没有愤怒。
也不知道王一羽来了多久,他看起来满脸愧疚,在给陆朝规划着未来。
陆朝听够了他的虚伪,说:“够了!你可以滚了!”
这下王一羽的愧疚也没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朝,满脸嘲讽:“你是怪我害你?呵,我给你安排的那几个,可都是万喜的老客了,别的不敢说,身体是绝对健康!你现在这副模样,可怪不得我,那是你自己不谨慎!装什么可怜,你是被人害的吗?呸,你就是活该!”
这些话让陆朝很痛苦,我想他一定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后来的继续堕落。
王一羽却很痛快,彷佛多年的朋友之情都是一场泡沫,他甚至笑得有些阴险,弯下了腰,凑近陆朝,看着陆朝的眼睛,说:“你很痛苦吗?不如,更痛苦一点吧?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和厉云分手吗?”
什么?
王一羽什么意思?我和陆朝都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王一羽直起了腰,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陆朝,“你那天不是怪我不懂事,你都说了在忙还总是给你打电话吗?你说,我王一羽怎么可能会不懂事呢?你这个猪脑子怎么就不想一想呢?”
“我故意给你发WX,故意给你打电话,你消息不回,电话挂了,我就继续发,继续打,总能引起你女朋友的注意吧?你说,是不是?”
原来……原来那几通引起我注意的电话和消息,竟然都是王一羽故意打的,怪不得,我后来也觉得奇怪,按理说男人的朋友之间最是爱互帮互助打掩护了,陆朝的朋友怎么就那么没有默契。原来,是王一羽故意的!
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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